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狂风之中,两座残骑迎风踏马。
黄昏下的沙漠一望无垠,远远看去,除了风沙滚滚,就是连绵不断的沙丘。一眼望去,没有山石树木,毫无参照物可言。
李焕仙挟持着赫兰长琴,与关静蓉并驾齐驱,行于沙漠中,难辨方向。
“再走下去,只怕我还没死,你们俩先失血而亡了。歇一歇吧,这是西北荒芜沙漠,我大军没追来。”
赫兰长琴背靠李焕仙那染血的胸膛,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反而要求下马整顿。随着风势减弱,李焕仙目力逐步恢复,回首望去,的确未见辽国追兵。
之前一阵厮杀下来,自己周身多有刀口剑伤,如今气血恢复平静,疼痛感便袭扰全身。若此时忽略伤势,只怕在这恶劣的大漠中,伤口恐会发炎感染。
“歇一歇吧,去那边沙丘背阴处。”
李焕仙紧贴怀中金发胡姬的身躯,牵缰引马与关静蓉来到一处略高的沙丘凹陷处。将赫兰长琴丢到一旁后,李焕仙便缓慢的褪掉铠甲,只见其后背上,十几道鲜血淋淋的刀口已然结痂,创口上还沾染着黄沙。
这就是风雷无相的可怕之处,一旦内功运转正常,即使是新伤创口,其愈合的速度也远超药石辅助之速。但即使如此,还是有发炎的危险,所以李焕仙依然很小心的拿出随身的金疮药,极其费力的倾倒在背上。
“呵呵~”
赫兰长琴在一旁看着李焕仙笨手笨脚的上药,口中传出银铃般的笑声,快步走到其背后,接过金疮药,为其细心涂抹在背上。
感受着后背被纤细的玉指摩挲,李焕仙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不怕我?”
“比起你,我更怕那个女人。”
赫兰长琴努了努嘴,显然,在她看到李焕仙的左手断指后,她便已经万事了然于胸。她不怕有如杀神一般的李焕仙,但她有些怕在另一面换衣服的关静蓉。
此时,关静蓉已经脱掉笨重的铠甲,穿着一身布衣手持钢刀走来,长发飘舞中,脸颊带着血沙,看起来杀气极重。
“我们走错方向了,这是去往大漠深处。”
眼见关静蓉走来,赫兰长琴身形微微颤抖,躲在李焕仙身后默不作声。披上布衣,李焕仙坐在松软的黄沙上,无力的抬头看了看即将沉入沙海的夕阳,无奈的说道:“回去就得面对敌军,你我已无力再战。这娘儿们悍不畏死,人质也是没什么用。先走着吧,无水无粮,走到哪算哪吧。”
“既然无用,不如让我送她上路!”
关静蓉厉声说道,转瞬间拔出钢刀,刀锋直指赫兰长琴。赫兰长琴闻声便后退了几步,大声说道:“杀了我你们也走不出去,不如效忠于我大辽,我保你们二人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当!”
关静蓉推开李焕仙,一刀就劈了过去,只是脚下松软下刀不稳,一刀劈在了砂石之上。李焕仙赶紧将赫兰长琴挡在身后,平静的说道:“暂时先留着,后面若无东西吃,可以宰了吃肉。看她细皮嫩肉的,想必不会太难吃。”
“你……好一个人间诗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怪不得能干出大婚之日抛弃发妻的举措,活脱脱一个禽兽!”
“啪!”
“不想死就闭嘴!”
李焕仙回手就是一巴掌拍了过去,打的赫兰长琴瞬间白脸变红脸,嘴角一缕鲜血流出,双眼生雾。关静蓉看在一旁,仔细回想一下赫兰长琴的话后,面带疑惑的问道:“什么诗圣?”
“她脑子不清楚,别听她胡说八道。沙漠夜间温度极低,我们今晚在此整顿,明日迎朝赶路。”
李焕仙可不想在关静蓉面前露底,三言两句搪塞过去后,便将赫兰长琴双脚双手捆住,拿出一块破布塞入口中。
是夜,确如李焕仙所言,温度降低,虽无风,但依然很冷。
三人没有烛火,没有植被,没有水源。只能紧凑的依偎在一起,互相抱团取暖。
“呜呜呜呜……”
身旁的赫兰长琴被破布堵住的嘴巴,此时不停的咿咿呀呀,李焕仙实在是烦躁得很,一把扯掉破布小声问道:“你有完没完?”
“我要方便!”
“懒驴上磨屎尿多……二姐,带她去。”
李焕仙无奈的吐槽了一句,便招呼关静蓉。但赫兰长琴明显有些惧怕关静蓉那女杀星,急忙说道:“与她去我还能有活路吗?你给我解开,我自己去……放心,这大漠荒芜,我能跑哪去?”
想来也是,自己虽不清楚这女人的身份,但看她满身贵气,手无缚鸡之力。虽能号令一万辽兵,但本身没有什么武力。如今处于茫茫沙海,这种鬼地方,她能跑哪去?
解开了赫兰长琴的绳索,李焕仙冷眼瞧了其一眼后,便放她去背侧方便。今天,自己真的是太累了。一场厮杀下来,感觉浑身的精力都被抽干,也不管沙土不平,石沙硌体,李焕仙缓缓躺在沙漠中,眼皮开始打架。
“哒哒哒哒~”
耳边突传马踏之音,李焕仙睁开朦胧的双眼,只见关静蓉已然睡熟,不知何时跑到自己的怀中。咦?这假小子在,那是谁在骑马?
“操!”
大骂一声,李焕仙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只见赫兰长琴一身黄衫,金发飞舞,迎着月色驱策马匹正向边境线跑去。这丫头,真他妈的贼!
李焕仙抓起脚边的石块,快步跑动起来。但此时后背发痛,一身风雷诀早已蛰伏。自己这两条腿哪里能跑过四条腿的战马?
“嗖~”
跑出去几十米,勉强能看到那个黄色的身影,李焕仙手中石块瞬间丢出,化为一道寒星,瞬间打在战马奔腾的马蹄之上。
“嘭~”
奔波了一天的战马草料未进,水食皆无。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如今马蹄在中李焕仙一发石子,当场摔倒,人仰马翻。
“哎呦~你放开我!李焕仙!你好大的胆子!”
只见李焕仙追上狼狈的赫兰长琴,一把揪住其过腰的金发,将其从黄沙中拎了起来,双眼恶狠狠的看着这异族女子说道:“你为何认识我?”
“你放开放开放开!”
打掉李焕仙粗糙的右手,赫兰长琴心疼般的捋了捋自己的金发,没好气的说道:“我与赵玉漱相识十几年,怎会不知?三天前赵玉漱来信,让我发兵攻破北海后,留意城中是否有断指青年,不正是在找你吗?”
“给我从实招来!”
李焕仙听到这女人说出赵玉漱三字后,便充满了疑惑。他对赵玉漱这个女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讨厌赵玉漱,尤其是知道了那个女人故意引自己入局,破了自己的婚事后,便对其十分厌恶。
但自己如今已然与其捆绑在一起,自己想要阖家团聚,还就非得靠她不可。故而辛苦在北海谋划,为的就是拿下北海后,将其沂州后方肃清,确保其举兵后保有退路。如果正面打不过赵峰仁,还可以退守北海,以北海天险做困兽犹斗。
可如今,自己兵败于此,逃亡大漠。只怕再想回归北海,难如登天。但万万没想到,自己手中的储备口粮,居然再次提起赵玉漱的名号,这怎能不让其生疑?
赫兰长琴蹲在黄沙上,单手抚摸着奄奄一息的战马,低声说道:“我本无意吞并北海,一座死城,要来何用?是赵玉漱许我秦地三千,我大辽才决定出兵相助。先破北海,在入精兵十万,助其打回王都。”
“你们何时做的交易?”
“一年前便开始谋划。”
果然,赵玉漱这个女人……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沂州屯兵,在领突厥入关,势要搅得天下大乱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