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朽夜曦施施然跟在后面走出来,与戚砚简满身的戾气不同,她此刻平和无比,俨然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尉迟木改见她出来眼睛都直了,一秒都不想耽误就凑了上去。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俩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没有。”枯朽夜曦若有所思的看着戚砚简远去的背影,回复的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聊了几句而已。”
说实话,枯朽夜曦不愿意现在就把信息告诉他也是怕自己挨揍,毕竟虽然她现在这么气势逼人,可那条消息却是无比的水啊。
不过她已经提醒过戚砚简了,是他硬要上当受骗,她也没办法。
尉迟木改原本还想多问两句,却被枯朽夜曦毫不留情的阻止。
她收回了自己有些发散的视线,坚定不移的看向门口的方向,“走吧,去看看那位公主殿下的热闹!”
说完便直接走了出去,尉迟木改当然是毫无怨言的跟上了。毕竟,他也对公主殿下的热闹很感兴趣。
……
……
“你堂堂寻忆楼楼主,号称天下百晓通,难道你查不出来自己会被追杀吗?”
尉迟木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杀手,对枯朽夜曦的能力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人至少...不应该...
早知道就不去那什么远在郊区的墨大人家了,现在好了,被人围堵在荒郊野岭了吧?
枯朽夜曦也没想到会来这一出,语气里的无奈不比尉迟木改少,“人家都搞暗杀了,要是能被随随便便查出来谁还请他们啊?”
本来被戚砚简耽误了看戏的时间就烦,现在又来这么一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上看热闹。
尉迟木改心情却平和的多,他这人并不喜欢一心多用,此时此刻他已经将看热闹的事情完完全全的抛之脑后,一心只有眼前的这些杀手。
憨憨的挠了挠头,“说的也有道理。那这次是你惹得麻烦,还是我闯的祸啊?”
枯朽夜曦无语,“我哪知道,又不是我雇的杀手。”
饶是见多识广的杀手听见两人这么旁若无人的聊起了天都有些惊讶,这俩人是不是太随意了点?但凡他们俩小点声呢?
不过想到对方是天下第一楼楼主,他也就释然了。以她的身份,见过的场面比自己只会多不会少。
懒得再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招了招手,示意着后面的弟兄们动手。
顷刻之间,明处的杀手纷纷提刀朝着中心那两道与黑色格格不入的明艳身影冲去,暗处的也配合着离暗杀目标最近的弟兄偷袭。宁静的街巷刀光剑影,铁器碰撞擦过的声音好听的诡异。
尉迟木改惊慌失措的躲开擦肩而过刀刃,眼睛瞪得老大,“我去,这些人不讲武德啊!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枯朽夜曦刚闪避背后刺来的锐利,便又顺手踹开了偷袭尉迟木改的持刀手臂,声音里是一如既往的无语,“废话,谁家暗杀还得提前跟你商量的?”
尉迟木改后怕的撇了撇嘴,本想回她一句,却被随即而来的剑刺的四处逃窜,不过多时便离她有了些距离,也被围攻的没了聊天的机会。
以艳丽身影为中心的人群渐渐朝边缘发散,原本不断聚拢的黑色被耍的连连败退,无数次的倒下使得艳丽四周的空间增加,却又飞快涌上新一批暗色。
不过好在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变大了,使得枯朽夜曦和尉迟木改不再被太多的人同时围攻。
然而很快,两个人都因为意识到了危险的可怕而皱起眉头。
看着前赴后继的黑色便装,尉迟木改心里的绝望还是达到了顶峰。
“我去!这是哪里来的冤大头啊?雇这么多杀手是想让谁死啊?”
好不容易逮到了喘口气的间隙,尉迟木改稍稍后退一步哀嚎了起来,不过又飞快的被围起来攻击,使他来不及再说第二句话。
枯朽夜曦此刻也明显感到体力跟不上,虽然她并没有落下风,但接连一个时辰的攻击还是让她感受到了压力。
当然是想让你死啊笨蛋!
枯朽夜曦没有理会尉迟木改的哀嚎,心里却无语的吐槽了一句!
随着时间消逝,被鲜血染成一片猩红的眼里不知何时失去了往日的淡然,无数次挥剑的快感使她再也无法心平气和的看待四周鲜活的生命,隐隐约约的失控感让她头痛欲裂,好似其中有什么被压抑了许久的东西蠢蠢欲动。
她好像也曾如今日一般置身腥风血雨...
强撑着望向不远处也开始体力不支的尉迟木改,注意力虽已经无法集中,但依旧莫名的察觉出了他的情况比自己好不了多少,喷射而出的猩红让他的眼中也多了几分病态。
他们都是第一次杀死这么多人。
“尉迟...”
又一次刺退想要靠近自己的新面孔后,枯朽夜曦无力的倚靠在背后的红墙上,用尽全力对前方手起刀落的男人唤了一句。
对方应该是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的,干净利落的动作却没有因此有半点的停顿,染了血的面目也并没有偏移半分,依旧不带停止的击杀着络绎不绝的人群。
迟疑一瞬都是死神擦身而过。
但枯朽夜曦察觉到了,他正在朝自己靠近。
尉迟木改撑着一把断剑,气喘吁吁的半跪在地上,警惕的盯着面前也同样在稍稍喘口气的杀手。
md!早知道刚刚就不废话了,浪费体力!
枯朽夜曦也刚刚击退一批人,转身落在他身边,再一次形成了暗色环绕艳丽的场面。
“...别怕。”尉迟木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会好好的...把你送出去的...”
他以为枯朽夜曦呼唤自己,是因为害怕。
她可是娇娇软软的女孩子啊,就算小小年纪便可以独当一面,可怎么会在见识血雨瀑布时毫不惧怕呢?
尉迟木改看向她的眼中多了几分愧疚。
是他不该在没有保护她的能力时...纵着她大半夜到处乱跑的...
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一句,嘴里的血腥气上涌,晕染了整个大脑的铁锈味熏的他有些摇摇欲坠。
而新一轮的攻击也随即到来,下意识的用手中的断刃格挡,刃上的碰撞激起了手臂上的疼痛,虎口酸的可怕。
余光里,女孩单薄的身影不断在人群里穿梭,她身边的暗影一个接一个笔挺着倒下,独独那身久立不败的染血长衫如魅影般游离其中,看上去很是凶悍。
所有人都视她如修罗,只有他在自顾不暇时,担忧她会何时倒下。
她听见自己说的话了吗...
方才好像语气还未落...她便已经冲杀进了人群...
人...太多了...
无论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都太多了...
尉迟木改的意识开始麻木,变得朦胧,只是下意识凭借着本能挥剑,斩杀着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新面孔。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厉儿必须要平安回家!
不然...枯朽无忧会让自己不得安宁的吧...
说起来...还欠他一条命呢...
看来...还不了了...
“尉迟木改你大爷!”
突然一声咒骂响起,使他迟钝的神经终于恢复了运行,下意识的朝那边看过去,没来得及意识到身旁的暗影纷纷住了手。
视线中的暗红色在顷刻间消退,眼里只容得下那一身尚存一丝淡雅的素衣,可上面的大片血液刺痛了他的眼睛。
她...
“夜儿...”尉迟木改的声音里有些颤抖,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你...”
看着眼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一幕,他直接热泪盈眶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抢到了一把完整的长剑,尉迟木改光顾着朝枯朽夜曦跑去,握剑的手都没力气抬起,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这才让他回过神嫌弃的将其扔下。
“你骂我干什么!”
枯朽夜曦看着身旁带着委屈还在险境中丢了剑的男人,只觉得内心一股恶气上涌。
“尉迟木改你有病吧?我刚刚叫你跟我一起把这个头目擒住,你丫的乱杀什么呢?”
枯朽夜曦现在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她实力强劲,她早就为尸横遍野添砖加瓦了!尉迟木改是个什么品种的猪队友啊!
由于实在是太过气愤,再加上本就精疲力尽,导致枯朽夜曦握剑的手有些颤抖,一不小心就割破了被她挟持头目的脖颈,一丝红色从中渗出,引起了不少骚动。
尉迟木改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你刚刚叫我是这个意思啊~哎呀会错意了会错意了~”
枯朽夜曦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愣着干嘛?过来把剑扶住啊!我手都酸了!”
尉迟木改忙不矢的点了点头,上前接住了人质。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这句话是无比有道理的。
眼下被尉迟木改将刀架在颈侧的黑衣男子便是一开始抬手指挥的那个。只不过他指挥过后便不再前进,只是冷静的退到了暗影墙的最外侧,指挥着络绎不绝的杀手进攻,也使得他们无法动手。
只不过如今场上的杀手已经倒下了许多,暗影墙也出现了漏洞,这才给了枯朽夜曦抓人的机会。
不过有意思的是,没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指挥,如此众多的杀手群体便不在敢轻举妄动。
按理来说杀手被擒应当自尽也不愿被威胁,但眼下此人惊恐的很,一看就是生怕他们动手,而眼前的众人大多数也面露惊恐,好像十分害怕此人被杀。这个发现倒是让枯朽夜曦露出了一丝玩味。
“是走个流程,让你们辩解一下。”枯朽夜曦十分随意的在一旁的台阶前坐下,“还是...我直接杀了你?”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那个被擒住的头目。
第一句话难道不应该是“说吧,是谁派你来的”吗?她这直接其中省略一万字到大结局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没什么想说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见女子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让他一瞬间毛骨悚然。
然而下一秒,尉迟木改便在枯朽夜曦的示意下将他一把推倒在台阶上,一只手臂被因为染了血、还有些湿漉漉的鞋踩得阵阵刺痛。
尉迟木改握着剑终于也在枯朽夜曦身旁坐下,这一瞬间,世界美好。
但其他人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枯朽夜曦无视了脚下的哀嚎,冰冷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暗影,“你们呢?也没什么想说的?”
不知何时从怀里掏出一把精巧的短刃,还未多说一句话,锋利的光亮已经在众人眼前闪过,下一瞬,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响,血液朝他们喷薄而出。
“啊!我的手!啊...我的手...”
她竟然将头目的手掌连根斩断,身上滴血未溅,戴着面具的脸上却好像有着震人心魄的腥风血雨。
这场杀戮本就还未终结,只是血腥气都能使人血脉喷张。可眼前的一幕,却震惊的众人久久不能回神,包括尉迟木改。
他们都以为小丫头只会威胁几句的,可她一句废话都没有,甚至还未等人开口回答,便悄无声息的断人一掌,面上却依旧平静的好像只是聊天说话那么简单。
太可怕了。
可只有枯朽夜曦知道,她也想多放两句狠话的,只是打了这么久的架,她真的已经累的懒得说话了。
她甚至都懒得揭开他的面巾,只是平静的开口让他自己说出来他的身份。
“还不说吗?”
锋利的刀尖被重重的抛在那人上臂旁边的地面,只要她一下压,那人的手臂便要再短上一截。可她只是悠然的扫过在场的诸位,她脚下的男子无疑是已经疼的说不了话的,但他们可以。
不过...太慢了...
话音落下后无人应声,她便懒得再等,指尖微转,刀刃朝下带起又一阵哀嚎。
“啊!”
不过两句话的时间,那人便被卸下了整整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