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浙江绍兴有个姓王的书生,领受官府的生员补贴,有好多年了,却一直没有考中。
附近的村子里,有一户有钱的人家,就请他去当私塾老师。
王某到那家人家一看,准备用来做学堂的那间房子,低矮狭小又潮湿,就和主人家提出来,这样的环境不适合读书,是不是要修葺一下。
俗话说:凤凰向着梧桐飞,财气奔着富人来。富人的运气一般都是比较好。
正当主人家准备动手翻修学堂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在相距他们家一里多的地方,有一栋新房子想要卖。
主人家一想,翻修旧房子也要花费不少的人力物力,干脆就把那栋新房子买了下来,既可以作为学堂,又可以让王某居住。
有钱人办事就是方便,很快就找到中人,把那房子买了下来。
想到王某已经来了,新房子也买好了,就不给他另外再找住的地方了。
只是刚买的房子,一点也没有打扫,只能对王某歉意地说道:“这个新房子还没有收拾好,学生和服侍你的书童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到学堂来,只能委屈先生将就一下,独自在这里睡一晚了,不知道先生会不会害怕呢?”
王某自负胆大,况且这又是新房子,就大咧咧地回答道:“我一个大男人,睡在里面有什么可害怕的?”
于是,主人家就让书童带着王某的行李,另外还给他准备了一套茶具,将他带到了新房子里住。
王某进去后,在各个房间里巡视了一遍,觉得上床睡觉还早,就又走到门前散步。
当时已经是晚上了,外面的月色皎洁,照得四处亮如白昼。
王某在欣赏月色的时候,不经意间看见不远处的山下,隐隐约约的有火光闪现。
不由得心中好奇:我天没黑的时候就过来了,没看到那里有什么人家啊?
王某反正是在散步,在好奇心驱使之下,就奔着那亮光出现的地方去查看。
走近以后才发现,那里摆放着一口白木棺材,而那亮光就是从棺材里面中发出来的。
王某心中暗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火吗?不过我听说,鬼火的颜色应该是发绿的才对啊。这个火光却微微带着红色,难道是金银所带的珠光宝气吗?”
他不禁回忆起《智囊》(明代着名文学家冯梦龙编着的一部智慧类故事集锦)中记载的一个故事:
曾经有几个强盗,遇到官府追捕,就穿着丧服,装着出殡的样子,将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棺材,草草埋在城外。
捕快们追来以后,感到有些蹊跷:强盗在逃命的时候,怎么还会去出殡呢?
于是就把埋的坟墓挖开,却发现棺材中原来装的都是强盗们盗抢来的金银珠宝。
王某这样一想,不由得暗暗激动:这个棺材里难道也是装的金银?
不过王某觉得自己身为一个读书人,这样的贪图不义之财,有辱斯文。
心中暗道惭愧,转身就想回去睡觉。
刚走几步,终究还是不忍,又宽慰自己:我又不是什么大圣人,这荒郊野外的财物,一定是我的祖上积德,老天给我的馈赠啊!我若不取,岂不辜负了上天的恩赐?
王某再往四处一看,静悄悄地,什么人也没有,就更加心安理得地认为,正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
于是,王某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敲去棺材上的钉子,从后面推开了棺材盖板。
赫然看见里面有一具尸体,栩栩如生,并未腐烂。
那尸体的脸色青紫,头上戴着麻冠,脚下穿着草鞋,腹部鼓鼓囊囊的,也不知是什么陪葬物。
按照浙江一带的风俗:只要父母还健在,而孩子先亡故了,按惯例就是这样收敛的。
王某一见不是自己想象的金银,顿时大吃一惊,慌忙往后退缩。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往后退了一步,那棺材里的尸体,忽然就动了一下;他再往后退的时候,那尸体竟然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王某知道这是诈尸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拼尽全力往回狂奔。
那僵尸也在他后面拼命地追赶。
王某跑进了新房子,头也不回地进跑上楼,关上房门,插下门栓,这才觉得自己腿已经软了,要靠在墙上才能站得住。
王某靠在墙上,不停地喘息。过了好一会儿,气息才稍稍平复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不到外面有什么动静,猜想那僵尸可能已经走了。
于是,他走到窗户那里,打开窗户往外看。
没想到,那僵尸还在外面,正抬着头朝上看呢。
那僵尸看见窗户忽然打开后,露出非常高兴的样子,就想从外面跳进来。
王某吓得赶紧又把窗户关上。
那僵尸在外面不停地敲门,却不能进到屋内。
那僵尸忽然大声悲呼。
三声过后,所有门窗都打开了,就像是有人在帮它开启似的。
那僵尸走进屋内,跟着就往楼上走来。
王某逃又逃不出去,藏又无处可藏,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拿起一根木棍,站在楼梯口等候,准备和僵尸放手一搏。
等那僵尸刚刚走上来,王某马上就用棍子使出浑身的力气击打。
那僵尸猝不及防,一下就被王某的棍子打中了肩膀,不由得一个趔趄,身上挂着的银锭,都散落在地上。
那僵尸连忙弯下腰去捡。
王某趁着它弯腰的时候,跑到它的身后,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一推,把那僵尸推倒,滚下楼去。
王某迅速地又把门窗都关上。
没过多久,就听见远处传来了鸡鸣声,而外面的僵尸再也没有了动静。
等到第二天早上,天色大亮,王某才敢出去查看。
只见那僵尸跌伤了腿骨,横卧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王某于是叫来附近住着的一众邻居,将那僵尸抬出去,放在柴火堆上烧掉了。
看着化为灰烬的僵尸,王某叹息道:“我因为贪财,招来僵尸上楼;僵尸因为贪财,被人烧毁!鬼都不可以贪财,何况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