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没人跟得上是吗,那你回泉水泡着别他妈出来了,滚去挂机!”
整个基地都回荡着年懿的咆哮声,他叼着烟,烟灰抖着摔在桌上,聚成一堆。浓白色的烟雾充斥着整个训练室,缥缥缈缈,如同薄纱一般,空气似乎都变得浓稠,呼吸吞吐间,都带着几分滞塞。
零刚踏进这个基地,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一句恶劣的友好交流。
那时候赵沉刚把他接过来,还没来得及跟年懿提前打好招呼,因为他性子急,本该是第二天过来取,但他实在耐不住再多等一天。
因为他听说Ros的队长很全能,是位不可多得的选手,所以他便想早一些来看看。
结果,还没踏进训练室的门,便被乌烟瘴气的训练室气氛劝退,他捂着鼻子在门前咳了个昏天黑地,再抬头,便见一个面目俊美气质冷然的男人正朝着自己走过来。
男人一手拿着手机,衣领乱糟糟的,大敞开着,另一只手捻着根烟,正丝丝缕缕地冒着白烟。
修长的手指抵在门口,零被他不善的气势吓得倒退了一步,直愣愣地盯着他,面上透红:“我……我是……”
话还没说完,他又被训练室带出来的烟味呛了一下,捂着鼻子在年懿面前差点把肺都咳出来。
他没抽过烟,自从明白吸烟有害健康之后,便对其敬而远之。
“你谁?”年懿见他咳得撕心裂肺,轻“啧”一声,眉头皱起,把烟头摁灭了丢进垃圾桶:“闻不了烟味就出去。”
“我,我是来试训的。”零听从了他的建议,捂着口鼻屏住呼吸,出了门大吸一口新鲜空气,有了一种重生的感觉。
“试训?”年懿关了手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收起玩味的心思:“怎么今天来了,赵沉不是说明天接你?”
“是我等不及了。”零这话没说错,他确实是等不及了,因为身上的钱不足够支撑他在这个城市多住一晚。
他是跟家里吵了架,大学一毕业便出来打电竞,家里边见他油盐不进便停了他一切经济来源,现在身上只剩着二十来块。
“……你先进去坐一会,行李在哪?”年懿侧过身子让他进来,目光扫过他身上的背包,这人身上装点简单,像是放学路过似的。
“我没有行李了,只有这些。”零摇摇头,他被烟味呛着,眼眶还是红的,有几分落魄的可怜。
“赵沉呢?”
“赵经理说让我进来找队长,他有点事耽搁了,晚点回来。”
“啧,”年懿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转身踱了几步,最后认命了,“算了,跟我过来。”
零走在他身后,这人看着也年轻,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只是身上总有点成熟说一不二的气质,很容易让人觉得这人太过老成。
“除了这间,其他的你自己挑。”年懿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其他房间门都开着,迎接新选手的到来。
零站在走廊里,一切都静悄悄的,年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几分不知所措。
最后,他指着走廊尽头的那一间,说:“那就这个。”
那就让他当第一个吧。
直到房间被收拾完毕,零都还有一些恍惚……所以,自己就这么住进来了?
他坐在床边,目光追随着年懿。
那个男人生的实在天妒人怨,很凌厉英俊的长相,尤其是侧过脸去,清晰的下颌线,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眼睛,略薄的唇……什么都生得恰到好处。
他撩起袖子,手里正拧着一块抹布,被盯着这许久也烦了,终于站起身来:“看够了吗?”
“……抱,抱歉。”零被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猛地吓了一跳,差点从床沿摔下去。
“你……额,打什么位置比较擅长?”年懿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捏着抹布擦窗,有力的手臂沾满了水,被窗外进来的阳光一晃,不疼不痒地刺了一下零的眼睛。
“我,打野比较擅长。”
“哦,”年懿擦干净了窗户,把抹布往桶里一丢,甩手走人:“收拾一下,待会下来找我,solo一把看看实力。”
于是零乖乖巧巧地收拾好了他丢下的烂摊子,果真提着手机下楼找年懿。
他不知道的是,他即将面对的是人生中第一场落荒而逃。
年懿在沙发上坐着,见他下来,长臂一揽将枕头抱进怀里给他腾地:“你玩什么比较擅长?”
“厉寒问,尘襄子。”零玩的蓝领打野比较多,吃经济打收割的反而玩不太好,被年懿一逼问,只能斟酌着说了个稍微会一些的尘襄子。
“……”年懿实在很想提着零的耳朵,扒开往里看看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谁他妈会的全是上不了SpL的英雄?!
他表情一言难尽,终于支起身子,说的话足够捏碎身上仅剩二十来块小天才的电竞梦。
“你……收拾收拾,提桶进厂吧。”年懿大手一挥,扶额独自惆怅。
零则是一脸懵逼,这还没试训呢,怎么就淘汰了???
“为什么?不是试训吗?”零急了,也顾不得这人是谁,捏紧了身侧的衣角,如果现在被赶出去,那他可就真无路可走了。
“我需要看见你的实力——以及你对以后位置的独特见解,可是你给我的回答是厉寒问与尘襄子,这两个英雄足够告诉我,你并不是那么了解spl,连带着自身都没有达到我意料中的水平。”年懿见过了太多绝活哥怀揣着引以为傲的手法敲响基地大门,他们对某一个英雄达到了执迷不悟的地步,即便手法水平,行为意识都达到了常人遥不可及的高度,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没能在spl留下姓名,因为并不在意这个英雄在团队游戏能带来多大增益。
换句话说,这是个团队游戏,并不需要孤狼玩家。
而眼前这个,恰恰踩中了雷点。
“我不是只会这两个,其他我都会。”零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怔怔然地松了手,他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不行?转而恼怒起来。
毕竟正是意气风发,恣意嚣张不肯服输的年纪,自尊心决不允许自己被否定。
“易?”
“单挑易?”零盯着眼前这个面上泛着几分轻蔑的人,心底那股无名火愈演愈烈,“来。”
这时候的易还是炙手可热的打野英雄,后来被大削一刀砍了一段位移,这才淡出了spl。
零不知不觉望着年懿便入了迷,再回想起两人初次见面,心里甜苦参半。
那场单挑他输了,且毫无还手之力,只是年懿却一反之前的态度,毅然决然地留下了他。
说起来……他觉得大概率是因为自己单挑带了惩戒,率先躲在草里刷了河蟹升二,阴了一把年懿。
年懿估计也没想到真有人这样玩。
想到这里,零笑了起来,他捂住肚子,仿佛是笑得肚子疼,根本停不下来。
年懿站在他身侧,默默地看着他笑着笑着就掉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