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疆域辽阔,有碧水青山,有戈壁高原。由于是政教高强度合一的国家,辽国政权的精神文明建设极佳,信仰之力甚强。也亏得有信仰的力量,才将辽国各部族的守旧势力整合。
大部分的辽人,都生活在辽国北方。那里草原硕大,适合居住。至于说与金秦相连的边域?边疆大漠黄沙,一望无际,除了沙石与戈壁山外,基本连一点绿色都见不到。
金秦两国与辽国相连,也打了几十年的仗。可到了现在,依旧想不明白,这鸟不拉屎的沙漠中,辽国是怎么完成驻军的?不见城池耸立,不见军帐连营。可每次开打的时候,辽军就好似变戏法一般,能凭空出现。
难道是藏在地底下?
呵呵,真就是藏在地下!
金辽边境,黄泉镇往北,盐碱流沙地五十里外,登高眺望,西面可见辽国特色山川,戈壁岭。
所谓山之深邃细长为岭,有叩岩岭嶙传音之妙。岭巆嶙峋,洞无崖兮之险恶。传说辽国的戈壁岭地下,无数洞穴深邃无边,似地下暗道的蛛网,四通八达。连通地下暗河,鱼获水源取之不尽。
而距离金国黄泉镇最近的戈壁岭,遥远望去,有如擎天剑刃插天,高耸入云绵延数十里之磅礴气势,俗称剑岭。
此处,是辽国西南方天然屏障,也是数年来金辽相争的战场。在盐碱地附近,处处可见墓群,荒冢叠叠,碑石碑木凌乱杂陈,更甚的是死尸填无底洞,不知埋葬了金辽两国多少的英雄好汉。
不过,荒冢只在盐碱地附近,距离金国较近。而辽国那边,都是流沙地。况且,若只是流沙也好,那软柔的流沙之下,还隐藏着上古时代就存活下来的妖兽,大漠沙虫!
还好这虫子是季节性活动,只有暖春与长夏时节才会出来繁殖个十几天,其余时间都隐藏在地下睡眠。
沙虫是世间最毒最恐怖的妖兽,但也仅仅是个妖兽罢了。占了个兽字,依旧是畜生。既然是畜生,就有人会狩猎它们。
“咔……”
十几名辽国的猎虫人,身上穿着诡异的红色皮甲,脸上涂抹着怪异的部族图色,推着三辆酷似攻城时的小型云车来至流沙地带。他们的狩猎装备很古老,长枪、钩锁、棉网。
“幽鸣,你确定你探过了?这时节,沙虫不该出来才是。”
一名年老的猎人,嘴里叼着半截辽国特制烟卷,吞云吐雾间,看了看坑坑洼洼的流沙地,仿佛经历了一场旷世大战般,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这伙猎虫人,是辽国仅存的穴居族。几十年过去了,依旧秉承祖训,生活在戈壁山地下。虽然也在陆地上放牧,可大多数时候的营生,都是一年两季的狩猎沙虫。
那古老的妖兽虽然是世间最毒的动物,巨大而又可怕。可沙虫的獠牙,无坚不摧,可以制成世间最锋利的宝剑。沙虫的表皮,刀枪不入,可以制成世间最坚固的铠甲。而最珍贵的,莫过于沙虫心脏的护心血精。
那东西,辽国的神宫每年都采购一次。传说沙虫的护心血,可以令那神宫中的神官们增加定力,于定境中,与杀神霍山沟通,获得天人感应。
不过这种事,穴居族们是不信的。而且狩猎沙虫危险极大,每次一队猎人出去,能回来一半就不错了。所以,付出的代价必须要值得。按理说,穴居族一年最多抓两条沙虫。别看就两条,可也足够整个穴居族几千人的部落吃喝一年不愁。
但最近,秦国北海城的陈老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把沙虫护心血的价格提高了三倍。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穴居族虽然生活在地下,可终究是个凡人。既然是凡人,那就一定会起贪欲。
这不,常年在流沙地附近走私的族人,赫谷幽鸣。他于二十日前的黑沙暴过后,惊奇的发现,那片流沙地,竟然全都塌下去了。而且,被大量夯实的石块填满。人走在上面,再也无惧流沙深陷,反而如履平地。
而且不光流沙地没了,还顺便暴露了一条巨大沙虫的洞穴。那畜生平日都藏在流沙中,想引诱出来极其的费力。可现在好了,洞穴暴露出来,几桶火油往里一灌,可以直接将它逼出来!
别看沙虫体型巨大,好似无头蛇妖般的恐怖。穴居族常年猎杀这玩意,当然有自己的办法。
“族长,我用沙鼠探过那沙洞,是被毒死的,不是憋死的。”
走私商人赫谷幽鸣岁数不大,也就二十五六岁,除了私售辽国烟土外,偶尔也会倒卖一些辽国的特色草药。由于常年与汉人奸商打交道,所以极为精明。
二十日前,赫谷幽鸣发现流沙地被‘黑沙暴’摧毁,原本没当回事。毕竟有没有这流沙地,也不妨碍他做生意。可当他照常背着烟草想要进入黄泉镇时却发现了一处巨大的深坑。
那坑洞深不见底,人一旦靠近,便能嗅到腥臭腐烂的味道。作为穴居族人,他当然知道,这下面一定有一条虚弱待产的沙虫!
因为沙虫虽然遍体猩红,看起来恶心恐怖。但有一说一,这畜生的气味不难闻,甚至有些药香的味道。可当沙虫即将分娩之时,便会催生恶臭,好似尸体腐烂一般。而这个时候,也是沙虫攻击力最低的时候!
走私烟草虽然也是暴利,但与沙虫的价值比起来还是相差太远。第一时间,赫谷幽鸣赶回部族,将此消息禀告族长。
虽然这条沙虫的分娩日期有些古怪,但这泼天的富贵既然来了,穴居族就得接着!
“架火,开始吧。”
老族长将烟卷丢掉,拔出锈迹斑斑的弯刀,吩咐族人点火,准备狩猎。
沙虫这玩意,表皮刀枪不入,分泌的液体还可以腐蚀万物。可它依旧有弱点,怕光怕火。所以每次沙虫从地下出来之时,要么是风暴遮天蔽日,要么就是温度降到冰点之时。
如今的六月大漠,白天热得好似蒸炉,阳光极为刺眼。往年这时候的沙虫都在地下蛰伏才对,为何今年会突然,冒出来呢?
“哗……”
火油被云车调起,灌入大地。穴居族十几人老老少少的组合,将火折子一并丢了进去,随后准备好狩猎网,潜伏在黄沙四周,默默等待。
“轰……”
一阵地动山摇,激荡空间的狂暴风沙瞬间从地底喷涌而出。一条猩红色的巨大沙虫破土而出,周身被熊熊烈火覆盖,花瓣般开裂的深渊巨口喷出大量腐蚀性粘液,想要熄灭身上的火焰,可穴居族用来狩猎沙虫的特制火油,哪里能这么简单就熄灭?
“上!”
眼见沙虫虚弱无比,老族长面带喜色大喝一声。身后四名族人手持大网,脚踏流沙飞奔向前。这四人身着猩红色的皮甲,正是沙虫皮肉打造。鼓垄的胸膛有若坚硬壳甲,红的得闪亮抢眼。
“哗……”
捕兽网由精铁打造,无惧烈火,瞬间兜在沙虫那蜿蜒身躯。四人拿出祖传的兵刃,分上下左右四方位,刺入沙虫的要害当中。那兵器,粗壮的堪比手掌,仿佛是沙漠毒蝎的两片大钳爪,像似随身携带的尖锐利刃。而且兵器下方甩出斑节环状的尾巴,就如一根软鞭般的毒刺。
果然万物相生相克,沙虫与毒蝎,都是沙漠中要命的毒物。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沙虫的主要食物来源,除了黄沙上的一切生灵外,便是隐藏在沙土中的毒蝎与毒蛇了。
可毒蝎也不是好惹的,尤其是辽国的大漠毒蝎。每一只都有成年人巴掌大小,毒性惊人。穴居族仿照毒蝎的身体构造所打造的兵刃,可以轻而易举的勾住沙虫的表皮,撕开那坚不可摧的‘铠甲’,露出要害弱点。
“云车!”
随着捕兽网缠住沙虫的身躯,蝎尾勾住沙虫的肌肤,四条锁链快速缠绕在云车之上,十字绞盘快速启动,庞大的咬合力传导开来,直接将沙虫整张‘蛇皮’剥了下来!
“轰!”
那酷似蛇妖的庞大身躯轰然倒塌,大量腐蚀性液体化为白烟蒸发。
“好……”
霎时间,穴居族的一众猎人们手舞足蹈,挥舞着手中的兵刃,仰天大笑的庆祝。可唯独老族长有些闷闷不乐的蹲在沙虫尸体旁,十分不解的嘀咕道:“为何如此温顺?竟然不反抗?”
……
……
黄沙滚滚,猎猎号响,一目千里,至地平线那头皆是如此。
傍晚后,大戈壁沙漠的一处绿洲,驼铃脆响,夹带骏马嘶鸣及人声喧哗,为谧静的沙漠增添一股生气。
“回来啦!回来啦!”
“十五人去,十五人回!”
“真神保佑!真神保佑啊!”
穴居族的族人们,不下千人,老弱妇孺占了八成,兴高采烈的从剑岭地穴中跑出,对着远方归来的狩猎队伍挥舞着手中丝巾。
满天星斗,微风徐徐拂至,夜间温差颇大,可今夜却无沙暴吹袭。狩猎队伍的云车上,伏尸一条血红色的长虫,快速驶入穴居族的圣地。
这是穴居族的规矩,每次狩猎成功归来后,要在室外圣地肢解沙虫的身体,用以祭祀杀神霍山。至于为何会有这规矩?传说沙虫在霍山为现世前,一直在大漠中肆虐,经常骚扰大漠胡人。
胡人们以前供奉的那些五花八门的原始神根本不顶用,后来还是霍山出手,一夜之间荡平荒漠三千里,将沙虫驱赶到了流沙地带。否则的话,辽国哪里能发展人口,哪里能建国?
“真神佑我赫谷氏,此次狩猎,无人伤亡!”
老族长站在三角血红底旗帜前,在众族人的团团包围之下,站在祭祀台上,手中握着一把淬火通红的利刃,正在高声念诵霍山的过往功德。
“呲……”
火刀刺入沙虫的腹部,酷似烤肉的香味弥漫开来。不过没人会吃沙虫的肉,因为这东西剧毒,触之立死。若无那沙虫表皮打造的红铠护身,那更是连碰都不能碰一下。
“唉!”
正当穴居族千人热火朝天的庆祝之时,一名身着祭祀服的中年男子站在远处,望着星火点点的祭祀台,口中叹气道:“现在大辽物质丰富,何须再造杀业营生?赫谷一族分裂至今,人丁单薄,早晚会受因果报应。可怜这沙虫产卵在即,本无意争斗,却命丧贪婪之手。霍公上师加被,一切生灵往生极乐……”
中年男人的眼中,写满了慈悲。仿佛那沙虫也好,穴居族千名族人也罢,在他眼中,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下之分。其实有的时候,就算再不喜欢李焕仙,可也得认同他的一些激进看法。
因为在李焕仙眼中,贪婪的人,其实与禽兽没有区别。都是为了欲望利益而驱动,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干得出来。只不过人,要比野兽多三分智慧。不过,也不是什么大智慧,而是狂妄、疯魔、自作聪明的小慧小智。
“哗啦……”
随着祭祀台的千呼万哮,巨大的沙虫被火刀一分为二,开肠破肚。大量血色液体流淌入祭祀台的引血槽,最后被封入酒坛当中。沙虫的血,也是剧毒,但也是神药。穴居族会将毒血用秘法入药,做成药酒,传说可以强身健体,修补亏损的元气。
“嗯?”
老族长手中的解剖刀突然钝了一下,好似触碰到了水球般的物体。犹豫间,吩咐族人将刀口撑开,只见一酷似胚胎状的巨大血色水球从沙虫腹中坠落。
“嘭!”
血色的液体在胚胎中荡漾,起到了缓冲作用,没有叫这胚胎内的‘生物’破茧而出。老族长揉了揉双眼,用火刀轻轻剐蹭一下胚胎表皮,想要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哪知火刀刀刃轻轻一捧,胚胎瞬间破裂,大量血水宣泄而出。
而随着血水的流逝,一赤身裸体的青年男子,猛然间撑开黏稠的血丝,豁然撕裂胚胎表皮,猛地站直身躯,裸露在过千的穴居族人面前。
“阴界?阳间?”
裸体男人很年轻,看起来二十出头,汉人的模样,却有着胡人的高眉深目。身材高挑略瘦,龟背鹤身,整体修长,皮肤细腻如有光华流转,一看便知是内家高手。
貌美英俊,双眸清明如水,薄冰肌莹,雪赋酥香,好似笑语檀郎。尤其是笑容,三分淡然,七分不屑,仿佛不将天地万物放在眼中。
望着这沙虫体内孕育而出的妖异男子,老族长如遭雷震,颤颤巍巍的将火刀按在祭坛上,口中回复道:“大大大大……大辽……”
“哦,还是地狱啊。”
赤裸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春光外泄,赶紧一手捂裆一手捂脸,对着老族长说道:“老爷子,能先给我条裤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