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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初和刑房的内侍交代完以后就一直站在旁边紧张的看着林默,唯恐出点什么岔子。这可是皇上的心头肉,小惩大诫可以,吓唬吓唬也行,要正打出个好歹出来,他一个监刑的,肯定也没好日子过。

他眼珠子都不转的盯着林默,谁知眼看着他前一秒还在嗷嗷挣扎的,下一秒直接垂了脑袋一动不动了,直把元初吓得魂飞魄散——

“停!快停!”

元初大惊失色,赶紧叫停,抖着腿慌慌张张过去跪在地上拍了拍林默:“漠公子?漠公子?”

林默做出奄奄一息的样子,在元初声音都发抖到快连不起来的时候,才缓缓掀开眼皮,压住气息,断断续续说了句话。

元初没听清,凑近了急问:“漠公子,您说什么?”

“转——转告皇上——凌漠——知——错——来生——再——再续——前缘——”

林默咬住气息,断断续续急促道。

元初当场吓得面如土色,直着嗓子对外喊:“快!传御医到永夜宫候着!快!”

立刻就有内侍撒腿跑了出去传御医了。

“来人,快把漠公子抬去永夜宫!小心着点!不要磕碰!快!”

林默闭着眼睛感觉到自己被几个小宫人抬着腾空而起,飘飘忽忽,倒真的是很小心,身后挨了罚的地方也没怎么碰到。

他使劲压着呼吸,努力维持只剩半口气的样子,恹恹趴在宽凳上任人抬着走,心内一阵窃喜。

这一劫算是逃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自己的好戏要登场了。

苏景皓,狗东西——

让你摆架子,让你罚我,给我等着——

林默闭着眼睛,忽觉眼前一暗,周围一片肃静。这是进了永夜宫了。

“你们几个,小心着点,把人放下,赶紧走!”是元初的声音。

随即他听到一阵惊惶的脚步声,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他的大冤种,苏景皓,来了。

林默赶紧收敛呼吸。

苏景皓正在寝殿的桌案上批奏折呢,忽然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即就是元初慌里慌张来报,说凌漠受罚昏迷了。

“什么?!”苏景皓吓得打翻了砚台,朱红色的墨泼了一桌子,“请御医了吗?怎会如此?不是让你看着点的吗?”

不等元初回答,他就大步往寝殿走去。

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他的凌漠奄奄一息软软趴在宽凳上——

苏景皓吓得腿软,紧走两步过去,手指微颤,抚了抚林默的脸。

满头满脸都是冷汗。

苏景皓心头狠狠一痛,眼睛就红了:“阿漠,阿漠,你醒醒!你别吓我——”

林默维持一动不动。

御医在这个时候终于赶到了,他一进来看了宽凳上的人,脑袋就“嗡”一下——

又是漠公子!他的伤可不好治,皇上眼珠都不转的亲自盯着的。

御医硬着头皮,稳了稳心神,请了安以后就开始给林默搭脉。

闭眼凝神半晌,老御医抬头稳稳道:“皇上,漠公子无碍,脉象安稳,只是外伤,清理好上药就行了。”

“那他怎么一直不醒?会不会是和他上次中毒有关?是不是体内有毒性未排出?还是说那次中毒伤了根本?”

御医微微皱着眉,斟酌了一下:“从脉象上看一切无碍,和那次的中毒也没有关联,许是挨了罚,痛的太厉害,伤了气脉,所以昏睡。”

说得好说得妙说的呱呱叫!

林默在心底里给这个御医疯狂鼓掌。

苏景皓闻言,心头一惊,随即涌上一阵满满的后悔和心疼。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就冲着元初沉了脸:“你怎么回事?看不懂朕的脸色?”

可怜的元初吓得噗通跪倒,浑身抖如筛糠:“皇——皇上——漠公子他——也没挨几个板子就——就昏过去了,奴才不知啊——”

“你没和那边的内侍叮嘱一声?”苏景皓厉声道。

“叮嘱了叮嘱了!下手也不重啊——”元初又是委屈又是惊惶,抖抖索索跪在地上,冷汗涟涟。

御医适时的走了上来:“皇上,让臣先替漠公子看伤上药吧。”

“快,你来。”苏景皓赶紧侧了身,给御医让出了位置。

他转了身子走到林默的旁边,捏住他的手凑在他的耳边柔声道:“阿漠,御医给你看看伤口,上药,你别怕,我陪着你。我就在这里。”

林默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一样,微微蠕动了一下,伸出手来,慢慢捏住了苏景皓的手,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一阵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御医已经褪了林默的中衣和亵裤,小心轻按了一圈,随即道:“皇上,并无明显的外伤,只是有些淤肿而已,用些去肿的药膏,休息几日也就可以了。”

苏景皓微微一顿,疑惑道:“就这样?”

“回皇上,正是。伤的不重。”

“不重怎么会疼的晕过去?”苏景皓蹙眉道。

“这——许是漠公子心脉太弱……”御医斟酌着措辞,心内打鼓。

“你把药留下,朕亲自上药。”苏景皓挥了挥手,把御医打发了。

元初见状,立刻弓着身子离开,转身悄悄去备水,备点心了。

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下苏景皓和趴在宽凳上的林默二人。幽微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殿内显得极为清晰。

苏景皓的手还在林默的手心捏着。他抽了抽手指,林默仍是一动不动,只紧紧攥着。

“行了,都没人了,还装?”苏景皓拖长了声音。

林默立刻睁开了眼,没等苏景皓说话,清湛的眸子就蒙上了一层水雾,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期君大罪,你还委屈上了。”苏景皓重重甩了他的手,冷哼一声背对着他。

——“你好意思说我欺君?到底谁欺谁啊?”

——“我打你一树枝,你就要罚我六十杖!”

——“还说什么把我放心里!说什么情深意重!”

——“我要不用这招,现在你真的没地儿哭!”

林默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越说越委屈,满眶的眼泪终于再也蓄不住,扑簌簌落了下来。

苏景皓原本背对着他生闷气,忽然听到了哽咽抽泣声,转过身来才发现林默已经一脸眼泪,他心头一涩,立刻就没了气焰。

苏景皓抿着嘴把手覆盖在林默的手背上,软声哄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毕竟——做君王这么多年,整个天下哪有人敢像你这般大胆。一时没拿捏好分寸,是我不好。”

林默狠狠甩了他的手,一言不发,也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