第二天一早时来新就出发去海边。
还是上次的那个疗养院,大统领叶皆荣半躺在面向大海的躺椅上,也没有看鱼钩,半闭着眼,海风把他花白的头发吹起来。
“鱼都跑了。”时来新来到他身边的躺椅坐下。
叶皆荣睁眼看时来新,一笑,现出满脸褶子,比时来新上次见他时苍老了许多。
“愿者上钩嘛。”叶皆荣抬手给时来新倒了杯茶。
“再这样我们中午就没有鱼吃了。”时来新拿起一杆鱼竿上饵。
“鱼钓上来了,也不敢吃啊。”叶皆荣意有所指。
时来新也想起来,现在海水核污染还不定到什么程度。
“现在有关部门每个小时都在检测,海水当中的核污染正不断上升,我们的几座海水淡化厂已经关闭了。”叶皆荣似乎看出时来新心中所想。
“那呙普列岛……”
“我们的人已经去看了,污染非常非常严重,呙普列岛所在地壳已经发生改变,毕竟经过将近千枚的蘑菇弹反复撞击,大部分的岛屿已经没入海中,人没剩多少,至少百年内不适合人类居住。”
“靠,那不亏了。”时来新惋惜,呙普列岛的位置相当不错,有优良的海港,也有工业基础,昆北才有军事占领的急迫需求,可现在那里基本什么都没有了。
“还有更严重的问题,海水核污染是世界性的,海产在全人类食用的动物蛋白总量中占百分之二十以上,这个缺口就太大了,估计很快就会出现严重的食物短缺,全球性的。”
时来新眉头紧皱,他考虑过核污染对人类的影响,但想不到首先的难题竟是填饱肚子,这更迫切。
“本来这两年已经出现局部性的粮荒,全球的粮食储备只够全人类吃四到五个月,包括牲畜,其实非常脆弱,肯定经不起这种全局性的灾难打击。”
“那……我们呢?”大统领说的是总体上的数字,具体到各个国家差别就大了,有些治理不好的国家估计一个月就揭不开锅。
“我们有完善的储备制度,可以撑一到两年,横向比较算很好了。”叶皆荣掩不住脸上的忧色,看上去有点憔悴,劳心治国,又遇上战争,他的健康看来也不太妙,时来新一眼就看出来。
“加大粮食进口,只是杯水车薪,你抢我也抢,很快就无粮可买。”
“解决之道还在南边,那边粮食产量高,每年还有富余可供出口,是到时候解决这个问题了。”
解决南边的迫切性原来在这里,时来新轻出一口气:“我绝对支持。”
这句话出口,连时来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分量有多重,他可以影响的不只昆北,其实他也是南昊后面的一只看不见的手。
“你也知道我们和陈家有秘密的来往,其实这要追溯到百年前的旧事,达仲维和当时的陈家家主是好朋友,两人秘密商定,布下这个跨越百年的局。”
“他们商定先平息战乱,让昆昊有一个休养生息的空间,这片大地已经折腾了数百年,再经不起了,等养好伤,然后待机而动。因此外表的剑拔弩张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这个约定,我们这边一直是最高机密,陈家也是代代传承,都在等待一个机会。”
“我们赢得了战争的胜利,艾瑞肯及其盟国陷入数百年来最衰弱的时期,兵不血刃完成两位伟人当年心愿的机会就在眼前!”
“真是天佑昆昊,在关键时期,我们还拥有了你这个变数!”
“虽然你没有多说,我们也知道,在这场战争中南昊始终没有动一兵一卒,原因在你身上,使得我们压力大大减轻。”
“据传回来的情报,南昊主战派都被死死摁住了,艾瑞肯给当局压力,冼雄把你给抬出来,你猜怎么着,艾瑞肯人无话可说,他们怕你也怕得厉害。”
“因此我们各部门也协调好,立即着手南昊行动计划。”
“我可以做些什么?”时来新问道。
“你要是能在南昊坐镇,那将大大有利计划的推进。”叶皆荣见到时来新态度如此配合很高兴。
“其实在我看来,南边已经是迟早的问题,进程开启当然越早越好,我更担心的是北面。”时来新觉得叶皆荣的计划有些问题,但他对全盘还不清楚,所以有此一问。
“北方军团已经往前推进,纳西亚方面手忙脚乱,没有组织起像样的阻击。”
“我觉得我更应该去北边。”时来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北边不是吕祖亲自去吗?”叶皆荣有些不解。
“吕祖现在更应该安定下来疗伤。”时来新明白了,夏城这边并不知道吕祖实际的状况,
叶皆荣也马上意识到了昆北有新的危机,吕祖受伤了。
吕祖才是昆北的定海神针,一直以来他老人家都是战无不胜,可以把昆北保护在羽翼之下。
叶皆荣本来是想让两位当家的超能者一南一北,迅速完成昆北战后的布局。
但当昆北的支柱出问题了,叶皆荣有天塌下来的感觉。
也许吕祖还要硬撑着去北边,但时来新见不得这种安排,主动把话挑明了。
“那……吕祖的伤严重吗?”叶皆荣慎之又慎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北方我去吧,南昊那边照常进行,很多事情我打个电话就可以解决。”时来新也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昆北不立即实行扩张太可惜,至于吕祖的状况他故意滑走不讲,免得各方想法多,他面对的是一整个权力架构。
同时他也看出来,吕祖是有意将他自身和世俗权力隔开,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不管谁在台上他都是这个态度。
百年来吕祖都这么干,他老人家似乎对世俗权力有着某种戒心。
那些人整天念叨吕祖如何如何,好像跟吕祖很熟,其实吕祖都不知道他是谁。
当年姬存熙如此有市场,恐怕也是钻了这种空子。
如果换做踏上金丹大道前的时来新,或许不理解吕祖的做法,但现在他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