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徐行低着头进来,恭敬地拜了一拜:“宁伯伯,节哀。”面对这位长辈,他有再多话现在也说不口。
幼时拜在宁家的门下,虽得到宁邶的细心教导,可伴随了几年宁其道的欺辱。
尽管不是多恶劣的行径,还是把他欺负成这副软弱的脾气。后来真相毕露,宋徐行被送回宋家了。
宁邶自责疏于对宋徐行的照顾,才导致这件事发生。而后对他做出许多弥补,宋徐行反过来先释怀了。
宁邶:“来看你表兄一眼,真是难为你了。他啊,性子顽劣了些。追其根底,本性不坏。是我宁家对不起你,如今有道去了,你就别恨他了。”
“小侄早就不恨了,宁伯伯放心。”灵柩就在放在前面,宋徐行内心卷不起一丝尘埃。或许真是他说的,不恨了。
走出灵堂,宋徐行迫不及待想找到翟灵鹤离开此处了。患有眼疾的他在一群模糊不清的色彩里找人,简直难如登天。
不过翟灵鹤事前想着避开人群,就在必经的檐廊下等候。所幸他是有良心没走,否则宋徐行还苦苦找人。
翟灵鹤叫住他:“宋大人走吧,我等着你的。”
宋徐行听到声音,眯着眼寻过去看人。两张脸又要贴上,翟灵鹤惊愕地推开了他:“宋大人连我的声音都记不得了吗?我是翟灵鹤。”
“习惯所致,抱歉。”宋徐行僵硬一笑,跟在翟灵鹤身后,“翟大人真的对不住了,今日老是出错。”
翟灵鹤没有在意,顶多就是奇怪:“你怕宁府什么?如此心不在焉。诶,小心,要上台阶了。”
宋徐行仗着他的手臂,踏过门槛,“宁府不可怕,我素来不爱走亲访友。又有眼疾,出门不便。”
“是这个理,宋大人还是平常带个家奴在身边照应好些。路不能每条记住,人也是。”
沿梯而下,翟灵鹤好事做到底,扶他着走完这段路。一步跟着一步,脚印重落。
宋徐行:“还是多谢翟大人,我会考虑的。”
是最后一日,宁府门前一茬一茬接着来访。翟灵鹤即要道别,“公事查办完,我也就先回府了。”
宋徐行一脚踩上马凳,听到这话不禁呆住,道:“翟大人,刑部事务是不多,也不能像你这般懈怠。每日还是要坐足时辰的,外办有外办的样子。”
“谢你提醒,走了,回见。”翟灵鹤受用,转头换了方向走。外办么,那就绕道覃府再回去。
马蹄‘锵锵’疾驰来,强风吹乱翟灵鹤的发尾。红衣舞动在空中飒飒穿过 ,目光捉去女子勒马停在宁府门前。
“不是不能当街策马,诶。”悠悠叹口,再观街上的百姓习以为常。
几日后,覃府。
翟灵鹤多次路过覃府,仅在门口驻留一会就走。覃鱼特意候着时辰,将他逮住。
正逢晚间,翟灵鹤抬头看了看天色,“我就是来转转的,没想来找你。”
此地无银三百两。
覃鱼:“是,不如来我覃府里转转,院里的芍药开得正盛。”
“那,看看?”翟灵鹤轻挑着眉梢,提袍向他走来。
玉石踩踏得光洁圆润,翟灵鹤偏走外边青砖道。
翟灵鹤:“你说你覃府的奢靡,不招人嫉妒吗?”
覃鱼:“招吧,没人敢说。”
……强,翟灵鹤在心里默默夸奖了一句。
覃鱼:“你若喜欢,明日我差人上门给你翟府铺满。”
“你看我是喜欢的吗?”脚尖用力点了点,意思再明显不过。
覃鱼:“好,你不喜欢。”
翟灵鹤背手晃荡晃荡走着,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覃鱼担心他会跌倒,两手始终端着。
“覃府用膳了没,我能蹭一顿吗?”翟灵鹤扭头一看,覃鱼是这副奇怪的姿势。
“你在做什么?”他问。
“好好走道。”覃鱼抓起他的手腕,把人箍在手心里。
交错的青白两色,断断续续传出争执。
又是一日,翟灵鹤与覃鱼品茗下棋。
“徐家案子落定了?今日来得很早,是有好消息。”覃鱼取回一子,让了三子。
“嗯,最近几日闲的。原就不是什么难审的案子,要不怎么让我捞到了好处呢。”
翟灵鹤的白子迟迟放不下去,咬唇想得痛苦。愁眉苦脸的样逗笑了覃鱼,又收回一子:“再让,这棋还能不能好好下了。”
“不下了不下了。”翟灵鹤听完搅翻了棋盘,黑白混作一团。
翟灵鹤半瘫在席上,手枕在脑后。指尖捏着一颗黑子把玩,茶炉飘来的香味沁得人神清气闲。
翟灵鹤:“我想起一件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