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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千里冰封的旷野之上,两驾马车一前一后向南疾奔,碌碌的车辙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碾出两道墨色痕迹,又迅速被倾覆的鹅毛大雪覆盖得无影无踪。

卿白从昏昏沉沉中醒了过来,入眼便是灰色的布帘和晃动的车厢,他抚了抚后颈,一阵闷痛。闭眼微微缓了缓,心头顿时明了了——

他被池笛救下来了。

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牵出的稀索声响惊醒了旁边闭眼小憩的池笛,颀长的身形立刻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

“醒了?”池笛低声道。

卿白抬头看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眸子在他的目光里微微一顿,随即垂下了眼帘,声音涩然:“大人不必救我,我并无求生之心。反倒连累你违抗命令了。”

马车的窗户并未关严,凛冽的风吹了进来,厚重的布帘掀起一角,挡住了池笛半张面容,神情掩在布帘之后,晦暗莫辨。

“救你,自有我的理由。死不是本事,好好活着才是本事。”

池笛转身从包袱里捣腾了片刻,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瓶,递到了卿白手里:“留着吧。”

卿白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把瓷瓶贴身收进怀里,眼泪迅速漫了一眼眶,强撑着噙在眼眶之中,俯身跪地向池笛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大人……”

池笛伸手欲扶他,到了眼前却又迟疑的收回了手,侧了侧身子让开,缓了声音道:“既然活下来了,就好好活着吧。主君那边你不用操心,我自会去解释。”

——

景朝皇城的郊外,马车破开漫天的泥土芬芳和浅浅的青草香,带着风疾驰而过。

林默懒懒的倚在苏景皓的肩窝,眸光迷离。

胳膊上的伤还未好,这两天可把林默憋坏了,马车空间毕竟不大,苏景皓的气息简直无孔不入。

龙涎香的味道混合着苏景皓特有的气息日日夜夜萦绕在林默的周围,温存鲜活的人分明就在身旁,却不能吃——

林默心有不甘的抬了抬脑袋,嘴唇撅起,扬着脖子在苏景皓的下颌啄了一口,“吧唧”一声,苏景皓的脸顿时微红了一片,皱了皱眉头,手上的书卷差点掉下来砸在林默的头上。

“老实点,别乱动。”苏景皓执着书卷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

林默咂了咂嘴,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纤长的睫毛微微一簇,脑袋偏了几分,又在他的侧脸上啄了一下。

这一次没有声音,却在湿润的唇即将离开时,伸出温热的舌尖轻轻点了一下。

激的苏景皓浑身一紧,声音都暗哑了几分:“林默!别闹。”

林默越发起劲,索性将自己的下巴支在他的脖颈之上,秀挺的鼻尖如同一只猫爪一样一寸一寸向上攀爬,一直攀爬到他的鬓发之处,苏景皓微微闪躲,林默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

这一躲一偏头,柔软的耳垂带着温热正正好好送到了林默的唇边。

林默毫不犹豫伸出舌尖就把那瓣柔软给卷了进去。

温热的耳垂好似最可口的软点,被林默湿润的舌尖反复摩挲,苏景皓一瞬间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终于放下书卷,一只手捏住了林默嫩滑的脸颊:“不想好了是不是?许久没挨揍了是不是?”

“哎哎哎——放手放手!”林默吃痛之下舌尖一松,连连叫嚷。

苏景皓松了手,又在他的脸上轻轻揉了一下:“老实点别动,让我安静看会儿书。”

“我们去骑马吧。”林默从他身上撑起身子坐直,清湛的眸子闪了闪:“这里离皇城也不远了,让马车慢慢走,我们骑马回去吧。”

苏景皓蹙了眉头:“你胳膊有伤,军医说了不能剧烈运动。”

林默不高兴的撅了嘴,眸光垂到了地上,冷哼一声,不安分的屁股在软榻上重重的顿了一下,震得马车猛地一晃,桌上的杯盏差点摔了下来。

苏景皓瞪着他:“别耍性子,自己的伤自己心里没数吗!”

“这点小伤,早就不妨碍了,走吧走吧,我想骑马!”林默牵着他的衣袖左右摇晃了两下,“去骑马好不好。”

“不好。不许骑。你怎么片刻都闲不住呢!”苏景皓满脸嫌弃。

林默顿时不高兴了,压着嗓子怒气冲冲:

“这么小的一个马车!成天和你在一起,这里,这里,这里,”林默点了点自己的鼻子,心口,“到处都是你的味道!你还不让我碰!现在又不让我出去骑马!你不如弄个笼子把我锁起来好了!”

苏景皓竟然若有所思的抚了抚下巴:“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什么鬼主意!你别打岔,我现在就想骑马!”林默嚷嚷了两句,缓了缓,又换了个软乎乎的语气,鼻尖贴到苏景皓的下颌,在他的喉结之处轻轻啄了一口,立刻离开,扬起眼睛道:“要不然这样,我们同骑一匹马,你抱着我,我在你怀里,这样行不行?”

苏景皓被他缠的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叹一口气,眸光却丝毫不软,带着几分厉色看着他:“我可告诉你,你自己闹着要骑马,若是伤口崩开,我可不帮你上药包扎,尽数留到宫里给御医去包扎。”

“行行行!好好好!”林默一看有戏,连连点头。

“御医下手可重,你自己掂量着办。”苏景皓加重了声音。

“不会崩开,你牵缰绳,你抱着我,我在你怀里,准保不会崩开。”林默嬉皮笑脸,露出一排皓白的牙齿,两个眼睛弯成了新月。

“来人,备马。”苏景皓对外唤道。

“是。”

长风初起,一片青翠的旷野深处,一匹毛色乌润油亮的骏马傲然站在一片嫩绿之上,清浅的草芽儿正好遮住了闲闲撂动的马蹄。

苏景皓坐在马背上,伸了手给林默,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林默仰着头对苏景皓微微一笑,伸出手给他,由着他胳膊微微一带,轻松便翻上了马背。

顽劣不堪的人落入自己的怀里,苏景皓胳膊微微一带,扬着声音问:“方才的诗不错,我倒不知道我的阿默还有这等文才。”

林默嘿嘿一笑,带了几分尴尬:“不是我的诗,是我以前在的那个时空里一位很伟大的诗人作的诗。”

苏景皓心头微微一滞,随即又赶紧掩了过去,修长的胳膊环住了他,微微带了几分力:“坐稳了,我们出发了。小心你的伤口。”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