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部队继续前进,然后遇到了一大片水洼。
这里本来是中巢的低洼地带,在中巢正常运行时,流到此处的积水会很快被排走,但是瘟疫爆发之后大部分排水系统无人维护,这里就出现了大片的积水。
同样是在瘟疫的影响下,水中的植物和藻类出现了变异,开始疯长又迅速腐烂,最后在底部堆积出了一层厚厚的腐殖。即使隔着老远,也能闻到水体散发出的刺鼻难闻的恶臭。
说这片水里没有脏东西那是不可能的,但队伍已经推进到了这里,绕路是也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伊凡扫描了水体,确认威胁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于是命令地面部队涉水而过。
地面部队虽然有些犹豫,但是被选中或者报名参加这次行动之后,他们已经主动或者被动地做好了牺牲的觉悟。刚才被蝇群吓到了纯粹是因为当时在他们的认知中就算自己拼光了也无法对敌人造成有效的杀伤。而现在,虽然所有人都清楚贸然涉水会有危险,但都还能听从伊凡的命令。
伊凡升到半空中,他让自己的杰作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开路。自走锻造厂尖利的步足在伊凡的指引下踩碎潜藏在水底的阻碍,凡人部队紧跟其后。
逐渐地部队来到了水洼的中心这里也是水最深的地方。刚进入水洼时水才漫过小腿,现在已经没过了腰,于是凡人们只能把自己的武器高高举起,避免打湿受损。
水中溶解着污物和刺激性物质,不少人身上只戴着最基本的防毒面罩,他们的身体泡在脏水里很快就出现了不良反应。
“哇啊啊啊!”这时队伍末端有人发出了怪叫,那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怪叫之后他拉开了步枪的保险,怒吼着对着水里嗒嗒嗒一通乱射,在周围溅起了一圈水花,直到把子弹打光了他还保持着射击的姿势,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了下来。
“刚才……刚才好像水里有什么东西碰到了我的腿……”冷静下来的少年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丢脸,所以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似乎是为了回答他的疑惑,一截被他打烂的腐朽木板从水里浮了起来,木板里面镶着好些子弹。
周围的人瞪了他一眼,但也没人因为他的大惊小怪而责备他,他们纷纷收回了准备射击的姿势,继续淌水前进。
少年留在了原地,因为按照伊凡的规矩,在非紧急情况时要尽可能地回收消耗的材料,少年一共才配发了三个弹夹,刚刚自己就打空了一个。
那些射到水中其他地方的子弹和弹壳他不想去捡回来,但是这些镶进木板里的子弹倒是可以回收一下的。
就在少年站在齐腰深的污水中扣着木板上的子弹时,又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腿。
本来他又以为是水中飘着的杂物什么的所以没做理会,但是下一秒,那个东西缠住了他的腿。
少年整个人被拖进了水里,这次他连怪叫都来不及发出水就已经灌进了他的喉管,他的手脚无力地挥舞,但也只能在水底泛起一阵小小的波纹,而这些波纹很快就混杂在了其他人走动引起的波纹中,无人注意。
少年肺里的空气从他口中吐出形成气泡,气泡上升到水面,但是肮脏的水面上蒙着一层油污,所以气泡没有立刻破裂。
没有人察觉到少年的失踪,但是有一个最细心的人走过少年的失踪的位置时发现了这串异常的气泡,他顺着这串气泡一直往远处看,然后看到距离他大概十米左右的水面上出现了一道水痕,似乎下面有一条大鱼正在巡游。
“那是什么东西?!”他立刻举起枪指着这道水线并且提醒了周围的人。他曾经的工作是中巢车间的一名组装工人,他的一生中从没有见过“鱼”这种东西,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能判断出能在这种脏水里潜游的肯定不是人类。
周围的人经他提醒也发现了这道水痕,他们立刻拔枪戒备。而那道水痕还不慌不忙地往前延伸着,最后开始在一个地方绕起了圈子。
很快水痕绕圈子的地方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旋涡,然后平静的水面突然被打破,不断扑腾起浑浊的浪花,似乎水底下真的有一条大鱼,而这条大鱼被鱼线缠住了正在挣扎。
“砰!”不知道是谁先开的枪,然后其他人一起朝那个地方射出了子弹,他们不像一开始那个少年那样毛躁。步枪可以连射,但他们选择了点射,这样可以在保证精度的同时节省子弹。
几梭子子弹下去,那片扑腾的水花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然后大家看到水面上升起的一个黑点,接着,这个黑点开始慢慢蕴开。
那是血。这片水洼的水体是肮脏的褐绿色,而人体流出的血是红色,红色和绿色混合,呈现在人眼中的色彩就是黑色。
接着,更多的黑色液体拉着丝从水底升起,在水面盛开。
“哗啦——”
有一个长条状的物体从水底翻了出来,旁边戒备的人有人控制不住又开了几枪,那个东西被子弹地动能打地一端沉进了水里,但另一端又翘了起来。
确定这个物体没有生命之后,周围的人举着枪逐渐靠近,那个东西的表面蒙着厚厚的一藻类和淤泥,已经无法分辨那是什么东西。
其中胆子最大的那个人走到跟前,他把枪管子伸到了那个东西的下面,把它翻了过来。
看到那个东西正面的一瞬间所有人都被吓地往后退了一步,那是刚刚被拖进水里的那个少年的尸体,少年的整张脸都被啃光了,脸上裸露着肌肉、骨骼和剩下的一只眼睛,少年左半边的身体不见了踪影,肌肉的断面显示他并非是被切断的,而是被扯断的。
就在其他人惊骇于少年的惨状时,少年的的身体却突然膨胀了起来,然后“嘭”地一声炸开,碎肉和肠子乱飞,离尸体最近的人更是被炸飞了起来,最后摔在了一旁废弃的建筑上,身体被生锈的钢筋贯穿。
离得更远的人好不容易才从爆炸带来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但是他们都没有注意,更多的水痕开始浮现,并悄无声息地向着他们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