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确定床底的东西会不会再次席卷而来，程玉没有在床上入睡，靠坐在沙发上，小腿都搭出去一小截。
应该快了吧，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
意识会偶尔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身体到了行将就木的阶段，仰面躺着，程玉尽量轻微呼吸。
减少胸膛的疼痛压迫感。
突然觉得有点想笑，之前的他，一点疼都会掉眼泪，因为有朋友家人的存在。
撒娇也是在，有人心疼的情况下，才有用。
他胡乱的想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题，这一天好像都很平静，没有感受到阴冷和恶意。
意识又开始混沌起来。
叮咚！ 连响三声。
出租屋外的人没有等到开门声，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屋内主人。
闫白觉得自己疯了，其实这人死不死和他根本没关系，但他觉得，青年还是能够继续说话，微笑，还这么年轻，不该是躺进坟墓的人。
放在腹部的手机振动着，拉回了程玉的精神低迷，看了下来电是谁
驱邪师？
来要报酬的吗。
程玉起身去开门，透过猫眼，确认是对方，转动门锁，打开了门。
两人四目相对。
青年的容貌还是那种散发光彩的夺目，闫白确实没见过有人的骨相和面相这么优越的人，程玉的模样是他以后都难以忘却的。
而这冠绝的容貌下，是深沉的死气，不是老人身上那种内里的器官腐烂，而是将死，怎么会这样呢，他在家时的掐算，是祸福相依。
“ 大师来了，进来吧。” 程玉说着话，回身去厨房弄了一杯水。
“ 打扰。” 闫白点头。
门关上了。
闫白有个习惯，进入陌生的地方会快速环视一圈四周，对方的这个出租屋不大，但是基本的色调偏暖色。
该有的都有，采光通风都不错，也挺适合居住。
“ 需要我付出什么报酬？” 程玉也不打算再拖，人都直接找上门来了，再拖就不礼貌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闫白一时凝噎，也想起来他之前和青年说的报酬这个事。
他一时有点脸上带臊。
程玉有些疑惑看着他，怎么这人这个表情，好像在扭捏着什么。
眼神示意他说出来。
闫白无法掩盖他最开始需要的东西，“ 就是，希望你带我体验亲吻的感受。” 闫白当时街上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惊讶于他的美丽，然后看到了青年的骨相，说是运道宠儿也不为过。
咳，他想分一口。
而他的这个话太过于直白，以至于程玉以为自己听错了。
“ 什么？”
“ 就亲一口，真的。” 闫白避开对方看过来的视线，脸从耳朵到脖子都红透了，就差冒烟。
闫白单身多年，也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耍流氓，但是他也不能解释说他想贪一口对方的好运，因为青年的运道多得快溢出来了。
程玉噗呲笑了出来。
“ 不是，就这？”
“ 嗯，对。” 闫白再次承认，被对方调侃的眼神看着，没事，他已经脸都不要了。
点头，程玉同意，他搁现实世界，经常被朋友打趣说他如果谈恋爱，是给别人福报，可惜他还没谈，亲吻这个事，确实他也没体验过。
书中世界，虚拟，除了死亡，其他都不是真的。
闫白以为对方会拒绝，看到他点头的时候，而是因果关系本就成立。
老实坐着，等待对方给他一口好运。
程玉起身，弯腰，闫白闻到了一点冷香，唇上微暖，也就是一晃而过，他的心脏都感觉要爆炸了。
好运分了一丝给他，这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他的运气太非了，就连简单出个门都能碰到连环车祸，或者杀人抢劫，不是偶然，只要他出门，就是必然。
来的路上，也发生了人命，高楼大厦上的玻璃脱落，砸下来，三死一伤。
更严重了。
而现在，他的霉运被中和了，抬了起来。
程玉离开坐了回去，纸巾擦了擦嘴巴，原来亲吻是这样。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看到闫白的状态，这人的状态怎么像得了一口仙气似的？仔细看了看，也看不出来什么，书中世界的所有人，他看到的都是设定好的面相。
“ 好了，现在报酬我给了，你还有什么事？” 大师这个称呼青年也不喊了，闫白知道，他已经被定义为那种人了。
“ 呃，你现在的发展状态，和我看你的面相不匹配，所以我不放心，打算来看看你，不是为了报酬来的。”
面相不匹配？ 程玉微皱眉， 他的人设不出意外明天就会死亡，闫白看的是什么面相。
“ 我没事。”
“ 不，你有事。” 闫白性格有点执拗，时间越走，眼前人的死气好像也越来越多，就像明明还在努力绽放的花，第二日就会迎接死亡。
这太过于惨烈。
程玉心里叹气，正想再说什么。
门铃又响。
“ 程玉，是我。”
听声音，是路岷。
程玉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反派主角又来做什么，他不认为，和路岷有什么其他能够这样家里见面的关系，闫白仅是驱邪师。
路岷发信息对方不回，打电话也不接，他怕青年出事，直接找了过来。
程玉去开门，闫白安静坐着，他这个好友，难道喜欢程玉？
那他刚才那个要求，好像有点缠绕了，翻篇翻篇，当没有过，闫白仔细感受着他的霉运平衡了，心里愈发愉悦，真好啊。
带着人进来。
路岷看到了闫白，皱眉，他好友怎么也在？
“ 你来找我什么事？” 程玉接了一杯水递给对方，路岷接过，看到青年面上的冷淡，他以为是对方身体不舒服，所以这样。
“ 发信息你快一天不回，电话也不接，我怕你出事，抱歉，多有打扰。”
“ 没事，今天基本都在睡觉，所以没怎么看手机。” 程玉坐在沙发上，胸口一直隐隐作痛，不过也可以忽略不计，给人简短解释了一番。
一下子空间诡异的沉默下来。
尴尬到有点窒息。
“ 是出了什么其他的事吗，我朋友在你家，他是管那方面事的。” 路岷看了好友闫白，结果对方压根不看他，在走神。
程玉摇头，“ 没，上次喊你朋友帮忙，这次是给他报酬，”
“ 这样啊。” 路岷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傻不愣登的回了三个字。
“ 嗯。” 程玉。
闫白在旁边憋笑憋得辛苦，不是，路岷这货，怎么嘴笨成这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内心已经笑得不行。
结果被发现了，闫白咳了两声，挠了挠眼睛，看向程玉，“ 咳，那个，如果后面还有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
“ 嗯，谢谢。” 程玉回。
路岷直到被人送出去的时候，脸上都还是茫然的，早知道他买点什么来了。
程玉冷漠脸，直接赶走了两人。
门一关，就知道主角来，没什么好事，他没转身都感觉到炸开来的恶意，太多了，充斥着他整个出租屋，张牙舞爪的。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的八点。
灯因为空间的不稳定而闪烁着。
红色丝线像可以舞动的枝条，朝着人类的方向伸过去！
程玉在身后东西即将靠近时，转身挥刀，血丝化雾，又有更多的血线汇聚着，在整片小空间里，填满。
源头是他的床底，他只能一步步的去靠近源头。
转动手里的刀，金光闪烁，终于到了床前，利落一脚给床踢翻，发出哐当声，也看到了贴在床单上的鬼脸。
一张张婴儿脸大小，紧紧挨着。
头皮发麻，程玉直接动手。
那些鬼脸尖叫着被玄刀消灭，每一次出手都果断狠辣，次次一击毙命，最后一刀，切开了那鬼脸。
耳边的尖嚎也停止。
等彻底清除完，程玉身体亏空到了顶点，忍着喉咙间的血，压了下去，耳朵有热流，回到沙发边，用纸随意擦了擦。
瘫坐在沙发上。
手捏着玄刀，深深的粗喘着，打开手机，设定闹钟，他明天得醒来，现下得休息。
翻身躺下，程玉入睡得极快。
没多久就陷入昏迷的沉睡。
明明感觉没睡多久，闹钟已经响了，早上十二点，撑着浑身疼得颤抖的身体爬坐起来，颤着手点了外卖。
去简短洗漱了后，倒了杯水喝。
冷水下肚，混乱的思绪这才清晰了一些。
外卖取到，明明前一秒还散发着热气的饭菜，后一秒他吃进嘴里，是苦涩的，没有味道。
暗骂一声。
手里玄刀出现。
刺向身后。
“ 嗬啊啊──！！！” 破篓子似的嚎嗓，它没想到，居然被发现了，尖叫着想退开，但它被这个人类抓住了
程玉一脸不耐烦的杀意，
“ 知不知道，这是我点的外卖？”
“ 你吃什么？”
“ 嗯？你花的钱？”
“ 说话，问你呢，吃什么你，饿死的？”
人类嘴里一句句的询问，愤怒又害怕的它想说什么，但根本来不及，这个人类想杀它，它最后直接被人类手里那刀逼得化雾遁逃。
“ 跑了？” 程玉低声嘟囔。
回身看着桌上的外卖，啧了一声，只好再次拿起了手机，重新下单，点了加急。
他饿得难受。
等待的过程中，身体更疼了，刚才又使用了一次玄刀，身体内部已经伤得不能再伤。
没事，快了。
等吃到热饭热菜，程玉强行吞咽着，不然这脆皮身体估计撑不到晚上结束的时间。
吃完后，身体勉强有了点力气，回光返照一样。
枯坐到天黑。
夜幕降临了，青天白日来的东西开始反扑，窗玻璃发出破裂的声音，头顶的灯晃动着，跟蹦迪似的，一闪一闪。
程玉眼皮都不抬，低垂着眉眼。
手里撑着玄刀在桌台面上。
门进来玄关的位置，丝丝缕缕的血线涌进来，在程玉面前一米处，开始汇聚成形。
很诡异的模样，脑袋的位置只有一张人脸，是真正的人皮组织，眼睛鼻子嘴巴的位置是洞状，就是一张从人的头上，生割下来的脸皮。
它的身体是那些红色血线缠绕组合成的，不断流动着。
程玉缓慢的呼吸着，调整目前这具身体能够达到的最佳的状态。
汇聚完成的诡异，动了！
它像人一样朝着这个白天伤了它的人类走过去。
它是怎么形成的，是那些人的源源不断恶意供养那根本没任何用的邪像，还给邪像血供养，它发现了，直接占据了下来。
吃了那些人，那实现一下他们的恶意，也是可以的，结果这个人居然能够伤到它。
程玉面前的桌子碎裂开来，他也动了，可已经全盛，加上夜晚是它的助力，直接被那只血线形成的血手，掐住了脖子。
它恶意满满的将他扔了出去。
砰！
撞上身后的墙，程玉落在地上，疼得眼睛睁不开，嘴里的血大口大口的吐出来。
再次被拎起来，程玉像破布娃娃一样被诡异拎在手里。
“ 嗬嗬嗬，吃了你的血！”
程玉本来耳鸣目眩，这诡异说的话他倒是听清了，轻呵了一声。
极度轻蔑的笑。
诡异右手直接伸了过去。
噗呲一声。
血手生生穿透了他的胸膛，又无情的抽出去。
太疼了，程玉眼前发黑，身体随着诡异的动作被颤动着。
距离还不够。
[ 倒数十秒。]
系统的声音出现了，程玉撑开了眼皮，朝着诡异开口，
“ 该死的是你 ” 唇语。
他说出声是不可能了，嗓子里都带着血，味道太冲了，鼻腔里也涩涩的，呼吸困难。
诡异看懂了，这次，血手直接穿透了青年的心脏。
闫白踹开门的时候，还有他身后的路岷，两人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青年被拎在半空中，血像水一样往地上落，仰头闭目，死了。
这一幕太过于直白惨烈！
路岷看不见什么其他的东西，他心脏难受到快窒息，想开口什么，可张了张口，说不出来，发出几个单音节。
闫白看到了那个东西，心里生怒，暴喝，“ 孽障！” 手下指诀快速掐出，金色纹路，不再留有怜悯之心，直接将这东西弄了个消散的下场。
他看不见青年的魂魄，一丝一缕都没有。
“ 啊........喊救护车，救护车！！” 路岷扑进去，将人抱住，血染后了他的衣裤，血太多了，还有一些温度，意味着，刚走没多久
他瞪着眼，努力的伸手去捂住青年的伤口，可那血已经流不出什么来了，流干了，怎么会这样，他如果没有离开就好了，对了！
路岷红着眼抬头，泪也滴落，“ 闫白，快，你能救他的吧，快封住他的伤啊？！！！”
闫白悲哀的叹气，“ 没用，他的灵魂已经走了。”
最后两人给青年办了葬礼。
每逢清明，都会有新的花出现，然后旧的被清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