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卿看完了这个账号所有的作品。
发现她又发了新的视频。
视频里的她对着镜头,大大方方,侃侃而谈,拿起仓库里的一个耙耙柑切开来,展示丰盈的汁水。
曾经的那个惯于羞怯,不敢看人的小女孩长大了。
变得坦率,自信了许多。
李言卿看了几遍视频,突然开始好奇她现在的所有状况。
好奇她住什么房子,平常吃什么饭菜,现在到底怎么样在生活,而和他分离的四年,她都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他的心情又有些畏怯。
那个小女孩……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个男人。
而这一切,只有见到了她,才能得到所有答案。
甜水村
下播之后,郑小乖伸手捂住干渴的喉咙咳嗽了两声,赶紧捧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她直播的地方,就在一间普通的农村砖瓦房里,背景特意布置了一番,占了房间一个小角落。
直播是为了打通线上销售渠道,帮当地的村民把粑粑柑销售出去。
这个地方山清水秀,位于遥远的大山里,保留着很多原生态自然景观。每天都伴着袅袅炊烟和清晨的薄雾,从鸡鸣声中起床。
郑小乖检查了一番,确定设备关好,关上房门来到厨房打开了电磁炉做饭。
她住着普通的农村住房,以及普通的农村院落,还有桌椅也是最简单的板凳。
这个地方,曾经是奶奶生活过的家乡。
郑小乖切着胡萝卜,脑海里却浮现出曾经和李言卿在一起吃饭的画面,还有抱着星星给他喂奶。
她永远忘不了星星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吃奶的时候,那么认真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深深记在脑海里。
不知不觉,眼睛又湿润了。
她抬手迅速擦掉眼泪,把胡萝卜丝放进清水里,继续切土豆丝。
“妈妈,今天有我爱吃的炒土豆丝吗?”
晨晨趴在案板边,踮起脚尖询问,嘟囔着小嘴问。
他现在说话发音还不太清楚,声音奶声奶气的,夹着停顿。
郑小乖对他笑,“有。”
“你站左边来,右边很危险。妈妈在切菜,不小心会伤到你。”
“好的,妈妈。”
晨晨乖乖地站到了她的左边。
小家伙特别黏她,她做饭的时候。他最喜欢趴在案板上看,把两个黝黑的的小爪子搭在边缘,之前有一次不小心自己碰到了菜刀刀刃,把手指割破了,血流了很多,疼得他哇哇大哭。
而且他自己不知道离的菜刀太近,时常看她做饭会看入神,脑袋会靠到她右手边。
这个时候的小孩子,像是不长记性。
也不能说是不长记性,像是记忆功能没有完全发育好。大人提醒了几遍,还是会犯,经常磕磕碰碰,把自己弄得身上都是伤。
郑小乖起锅烧油,干脆利落地把滤过水的土豆丝,放进油锅里,热油遇水,“刺啦”一声响。
很快,一道热腾腾的炒土豆丝,一道香喷喷的宫保鸡丁出锅,摆上饭桌,加上热的四个大白馒头,和中午剩的一碗韭菜鸡蛋饺子。
“快去叫奶奶吃饭!”
她吩咐晨晨。
“好的,妈妈。”小家伙高兴地抬起小短腿跑出厨房,去房间里叫奶奶。
三个人在院子里坐了一桌,开心地吃饭。
“就是这一家?”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声。
郑小乖他们三人一起转过头,看到邻居家的青山叔,将一位身穿西装的男人引进了自家敞开的大门里。
门口围了很多村民,好奇地往里面张望,议论声一阵阵响起。
“这个男人,是小乖的男人吧。”
“是小乖的男人来找她了吧。”
“肯定是小乖的男人,两个人闹矛盾了吧。”
“这男人长的还挺俊的,一看就是城里人,气质不一般啊。”
“当初小乖来我们村,就感觉她是城里人,不是我们乡下人,乡下没有这么白的姑娘。”
晨晨听到邻居叔叔婶婶的议论声,伸出小手扯了扯郑小乖的袖子。
“妈妈,”
郑小乖摸摸他的小脑袋,安抚他,“你先吃饭。”
郑小乖站起来,问来人,“秦少贤,你来做什么?”
他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下这所不起眼的农家院落,这对他来说,实在过于寒酸了。
他的视线停留在晨晨脸上一会,观察着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与李言卿的相貌做对比。
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嘴边勾勒出一抹笑。
每次秦少贤来,都会给村民们送米面油。一家一户一袋米或是一桶油一袋面粉。
村里有一半是空巢老人,带着孙子孙女在农村孤单的生活。
他一来,村民们就聚到郑小乖家门口。这次拉了一卡车面粉和纯牛奶,给大家发了一袋面粉还有一箱奶,大家领完东西都自发地散了,回家里吃饭。
因此村里人都把他当大好人,平日里不少村民在郑小乖耳边说他的好话,让她嫁给他算了。
秦少贤上前两步,对郑小乖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件事,害怕你伤心。”
“但是现在不得不说了。”
“李言卿身边已经有了其他女人,你期待他,还不如跟我。”
如果不是李言卿,他们秦家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对付不了他,还对付不了他的女人吗?
这四年里,他也在找郑小乖。很巧的是,他提前找到了她。
而他之所以能找到她,是因为他有一个野外生存的爱好。每过一段时间,他都会和好友结伴去没去过的山林里探险。这次他在山上遇了难,村民救他回到这个村里。
“他位高权重,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你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而我会给你真正的幸福。”
郑小乖看都没有看他,冷冰冰地说,“我劝你还是别在我身上浪费心思。”
“我就是去当尼姑,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
秦少贤听闻,笑得有些暧昧,“尼姑啊?我更喜欢了。”
“虽然我比较喜欢西方修女的服饰,但是中式的,应该也不错。”
“古代皇帝宠爱的妃子也去过寺庙,谢谢你让我体验一番当帝王的乐趣。”
他打不倒李言卿,却能用郑小乖打击他的精神,恶心他。
郑小乖无语。
她感觉得到,他是在扮演一个追求者。
他的言行,举动,给她一种套路化,公式化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对着多少女孩说过,练习过。才会有这样得心应手,不夹杂任何感情的方式对待。
刚吃了两口,郑小乖接到了一个仓库那边的电话。
她端起饺子迅速扒完,对奶奶和晨晨说:“奶奶,晨晨,我去仓库那边看看,一会再回来。”
说完她拿起手机起身,晨晨也跟着从小板凳上站起来说,“妈妈,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留下吃饭吧,陪奶奶吃饭。”
晨晨摇摇小脑袋,“不,我就要和你一起去。”
他看了一眼秦少贤。
这个人是个坏人,他要保护妈妈。
奶奶这个时候说话了,“让晨晨和你一起去吧,你们早点回来。”
虽然年纪大了很需要人陪,但是她更担心小乖的安全,有孩子在,他也不敢太放肆。
郑小乖捏了捏晨晨的小脸蛋,无奈地笑,“好吧,那我带你去,真是个小粘人精。”
担心晨晨没有吃饱,郑小乖拿起一个大白馒头掰成两半。
给他夹了土豆丝,又加了之前早上凉拌的胡萝卜丝,还有翠绿的辣椒酱,递给他,让他在路上吃。
她牵着他的小手出了家门,秦少贤跟在她身后。
刚出门,他就对路边聚在一起闲聊的邻居大爷大妈说,“今天晚上八点来门口看电影啊,晚上放好电影。”
老爷爷,老奶奶都特别高兴,说“好好好。”
“小乖真是找了个好男人啊。”
“就是啊,又体贴,又温柔。还对咱们村里人不错,我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男人。”
“小乖这丫头,真是有福气。”
郑小乖牵着晨晨走过去,斩钉截铁地说,“爷爷奶奶,他不是我男人。”
“我男人另有其人。”
秦少贤解释道:“对,我在追求她。”
“追了她这么久,她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唉,不说了。”
老爷爷对郑小乖说,“嫁给他吧,这么好的男人,有钱又对你好,就已经足够了。”
奶奶说,“我看,他比你前夫好。”
“这么久了,你前夫都不来看你一回。反而是他,这三年里一直不断地来看你,是我我就忘了前夫,专心和眼前人过日子。”
郑小乖说,“我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的,奶奶您别把我和他凑在一起了!奶奶,你什么时候把您儿子儿媳妇叫回村里来看看啊?”
“现在我们的厂子已经完全建好,正式投入生产,正缺人手呢。你叫他们回来,工资不比城里差,还能时时刻刻陪着您。”
奶奶问,“真的吗?”
“真的。”郑小乖认真地说。
奶奶叹了一口气,高兴地说,“那我给他打电话问问他,我太想我的儿子和儿媳妇了。每次过年没待几天,又走了。”
刚才还在八卦郑小乖的爷爷奶奶,又聊起了这件关乎自身的大事。
仓库在马路边的一处大平地上,每次走过去,都有一段距离。
郑小乖注意力都在晨晨身上,也不理睬秦少贤。
一会关心小家伙是不是被辣到了,一会又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他,让他擦嘴边的油。见他擦嘴都擦不干净,停下来,蹲到他面前,认真地给他擦干净。
秦少贤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妈妈从没有这样关心过他。
而是将父亲的背叛,都怪罪到他身上。
忽然他发现,温柔,是一个女人最美的底色。
“这是你蒸的馒头吗?”
“还真挺好吃的。”
“又香又甜,又白又软。”
郑小乖起身看秦少贤,他手里拿着一个大馒头,又咬了一口。
晨晨望着他,第一个不满地哼唧,他气得跺脚,“那是我妈妈蒸的馒头。”
“你什么时候拿走了我家里的馒头?”
秦少贤笑着故意逗他,“是你奶奶给我的,怕我肚子饿。”
听到是奶奶给的,晨晨“哼”了一声,便气呼呼地转过了小脑袋。
郑小乖瞪了秦少贤一眼。
说,“村里的狗也是一样,经常到处偷吃。稍不注意,饭桌上的馒头就没了。”
听到她内涵自己是狗,秦少贤反而笑起来,一点也不在意这句话。
他靠近郑小乖,用暧昧不清的语气缓缓问,“你喜欢精力旺盛的狼狗,还是善解人意的金毛男友啊?”
她再没有理会他,转身离开。
果然这种人越理越来劲,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他当空气。
走进仓库,二十几个村民们坐在凳子上,认真地分拣面前的耙耙柑。给它套袋子,放进泡沫箱,最后装进纸箱里,用胶带封好。
郑小乖来到电脑桌前,看了看打印出的邮寄地址电话,水墨很干净,字迹清晰。
这时,丹丹走过来说,“小乖,网上又有差评,还在我们店铺的账号底下刷屏。之前发给他的石榴里面生了虫,我们都已经赔给他了,他还在每个视频底下在说这件事。从去年,说到了现在。”
郑小乖无奈地摇摇头,说“你在下面回复说已经赔付过了。”
“表皮完好的石榴里面避免不了里面有虫,叫做蛀心虫,学名叫桃蛀螟。石榴越甜,有虫的几率就越大。”
丹丹点头,“我知道了。”
丹丹是他们店铺的常驻客服。
是回到村里来的一名大学生,今年刚毕业回到家,没有工作经验。
郑小乖教她打理网上的店铺,教她用手机拍果园,拍水果的宣传视频。
上传的十几个视频里,有她拍的,也有丹丹拍的。她教会丹丹之后,由丹丹拍摄视频。
而有真人出镜的视频,明显流量更好,涨粉更快。
丹丹因为外貌自卑,不敢面对镜头坦然说话,她就拍拍自己的小侄女妞妞。
妞妞小脸圆嘟嘟的,胖胖的。郑小乖每次见到她,都要揉揉她的小脸。
妞妞看见郑小乖伸出手来,抓住她的手,笑着说“小乖姐姐。”
郑小乖揉揉了她的小脸,问“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我来找我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