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适才中间的时候将荷包拿走了,也感觉到了昏昏沉沉的,可是将荷包带着,便不会有这种感觉。”方锦琇看向他。
谢璟琰盯着那荷包,又看向她,“我记得父皇的御案前也挂着一个香囊。”
“看来是那香囊内有避毒丸,才会没有妨碍。”方锦琇直言道,“如此看来,这香薰并非是针对皇上的。”
“不是针对父皇?”谢璟琰皱眉,“难不成是针对我的?”
“可是……”方锦琇皱眉,那么前世皇上驾崩,又是因何原因呢?
“可还有什么不妥的?”他问道。
“嗯。”方锦琇点头,“怕只怕,皇上用此香薰,并非是为了让自己清醒,而是为了让自己能安寝。”
“我知道了。”谢璟琰看着她,“父皇怕是每夜入睡前,都会点这熏香,久而久之的便习惯了。”
“正是。”方锦琇点头,“殿下为何没有戴我送您的荷包?”
“我戴了。”谢璟琰说着连忙将荷包拿了出来交给她。
这是他们大婚之后,方锦琇特意给他准备的。
谢璟琰每日都会戴着。
“是了,殿下素日都戴着,故而便不觉得那熏香有什么,今儿个……”她拿过荷包才发现了端倪。
“怎会如此?”谢璟琰皱眉。
这荷包被勾破了,故而那避毒丸掉了出来,失去了作用。
方锦琇皱眉,“怎会如此呢?”
谢璟琰连忙摇头,“我也不知道。”
方锦琇起身行至一侧的多宝格,从中间的格子内拿出一个荷包,转身行至他的面前,“殿下可要拿好了。”
“放心,这回我定然当心。”谢璟琰欣然应道。
方锦琇浅浅一笑,不过却盯着那破了的荷包愣神。
“这也许就是转机。”她嘀咕道。
“什么?”谢璟琰小心地戴好荷包,看着他。
方锦琇笑了笑,“若非是殿下的荷包破了,加上殿下原本就对这熏香内的一种香料感到不适,怕是也不会发现这熏香内的玄机。”
“只是这熏香一直用着,按理说,事先都会检查的。”谢璟琰低声道,“难道是这里头有人吃里扒外?”
方锦琇又道,“熏香表面上是并无害处的,想来皇上的龙榻旁有什么东西,能够催动这熏香内的毒性,而且,这是一种慢性毒药,一点点地积累,就算到时候查出来,也不过是以为皇上日理万机,操劳过度罢了。”
谢璟琰蹙眉道,“那你觉得这熏香用了多久了?”
“至少已经有三月了。”方锦琇说道。
“那岂不是我与你离开京城之后?”谢璟琰说道。
“正是。”方锦琇点头,“若是这次不是因为殿下晕倒,察觉出异样,不出半年,皇上便要驾鹤西去了。”
“什么?”谢璟琰睁大双眼,“那我岂不是?”
“我担心的怕是在后头。”方锦琇暗自叹气。
她突然觉得事情似乎与前世又重叠起来。
前世安乐公主杀死她,怕是还有另一番用意。
怕不只是为了沈沐宸吧?
既然太子能够活到登基,而沈沐宸也成了太子登基之后最信任的宠臣,加上驸马这个身份,沈沐宸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依着谢璟琰所言,他早在五年之前便殒命了。
前世的自己,那个时候还在永安侯府,自然救不了他。
那么太子又是如何活到娶了苏沁晚之后,还能够登基的呢?
方锦琇又看向如今的谢璟琰,这便是转机。
谢璟琰看着她,“你可想到了什么?”
“如今可是要将此事儿告诉皇上?”方锦琇看向谢璟琰道。
“若是那下毒之人知晓此事儿败露了,会不会有旁的法子?”谢璟琰问道。
“龙体重要。”方锦琇直言道,“殿下难道真的想要在半年之后以这样的情形登基?”
“怎么会?”谢璟琰矢口否认。
方锦琇又道,“我担心,殿下到时候登基了,会有人突然拿着证据出来,说殿下弑父夺位。”
“所以,这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谢璟琰低声道。
“若如此的话,证据确凿,到时候,殿下即便成了皇帝,怕是到最后,也只有被诛杀的下场。”
她的话让谢璟琰陷入了沉思。
他早该想到会有这一步,只是没有想到,会如此地快。
他看向方锦琇道,“若是有可能,我是不愿意当这个太子的。”
方锦琇又道,“那殿下想如何?到时候让二皇子继位?”
“他比我更合适。”谢璟琰直言道。
方锦琇蹙眉,突然想到了什么,“莫非……”
“什么?”谢璟琰问道。
“若是当年,殿下并未被我救回,二皇子便会成为太子?”方锦琇问道。
“对。”谢璟琰点头,“所以,你可知晓,为何二皇弟一直不肯露面了?”
“那么,当时……”方锦琇突然想到了什么,“二皇子其实并非是离开了京城,而是有时候会变成您在东宫?”
谢璟琰眨了眨眼,“你总算想到这里了。”
“这……”方锦琇顿时觉得不可思议。
怪不得贤妃会那般镇定,丝毫不在意二皇子远离京城了。
远离一切的一切,早在他们的谋算之中。
方锦琇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只不过这种想法太过于不可思议,她即刻打住了。
谢璟琰笑了笑,“你是不是还想到了什么?”
“啊?”方锦琇抬眸看向他,摇了摇头,“没有。”
谢璟琰凑近她,“你大可说来听听。”
方锦琇沉吟了片刻,若如此的话,前世,真正登基的是二皇子?
而前世的谢璟琰早已在五年前那次昏迷中死了。
那么她被安乐公主杀死之后,当今的皇上,便是后来的先皇真正地死因,岂不是又要二皇子承担?
沈沐宸自然是清楚这里头的关系的,否则,他不可能备受信任。
可安乐公主是不清楚的。
那么,安乐公主与沈沐宸势必反目成仇。
后来的后来……
她觉得自己原先看到的那副幸福的画面,不过是自己弥留之际遐想出来的。
那么,前世到底后来会如何呢?
二皇子成为了太子,会不会一早便有了准备,还是说,他到最后背上了这弑父夺位的罪名,最后被诛杀了?
而真正得逞的会是操纵这一切的凶手。
方锦琇猛地惊醒过来,看来事情真的在这一刻才发生了真正地转机。
方锦琇沉吟了片刻,只要皇上安然无恙,并未在半年之后驾崩,那么前世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方锦琇抬眸看向谢璟琰,“皇上看来已经对这熏香有依赖了。”
“不如你偷偷地配一个与这熏香相同的,也有安神的作用,我偷偷地将熏香给换了?”谢璟琰说道。
“我也正有此意。”方锦琇笑着道。
谢璟琰浅笑道,“何时能成?”
“明早便给你。”方锦琇说罢,便去准备了。
琳琅则随着方锦琇去了书房内侧特意给她准备的药庐内。
方锦琇抬眸看向琳琅,低声道,“去阿芜那拿一样东西过来。”
“是。”琳琅应道。
方锦琇附耳告诉她,琳琅便去办了。
她无法解开这香薰内配制的量,却能够做出一样的,不过,要用另一样东西来替代。
直等到二更天的时候,方锦琇才出来,谢璟琰也一夜未眠,在等着她。
“殿下要不试试?”方锦琇问道。
“好,”谢璟琰点头。
方锦琇便亲自点了,香炉内渐渐地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清香,仔细地闻倒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先让父皇试试吧。”谢璟琰说道,“若是父皇能察觉出来,那再说。”
“好。”方锦琇知晓,这个东西不能做的一模一样,毕竟配比不同。
谢璟琰笑吟吟地拿走了。
方锦琇也回去睡一会。
勤政殿内。
皇帝正襟危坐与御案前,正在批阅奏折。
谢璟琰已经命人偷偷地将香换了。
直等过了一会之后,皇帝抬眸,看了一眼谢璟琰,“这倒是比朕原先用的清淡一些。”
“是呢。”谢璟琰敛眸道,“儿臣昨儿个不知何故,闻着那熏香便觉得晕乎,故而便晕倒了。”
“原来你是闻了那香晕倒的。”皇帝抬眸看向他,“看来是朕用的这熏香你不喜欢。”
“儿臣也觉得奇怪。”谢璟琰随即便道,“故而,便命人将这点燃之后的香灰拿去给太子妃瞧了瞧。”
“说什么了?”皇帝慢悠悠道。
“与父皇一旁的香囊有关。”谢璟琰如实道。
“这与香囊有何干系?”皇帝不解。
“父皇的香囊内放了避毒丸,太子妃也特意给儿臣做一个荷包,里头放着避毒丸,昨儿个不知何故,那荷包勾破了,里头的避毒丸掉了,往日儿臣也不觉得有什么,昨儿个便闻着憋闷。”
谢璟琰看向皇帝,“父皇,这熏香不知是何人所配?”
皇帝沉吟片刻,又道,“这香是你母后派人送来的。”
“母后?”谢璟琰惊讶不已。
“怎么?”皇帝挑眉,“可是查出什么来了?”
“是。”谢璟琰收敛心神,“这香内虽说有安神的作用,可是用久了,却是慢性毒药。”
皇帝叹气道,“到底是朕疏忽了。”
“父皇也不相信是母后所为?”谢璟琰连忙问道。
“你母后怎会有这种心思?”皇帝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谢璟琰拱手行礼,“儿臣万不能让父皇有事儿。”
“那便用这香吧。”皇帝低声道。
“是。”谢璟琰恭敬地应道。
等他出来之后,抬眸看向远处,差一点,他便要落入算计之中了。
皇帝一旦有事儿,他虽说是太子,可以顺位继承,可是,一旦有人出现,说皇帝并非是病死,而是中毒而亡,毕竟,香是皇后送来的,皇后有何用意?无非是授意罢了。
能够让皇后如此冒险的,自然是太子了……
如此一来,证据确凿,而他则成了弑父夺位的逆子,到时候有人借此由头清君侧,那他必死无疑。
谢璟琰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
等他回到东宫之后,大步地朝着方锦琇走去。
方锦琇也刚醒,正梳妆打扮妥当,转身的时候,谢璟琰却走上前来,将她拥入怀中。
“差一点。”谢璟琰感叹道。
方锦琇顿时反应过来,低声道,“那香是何人所配?”
“父皇说是母后送去的。”谢璟琰直言道。
“当真是一环扣一环啊。”方锦琇忍不住道,“若真的被算计成功了,那殿下会死,就连苏家满门,还有与殿下跟前的近臣都要被清缴干净,到时候,那凶手便能理所应当地称帝了。”
毕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儿的殿下,是不配成为天子的。
谢璟琰看向她,“如今,你可是救了许多人的性命。”
方锦琇抿了抿唇,“也包括我啊。”
谢璟琰笑了笑,却不肯松开。
方锦琇无奈,“殿下,该忙的还得忙,我去母后那瞧瞧。”
“好。”谢璟琰点头。
方锦琇等谢璟琰离开,才看向琳琅,“去皇后寝宫。”
“是。”琳琅垂眸应道。
方锦琇特意准备了一些糕点,前往皇后寝宫。
苏皇后还不知晓这些事儿,她正在忙着宫中之事儿。
当得知太子妃前来,笑着道,“这孩子,今儿个是吹的什么风?将她给吹来了?”
没一会,方锦琇入了大殿,朝着苏皇后恭敬地行礼,“臣媳给母后请安。”
“今儿个怎么想着来本宫这了?”苏皇后问道。
“臣媳带了一些糕点过来。”方锦琇说道。
琳琅将食盒递给了苏皇后身旁的嬷嬷。
嬷嬷接过,便送到了苏皇后的面前。
苏皇后看了一眼,“是你做的?”
“是。”方锦琇回道。
“那本宫是要尝尝。”苏皇后朝着嬷嬷点头。
嬷嬷便去准备了。
方锦琇趁机上前,坐在了苏皇后的身旁,“母后,您身上戴的荷包里头可是放了避毒丸?”
“嗯。”苏皇后点头。
方锦琇点头,随即道,“母后,父皇这数月所用的熏香可是您送去的?”
“是啊。”苏皇后点头,“那几日本宫头疼的厉害,夜晚辗转反侧,无法安寝。”
“所以,这香是御医院配的?”方锦琇问道。
“不是。”苏皇后摇头,“是苏少夫人送来的。”
“她?”方锦琇蹙眉,随即附耳与苏皇后说明了来由。
“什么?”苏皇后惊讶不已,“怎会如此?”
“母后只管装作不知情,若是再送来,也都收下。”方锦琇说道。
“好。”苏皇后点头。
方锦琇又道,“母后可要当心四周啊。”
“放心吧。”苏皇后点头。
琳琅听到外头有动静,便朝着方锦琇唤道,“太子妃。”
方锦琇扭头便与坐在了苏皇后的下首。
苏皇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笑吟吟地看着她,“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做糕点。”
“原先在老家的时候学的。”方锦琇回道。
“今儿个,本宫倒要好好尝一尝。”苏皇后低声道。
方锦琇笑道,“若是母后喜欢,臣媳日后再做了送来。”
“有心了。”苏皇后温声道。
一旁的嬷嬷已经将检查好的糕点奉上。
苏皇后拿了一块咬了一口,满意地点头。
方锦琇便与苏皇后闲话了几句,便退下了。
等她回了东宫,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林菀之送来的?
那么,她又是如何得来的呢?
方锦琇知晓,此事儿非同小可,若是真的计较起来,那么到时候,谁也脱不了干系。
方锦琇到了东宫,回了寝殿之后,便让芳儿去请太子过来。
一刻钟之后,谢璟琰过来。
“母后说,是苏少夫人送来的。”她说道。
“苏少夫人?”谢璟琰一怔,“是林氏还是秦氏?”
方锦琇一怔,怎么忘记了,秦月夕也是苏少夫人。
方锦琇看向谢璟琰,“你问一问苏大公子不就清楚了?”
“将他唤过来就是。”谢璟琰说道。
“嗯。”方锦琇点头。
没一会,苏墨尘便入内。
“臣参见太子妃。”
“起来吧。”谢璟琰看向苏墨尘,“坐。”
苏墨尘规矩地坐在那。
谢璟琰又道,“有件事儿,我要当面问你。”
“殿下但说无妨。”苏墨尘看向她道。
“你夫人三月前可进宫了?”谢璟琰问道。
“是。”苏墨尘又道,“与她一同进宫的还有二弟妹。”
“苏少夫人可是提起过她给皇后娘娘敬献了熏香?”方锦琇看向苏墨尘问道。
“这个倒没有提起过。”苏墨尘摇头,“不过,入宫敬献给皇后娘娘之物,都是有清单的。”
方锦琇沉吟了片刻,“苏大公子,晚些的时候,我与殿下过府一叙,苏大公子可莫要声张啊。”
“是。”苏墨尘点头。
待苏墨尘离开之后,方锦琇看向谢璟琰,“还是要亲自去问一问才是。”
“你可是觉得此事儿与林氏无关?”她问道。
“三妹妹也不会有这个胆子。”方锦琇直言道,“怕只怕,她们被有心人利用了。”
“嗯。”谢璟琰点头。
“所以,若真的是有人利用,那便暗中调查,到时候再将那些熏香换成我调制的。”她温声道。
“如此甚好。”谢璟琰赞同道。
方锦琇便也不多言了,而是与谢璟琰说着待会怎么偷偷地出宫,去苏家。
苏墨尘回来之后,便是疑虑重重的。
沈沐宸唤了他好几次,都没有反应。
苏墨尘回了苏家,便将林菀之拽入了房中。
“我问你,三月前,你与二弟妹入宫给皇后敬献礼物,里头可有熏香?”苏墨尘问道。
“熏香?”林菀之一怔,摇头道,“我从未敬献熏香啊。”
“没有?”苏墨尘皱眉,“那二弟妹呢?”
“清单一直在我这。”林菀之说着,便将清单找了出来,递给他。
苏墨尘看过之后,发现里头并未有熏香。
他当即便愣住了。
过了好半天之后,才说道,“你先莫要声张,我先想想。”
“怎么了?”林菀之不解道。
苏墨尘叹了口气,“怕是要出事了。”
“出事?”林菀之蹙眉,“这清单上的东西可都是要入内库的,而且宫中都是要仔细查验过的,万不能有错漏,怎么可能会有事儿?”
“所以,才会出事。”苏墨尘看着她,“先等等。”
“嗯。”林菀之虽有不安,却还是点头了。
直等到深夜,苏墨尘等到了谢璟琰与方锦琇。
二人入内之后,便被苏墨尘直接引去了书房内。
林菀之自然没有歇息。
方锦琇也问了林菀之,还看了清单。
“苏少夫人可记得,当时入宫前后发生过何事儿?”方锦琇问道。
“敬献给皇后的东西,清点之后,都会封箱,有专人看守,不会有任何纰漏的。”林菀之直言道,“入宫之后,也是会当面清点,我当时便在一旁盯着的,万不能有差错。”
“你看看。”方锦琇出来的时候,特意将宫中的清单也拿了过来。
林菀之瞧着那清单,愣住了,“这里头怎会有这个?”
“我怀疑是有人掉包了。”方锦琇说道。
“如何掉包?”林菀之不解。
方锦琇又道,“这荷包内放一两块熏香倒也不足为奇,以为是放了普通的香料罢了。”
她直言道,“我特意拿了另外两个查看,这荷包内都有一股这熏香的味儿,说明,有人偷偷地将熏香放入了荷包内,皇后娘娘那几日正头疼的厉害,这荷包又正巧放在那,皇后娘娘便发现了这香薰,命人查验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才送去给了皇上。”
方锦琇的猜测若是真的,那么,会有什么人会偷偷地将香薰放入荷包呢?
这个人必定是苏家的人,而且,还是能够接触到这批敬献之物的。
此时,林菀之猛地抬眸看向她,“对了,我记得二弟妹跟前的一个丫头来过,说是二弟妹有样东西还未放进去,故而来我这拿钥匙。”
“不是都清点好的?”方锦琇问道。
“我以为是她又做了一个新的,才没有多想。”林菀之直言道。
方锦琇蹙眉,“那个丫头是谁?”
“叫莲香。”林菀之回道。
“莲香?”方锦琇沉吟道。
她不记得秦月夕跟前有个叫莲香的丫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