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后,残阳如血,照的海面一片鲜红,以至于原本就是血波荡漾的海面,分不清楚是鲜血染红,还是夕阳浸透。
卢小青光着瘦且精壮的上身,一个水手在给他包扎伤口,稍微用力了些,卢小青哎哎乱叫,那个水手黑黑瘦瘦,只有一双眼睛又大圆,亮的惊人:“伤口这么大也没见你喊痛,我这都没有用力,你鬼叫鬼叫什么?”说着话,手上却用力打了一个结。
卢小青“哎呀”一声,周围有人看过来,才看了一眼,那黑瘦的水手眼睛一扫,所有窥探的眼神立刻收了回去。
那水手轻轻哼了一声。走到边上,拿起一小碗水,从脖子上扯下一条布巾,沾湿了,在卢小青血迹斑斑的脸上擦拭起来,卢小青睁着眼,咽喉上下起伏。
身子坐的笔挺,一动不敢动。
:“老大,晚上在哪里下锚?”大副在几步外喊了起来,人躲一堆箱子边上,看不见人影。
:“下什么锚,吃饱了,直接去掀了伊保港!他妈的!”
这一夜的伊保港,居然没有炮火轰鸣,只是近五千鬼魅般的身影在火光冲天中露出獠牙,待到天明,伊保港周围无数房屋烧成灰烬,卢小青和钱龙,周信华会师一处,几人都是血糊糊,黑黢黢的,只有那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凶光不灭。
:“卢将军,这些家伙居然这么自信,没有多少人家逃走,这一笔可是赚大发了。”钱龙袒露结实的胸膛,几缕胸毛在晨风中抖动,他单手叉腰,一手提刀,摆出自认很威风的造型,海盗头子就该是这样狂妄的样子。
卢小青像是杀红了眼:“妈的,要不是老子姐夫有面子,搞了这么多连弩手炮,昨天差点阴沟里翻船。”
钱龙恭维道:“那是那是,卢将军人脉广阔,打仗又指挥得当,咱们海盗团有卢将军在,那是如虎添翼,如鱼得水。”
原本卢小青在钱龙等纯正海盗的眼里,还只是大夏水师而已,仗着船坚炮利,耀武扬威,欺负欺负东瀛人,可是昨日东瀛海盗贴帮之战中,这家伙的狠戾完全不输自己,也是实实在在杀人不眨眼的货色。
不过也是,能让孙大帅其中,担任水师副指挥使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怂货。
:“来,把你们抓的俘虏抓来审问一下,伊保都,现在有多少守军。”
钱龙微微一哆嗦,称呼都变了:“卢哥卢哥,兄弟们鏖战一昼夜,实在累的吃不消了,伊保都还在二十几里外呢。”
卢小青面色扭曲,眼神依然亢奋:“去晚了,伊保都的贵人们卷吧卷吧,可把我们的金银珠宝卷跑了,你们这么大方?”
周信华舔了一下干涸的舌头:“钱老大,卢将军说的对,那些贵人们打仗不行,逃跑可快,那可是咱们的钱呢!怎么能让他们卷跑了呢?”
:“动起来动起来,老子的银子在向老子求救,去晚了,可就啥也捞不着了,听说伊保都可有许多百年世家,我们还有好几十艘船是空着的。”卢小青在钱龙胸口扯了一下,揪出几根胸毛:“妈的,造型这么吊,比老子可威武多了,别浪费!走!让伊保都的贵人们认识认识咱们海龙王钱龙阁下!”
钱龙顿时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钱龙的海盗团里和东瀛海盗打交道多了,一直养着几个翻译,抓来十几个看起来肥头大耳的富贵人家的俘虏,分开来,几个大耳瓜子下去,又或者用刀子削了一个半个耳朵,没有硬汉,都交代了。
所有的口供一对比,几个人眼神一对,那贪婪之色赤裸裸地毫不掩饰。安平京两次征召令,伊保都里只有守军一千,护院的武士三五千人而已,勉强维持秩序。
伊保都真正的防卫,都在伊保港,而昨日海上一战,伊保都的守卫力量几乎荡然无存。
卢小青呲牙咧嘴杀气腾腾:“去,钱龙,你带人去船上拆一百门火炮,一门炮带五十发炮弹,血鲨,你去找牛马车,动作都快点,。一个时辰后出发!时间不等人!”
伊保都,一处奢华的宅子里,门被敲得咚咚响,伊保都守护将军樱木米歌从昨夜的宿醉中醒来,口干舌燥,脑袋一阵裂痛,气不打一处来,“八嘎,八嘎!”骂个不停,猛地推开怀里柔软的身体,光着身子拉开隔扇门:“放肆,放肆!”
一个贴身武士低下头:“阁下,昨夜大夏海盗在伊保港上了岸。伊保港死伤惨重。”
樱木惺忪迷离的睡眼瞬间清醒过来:“嗯?伊保港失守了?怎么就失守了?昨日新野君不是带着船队出海找大夏船队决战去了?难道仅仅一天时间,新野君输了?”
:“阁下,大夏海盗会不会奔我们而来?不得不防啊,阁下。”那武士小心翼翼的问道。
樱木挠了挠肚子,烦躁道:“防?拿什么防?”
他沉吟片刻:“你去,安排人去通知几个大家族的家主,让他们立刻来我这里议事。要想守城,他们这些家伙必须要出钱出力。”
樱木洗漱完毕,在和室里等了许久,几个肚满肠肥的家主才姗姗来迟,昨夜的荒唐气息还挂在脸上。只是神情看起来有些紧张。
结果樱木才开口,还没有说到正题,门外武士又急慌慌的赶来禀告,城头传来消息,大批大夏海盗已经杀至城门口,大声呼喊,让城上士兵开门投降。
:“多少人?来了多少人?”几个家主这时候才感到着急,反客为主,七嘴八舌的问。
武士看着樱木,喃喃道:“至少有五千人以上。”
:“五千?”樱木反而有些放松,城内守军一千,各大家族应该还能征召三两千人,守城的话,应该没有太大难度。
他转过脸:“各位,现在事态紧急,我请各位家主立刻召集属下武士共同御敌,以保我城不失。”
几个家主听说海盗五千而已,也是放下心来,他们手里的武士,可都是重金豢养的武道高手,不是普通海盗能够对付的。
没多久,伊保城上鼓角大作,许多穿着华丽的武士挎着武士刀上了城头,他们身姿挺拔,步伐沉稳,腰间挎着寒光闪闪的武士刀,刀鞘上精致的装饰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几千武士对着城下的大夏海盗指指点点。
有的武士满脸不屑,扯着嗓子大声叫嚷,口中吐出一串串狂言妄语,有的武士则挥舞着手臂,以夸张的动作彰显着自己的无畏,还有的武士面带戏谑,发出阵阵嘲笑,似乎把城下的敌人当成了供他们取乐的小丑。
整个伊保城的城头弥漫着一股傲慢与轻敌的气息。
下一刻,炮火齐鸣,整个城头陷入爆炸的火光之中,橘红色的烈焰冲天而起,疯狂地吞噬着周边的一切。
火光映照之下,原本趾高气昂、口出狂言的那些穿着华丽的武士们瞬间被卷入了这炼狱般的场景。硝烟弥漫,刺鼻的火药味充斥在空气中,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滚滚浓烟里,那些华丽无比的身影如同脆弱的纸片一般,被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力抛向各处。
一声声惊雷在城头炸开,天崩地裂一般,所有的武士和士兵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不受控制地打着哆嗦,仿佛已不是自己的身体,软得几乎无法支撑起自己的重量,有不少人直接瘫倒在了城垛旁。
刚刚还充斥着傲慢与轻狂的城头,此刻只剩下痛苦的惨叫、混乱的呼喊以及此起彼伏的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