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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倾站在这,抬手指着正要走出来的严胧烟问她。

“你若非要念叨我的那些事情,那严胧烟丢了顾家脸,连带着连累顾千尘名声的事情,我也好好跟你算算!”

古时家宅不宁,闹出这等荒唐的事情,同气连枝的一家子都要跟着受到连累了。

尤其他这侯府嫡子。

严胧烟这些年权势大到了这种地步,侯爷如此宠妾,让她以诰命之身享受荣华富贵,身份地位等同于妻。

顾千尘这早已定下的小侯爷、未来的勇毅侯,怎么可能不被人议论?

若是相安无事,他好端端地怎么可能怀疑母亲身死之事去追寻真相?

他过去在侯府的日常生活,到现在几乎只字未提。

瞧着他整日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那笑容的背后,又到底藏着几分审时度势的谨慎小心呢?

从他总是变着法子,在关键时候逗自己开心的时候,宴倾就已经察觉了一些。

如今,宴倾看着顾江这态度几乎猜出了全部。

她冷声,压抑着怒气。

“去把顾辰也叫来,既然是要说清楚,顾家的人个个都得在场!”

顾江怒不可遏,如果不是身边人拦着,恐怕直接要冲过来扇宴倾巴掌了。

严胧烟也不悦了,大步走到了顾江身侧站着,语气不善。

“今日要说的是你的那些肮脏事,何必牵扯到我儿子?你一个罪臣之后的外人闹得我们顾家家宅不宁,到底还想怎样!”

顾千尘几乎瞬间接上了她的话头。

“好一个顾家,好一个侯府!你们若是不咸吃萝卜淡操心,如今这里只有你们一家人,可太平祥和着呢!”

那一日,明明就是顾江要他回来,又非得拒了皇家都同意操办的婚事。

他抬起头来,从未有眼前此刻这般生气,吓得严胧烟猝不及防一抖。

眼见着二人并肩而立,联手欺负他带回来的人,顾千尘怒火难耐。

“谁先在这儿拱火的要我说吗?一见着我就开始挑着错处,无事生非地非得说上两句,是不是天雷劈了你脑子,五鬼分尸将你良心也给吃了?”

终究没忍住骂了两句,骂完舒畅多了。

顾江憋着,抬手指了半天,半夜无言反驳。

严胧烟眼看骂不赢,随即清扫战场。

“侯爷,别忘了正事,别在这儿和他因此事耗着了。”

顾江一听,有了台阶就下了,丢下两个字后甩袖进了内堂。

“进来!”

严胧烟临走之前,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宴倾。

真是小瞧她了,原以为是个软性子,好拿捏。

她出身本就不高,父亲不过是个小官,且沦落为罪臣之后,历经磨难,应当被磨了棱角才是。

以为她怯懦乖巧,谁知道,骂起人来半点没惧色,气势十足。

高低也是看过几本书的,照着书的原文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不好反驳。

先前,她竟然是故意扮得柔弱可欺?

严胧烟心中又憋了口气,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好好的心情全被毁了。

他们进去后,宴倾才慢悠悠和顾千尘一道入内,就在门口站定。

窗外一丝残阳的光落在严氏的脸上,她静静坐下后抬眸,黑色的眸子里渗出几分阴森来。

宴倾勾唇一笑,丝丝盯着她。

“终于不装了?整日哭得跟死了爹娘一样,要不然就学着娼妇一般扭捏造作,你倒是楚楚可怜了,但哪桩事不是你挑起来的?”

给人做妾原先没什么,女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自己挣扎许多。

若是被动,小妾如此这般自保又另当别论了。

可她偏偏是私下苟合,被发现的时候,母凭子贵就进侯府了。

入府之后,她一不该毁人家庭,二不该装模作样主动挑事。

她严胧烟本身就是个有野心的,把这水搅得浑浊不堪,家中闹得鸡犬不宁,脸都丢尽了,她就高兴了。

就好像,丢的不是她的脸。

全家的人沦为谈资,都不及她个人得了尊贵和体面重要。

宴倾说完许久,严胧烟都没说话。

她就是这般盯着宴倾,恨意疯长,险些破功。

等今日之事有了定论,她一定要亲自看宴倾受了折辱之后,上前去撕烂她这张口吐秽言的脏嘴!

这关头,宴倾偏偏扬起眉头,又开始骂了起来,就看她能忍到几时。

“瞪我做什么?有什么不满的尽管说出来,如果没长嘴就算了。”

“我不是男人,不吃你这一套,所以没必要在我面前装佯,像现在这样正常一些就好,要是哭成梨花带雨的贱人模样,小心我直接撕了你的嘴。”

横扫素质,做回自己。

宴倾会心一笑,依旧温柔可人,眉眼柔和。

正厅静寂……顾江憋红着脸。

他说来说去也就三两个词,骂个“贱人”罢了,眼下想要骂回去都不知从何开口。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凝结的时候,严氏身边的小念过来扶了她一把。

严胧烟瞬间回神,挂上一副虚伪笑着的假面,只当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不能再吵下去了,必须办正事,这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她望着顾江,低声道。

“侯爷,该查问了吧?”

顾江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拍案,挺直了腰杆。

“宴倾!我问你,你自庐州返回瓦城,是否和当地县令之子周建勾搭不清!他夫人意外溺死之后,你是否依旧纠缠!”

顾千尘张口便驳了回去。

“放你的狗屁,我与阿倾交心之时,那男人已经像张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了,他自己上赶着倒贴,你管这叫勾搭不清?”

“亳州客栈的掌柜、胭脂铺子的女老板诸多人都可以来此做证,你们空口白牙地这样说,都是把证据掏出来啊。”

严胧烟深深一笑,侧眸看了一眼小念,“带人过来。”

小念福了福身子,“还请堂上诸位稍后,我现在就去提人。”

她正要出去,经过宴倾身边的时候被一把扯住。

宴倾笑意深深,“提个大男人也不容易,我送妹妹出去,从门口叫上几个禁军一道吧。”

禁军?顾江脸色一变。

“禁军何时来的?怎么没人过来告诉我?门关起来了吗?”

顾千尘自然落座,喝着热茶摇着头。

“圣旨何须知会你?门口人多,门自然关不上。”

今日要是侯府真敢有什么大动作,顾千尘不介意闹得满城皆知。

反正过不了多久,大厦倾颓,这里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人都要死了,何必替他们在意这些生前的名声?

顾江气得要上前来打顾千尘,却眼见着几道身穿铠甲的身影已经到了院子。

禁军副都指挥使站在院中,腰侧带着双刀,如罗刹般伫立,面色吓人。

“顾侯。”

他那声音里,含着浓浓的威胁。

宴倾一拍手,“巧了,妹妹这便带着他们去提人吧。”

小念变了脸,原本的计划便是按照堂上情形知会周建,等他来了之后,一口便可以咬定。

顾千尘又喝了口热茶,觑她一眼。

“耳朵被牛粪堵住了?听不到吩咐?”

小念看了一眼严氏,一身怨念地出去了。

顾江已经坐了回去,这位副都指挥使早年是皇家暗卫死士出身,不要命的人,他哪里打得过?

心中怒火无处发泄,他用眼神警告着严胧烟。

“今日的事情要是毁在你手里,回头我就叫人把你发卖了出去,丢人现眼!”

严氏一愣。

“侯爷,我是你的妻妾!是为你生过儿子的女人!”

他不屑收回目光。

“男尊女卑,后宅女子不过是男人召之即来的玩物,你可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严胧烟霎时心凉了半截。

她自以为将这个男人的心牢牢握在掌心,使些小手段就能轻而易举地笼络了他。

可谁知,天下的男子都是这般负心薄幸,将女子视为附庸,从未放在眼中!

在别人那里受了气,就知道往女人身上撒!

窝里横的东西!

顾千尘好心好意出言提醒。

“你们说话的声音可以再大些,叫满京城的百姓都听见你们离心离德,一个凉薄,一个不知羞耻。”

此话一出,院中的那道身影直接站在了门口逼迫。

顾江和严胧烟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气得白了脸,却连动也没敢动一下,更别提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