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从前,有一个御史因为贪赃枉法,被朝廷依法定为死罪。
这个御史被处死后不久,有一个参与审理他这个案件的官员,有一天大白天在书房里闭目养神,似梦似醒,恍恍惚惚之中,他看见了刚刚被处死的御史。
官员大吃一惊,连忙请他坐下,并倒上茶水,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突然来访,是不是觉得自己受了冤枉,案件判决有什么不当之处?”
那御史摇摇头,喝了一口茶,说道:“我身为朝廷命官,却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出卖机密,犯下的罪行理应依法处死,有什么冤屈呢?”
那个官员又问道:“既然没有冤屈,先生为何要前来见我呢?”
那御史回答道:“想起你我之间的交情,而你在审理过程中的种种表现,让我觉得很遗憾!”
这个官员说:“负责审理你案件的官员有七八个人,像我这样和你有旧交的也有两三个人,为什么单单对我觉得遗憾呢?”
那御史说道:“我和你虽然有些交情,但相处并不融洽,一直有隔阂。当然,那不过是官场上的互相排挤,并没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我在受审的时候,你虽然因为避嫌,没有发问为难我,却有洋洋得意的神色;我被定为死罪的时候,你虽然表面上表示同情,说了一些毫无作用的空话来宽慰我,但我可以看出来,你隐隐流露出来的,却是幸灾乐祸的心思。
这就是说,别人依法要处死我,你是因为你我之间有旧怨,其实是很高兴看到我死的!患难之际,你这种行为是最令人伤心的,我怎么能不感到遗憾呢?!”
这个官员一听,顿时觉得惶恐不安,忙不迭地对御史谢罪。
他忐忑不安地问道:“那么,先生想要报复我吗?”
那御史回答道:“我是罪有应得,死于法律制裁,怎么能报复你呢?你有这样的居心,自然没有得到福报的道理,根本用不着我来报复你。我过来看你,只不过是心中有所不平,让你知道罢了!”
听御史说完这些话,这个官员感觉自己就在半梦半醒之间,他睁开眼睛一看,那个御史已经不见了,书桌上喝剩的茶水还是温热的。
后来,这个官员身边亲近的人,见他经常总是精神恍惚、若有所失的模样,就私下里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他这才把梦里遇见那个御史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人们听了,全都唏嘘不已。
这个官员也是长叹一声,说道:“幸好我还没有对他落井下石!没想到,他还是这样的恨我!我想起来,曾子曾经说过:‘哀矜勿喜。’这话说的意思,不正是这样么!”
后来,这个官员身边亲近的人,把这件事情讲述给别人听的时候,也是长叹不已地说道:“当官的人一定要大公无私啊!那些负责审案的官员,一旦有了私心,即使是正确地依法判决,还有罪犯不服气呢,更何况是那些判决不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