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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要看病?”那药童拦住了二人。

凌酒拱手施礼:“这位小公子,是我要看病,还劳烦带路。”

“病家这边请。”药童还了一礼,微微侧身,在前引路。

凌波紧走一步跟在二人后面往前走,却被那药童当面拦住。

“公子,医馆地方小,谁人看病谁人入内,其他人等还劳烦在馆外等候。”

“他是我的夫君!还请小公子体谅我心内焦急,通融一下让我进去。”凌波着急道。

那药童无动于衷:“此乃馆内规定,不可破。公子若是能接受,便在外面等候。公子若是不能接受,二人便请一同回去吧。”

凌酒侧过身拍了拍凌波的手,眉眼缓和,温声道:“既然来了,总能问到些办法的。你进去也帮不到什么忙,不如在外面等。少一个人,赵先生看诊更清净,或许效果更好。”

凌波闻言只能在门口止了步。

眼看着药童引着凌酒入了医馆,二人的身形消失在凌波的视线内,医馆大门缓缓关上,沉沉的一声重重叩在凌波的心头,七尺男儿身形一晃,堪堪扶着门口的石柱才能站稳。

从昨夜那一个诡异的梦到山水庄的医馆大夫瞧不出病因,凌波的一颗心始终高悬着,到此刻,他心内已经有了一个最坏的猜测。

凌酒一向身强体壮,很少有什么病痛,除非是出任务得了外伤。而最近风平浪静,并未有过任务,更加不可能有什么外伤。

多年暗卫的高度敏感性让他开始回忆前一日所有的经历。从出门,到长街上采买,到鹤闻楼吃饭。

凌酒的第一次失手摔坏杯盏,是在鹤闻楼。摔坏的是山水杯。在这之前,凌酒做了什么?

凌波闭上眼凝神一点一点顺过去,忽然之间浑身一震,脸上颜色落尽——

是中毒!

是中毒!!!

在鹤闻楼,所有的餐具,菜品,酒水,全部都是试过了毒的。

而就是在确认没毒以后,有个小厮送了一套山水杯进来。

唯独那一套山水杯,没有试毒。

而那一整套山水杯,是凌酒,第一个喝的。

剩下的三个杯子,全部被凌酒砸碎了。

只有凌酒一个人用了那个杯子。

只有凌酒一个人。

凌波瞬间手脚冰凉,眼前泛起一片黑晕,刹那间手脚全部失了力气,软软靠着石柱跌坐在地上。

是什么人要他们的命?

是想要别人的命,误伤了他们,还是专门冲着他们来的?

凌酒的毒,可解吗?

这件事,必须告诉主君和主上。

如果真是中毒,背后之人必要揪出来。

凌波一时间心乱如麻,只觉得大厦将倾。

他想要知道毒能不能解。他想要知道凌酒到底有多疼。他想要知道是什么人要他们的命。他想要把那下毒的恶毒之人狠狠弄死。

如果让他的凌酒受了苦。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凌波沉浸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一颗心如在热油里反复烹炸,灼烧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

沉重的声音此刻在凌波的耳里听着几乎震耳欲聋。他立刻一跃而起,大步流星奔过去。

门口站着的,是一脸血色尽失的凌酒。

双眼茫然空洞如无物,远远向外盯着,仿佛在看什么,却又什么都没看。

一直到凌波站在他面前拽着他的手,大声唤他:“阿酒!阿酒你怎么了?”

凌酒才缓缓回过神来,视线聚焦在眼前这个魂牵梦萦的人脸上。

“波哥,我中毒了。”

“大夫说,无解。”

凌酒的声音如同浸了寒冬腊月里冰川最深处的雪水,一字一顿,沉沉而出。

每一个字都化成一根尖锐的冰凌,一根一根深深扎进凌波的心脏深处。

鲜血淋漓。

凌波只觉得一瞬间所有血液都停滞住了,每一缕呼吸都带了极致的痛苦,奔涌而出的惊痛如同一只无形的巨大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粗重,缓慢,低沉。

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模糊,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清,掌心里只有一双毫无血色的手。

比他的手更加冰凉。

手的主人扑簌发抖,失了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半晌没有办法再说出句子来。

凌波捏紧了他的手心,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去颤抖。

“别怕,阿酒别怕……我去问问,让我去问问……你别走你在这儿等我,我……我去问问。我去求大夫……”

凌波一边语无伦次一边抬步要往里走。

凌酒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冰冷的手捏在他的腕上,声音嘶哑:“别去了波哥,我都……我都问过了,大夫……大夫说的很清楚,江湖毒,断肠草,无解,生死由天。可能……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是十天,可能是……”

“别说了,阿酒别说了,别……”凌波的眼泪猝不及防滚落下来,大颗大颗砸在凌酒冰凉的手背上。

凌酒抬头,眼泪也顺势汹涌而出,抬手擦了一把,声量低涩:“波哥,我想回家。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我们回家。去你家。我们去你家。我去……我去给你修剪院子,给你做你爱吃的菜,走,我们回家。”凌波眼珠不错的盯着凌酒,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如梦境里一样消失无踪。

食指与拇指蜷起,一声哨响,路边的骏马立刻甩着马尾踱步而来。

“波哥——”

凌酒惊呼一声,忽然发现自己双脚离地,被凌波腾空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我能走,我能——”

话没说完,凌波就涩着声音打断了他:“别说话,搂着我脖子。”

凌酒微一犹豫,无处安放的手臂终是缠上了凌波修长的脖颈,微凉的皮肤碰触到他的颈后。

凌波微微一顿,提着内力后退几步,双脚点地忽然发力,环抱着凌酒,朝着马匹飞掠过去。

一阵清风从耳边打着旋呼啸而过,凌波抱着怀里的人稳稳的落在马背上,骏马嘶鸣一声,却极通人性的傲然立住,一直到凌波松了手,将凌酒安然放在马背上坐好,骏马才略微不安的扬了扬马蹄。

“波哥,回你家吧。我想去你家。”凌酒哑着嗓子道。

凌波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勒着缰绳的手臂一紧,环住了凌酒,扬着声音道:“阿酒,我们进宫。我们去求主君请赐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