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警方就抓到了和案子有关的嫌疑人。
全部归功于昼眠的翻译,寻常人也想不到目击证人的话是手语语序,还以为在说当地方言。
当晚聚餐的时候,主任忽然提起这次大新闻的播报成功有赖新人后辈的能力。
昼眠也没想到随手翻译了一个录音,对这桩新闻有这么大的突破。
主任笑得和气:“这次都要多亏我们小昼同学,新闻才能挖到最关键的信息点,还帮助警方破了案,大家一起敬小昼同学一杯。”
所有人举杯,昼眠受宠若惊:“我只是做了我擅长的事情,凑巧而已。”
主任笑道:“小昼同学不用谦虚,记者本来就是要从各种环境和细节里挖出有用信息,你能而别人不能,这本来就是很厉害的能力。”
前辈们都拿起酒杯敬自己,每一张都是熟悉的电视面孔,一时间让昼眠人都有些飘起来,觉得不真实。
自己是后辈,又是一个记者的小助理,何德何能被这么多前辈敬酒。
只有和安之的面色不太好,沉默着,也没有举杯。
她久居名利场,功夫做得圆滑,立刻起身举杯敬众人:“我还有很多需要学的东西,各位前辈处理过的大新闻更多,我这实在不算什么。”
众人更是热情,完全没有排外或看不起的情绪,反而一个劲儿地表扬她。
“小昼这样能力出众,迟早会是我们的台柱。”
“听说小昼之前一直在做自媒体,难怪表现这么出色,自媒体也是传媒的一种。”
“看来以后能派小昼上紧急新闻现场了,说不定比我们更细腻更敏锐发现事情真相。”
昼眠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每张笑脸都友善。
过了好一会儿,主任忽然提起来:“说起来,中东那边爆发了战争,我们台里要派一队人去当战地记者,我一直很头疼人选。”
昼眠也知道这件事,战争爆发,台里肯定要派人。
主任忽然笑:“小昼,你能力出众,我看你这段时间跟在安之身边也做得很好。”
有些话,意犹未尽已是全尽。
刚刚把她捧得那么高的缘由,一瞬间都让人心知肚明。
一时间众人眼观鼻观心,但脸上都还挂着和善的笑。
但主任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向和安之:“和安之,你经验丰富,又上过镜能稳定大局,带这一队前往中东,应该没问题吧?”
所有人都看向和安之。
和安之只看了昼眠,却温和地笑道:“我当然可以去,但昼眠还是新人,经验不足,在战场上未必能做出及时反应,传递出有效新闻,我和几位在编的资历记者去就可以了。”
众人心思各异。
他这里少出一个人,别的组就要多出一个人。
G国和Y国战事紧急,Y国一直想要吞下G国国土,这些年已经吞下了大半,只剩下最后一点土地,一旦去,有可能会牺牲在那里,走之前要按手印签保险,台里也会给出保障协议。
这不是什么好事。
新闻做好未必出名,一个不慎就回不了国。
上次也有一场别国内战转分裂,他们派出去六个记者只回来五个。
还有一个找不到尸体。
虽然那是极端情况,这次目前来看还没有那么严峻,但那是战场,瞬息万变,谁都说不准。
会让昼眠一个实习生去,有些东西,不言而喻。
要派多少个人,素来都是有定数的,得到那个标准数,才算一支记者队伍。
当然有愿意冒险播出新闻的记者,但那毕竟少数,遇到这种事,人人第一想法肯定是先考虑风险,保全自身。
和安之得罪了人,各个都想送他这一组的人出去,自己组就少出一个人。
这段时间反复被刁难打压的和安之却第一次反抗:“老师,昼眠是新人,更何况也还是实习生,跟着我冒险,我没办法对她的父母交代。”
另一位前辈语气和煦温柔,选择换点进攻:“小昼,和老师肯定是要出去的,你什么想法?是换一个老师带你还是跟着去积累实战经验?”
那位前辈之前一直在暗示昼眠,也可以跟他,如果她不去,大概率要跟这位前辈。
昼眠不像别的实习生一样唯唯诺诺,反而镇定道:“我能问您一下,台里的记者前辈们有多少上过战场的吗?”
那位前辈微笑:“百分之三十,和老师就已经上过两次了,每次都是带着素材和人好好回来的,经验非常丰富。”
“如果愿意去,马上可以办签证走,会有快速通道,也会和护卫队救援队一起走,如果不想,你的前辈里也还能再挑挑,不过小昼就要换个师傅了。”一直没说话的部长忽然开口。
昼眠刚想应答。
和安之在桌下按住了昼眠的手:“还是再商议看看吧。”
“恐怕得早点,明天下午出发,今天我们需要选出人来。”一位稍年轻的主播温和道,“我们组的记者能选的都选了,剩下的身体条件等等各方面不太合适,否则也不会问小昼,小昼能力出众,其实我们也松了一口气。”
这是否定了还能挑出来人的说话了。
昼眠看向和安之。
她有一种墙倒众人推的感觉,每个人都在笑,每个人都和善,听起来都在为他们考虑。
可是,他们像是在逼和安之就范。
昼眠感受不到友好,却忽然道:“我想跟着和老师去。”
一贯温和的和安之却在桌下摁紧了她的手。
昼眠却仿若无事:“我想跟着和老师和其他前辈积累经验,这种机会不是每次都有。”
桌上一片笑声,赞扬四起。
“小昼真是有担当,说起来我还有求来的平安符,你们带着。”
“和老师手上一员猛将,等小昼毕业,恐怕别的组都黯然失色喽。”
众人言笑甚欢,和安之看向昼眠。
散场后,餐厅外的昏黄路灯下,和安之一身风雪,定定看着她,眼神皎洁又轻哀如同薄雪:“昼眠,你想好了吗?”
昼眠一贯不喜欢向人解释,哪怕对面的人是自己的偶像:“我是个成年人,成年人,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和安之想劝她,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她低头看,是大半个月没联系的辜清许。
“明天我到首都,我们谈谈。”
昼眠看了那句话一会儿,但还是摁灭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