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修的动作很快,让站在一旁的花珑看得心惊胆跳。
心脏被放进葡皎皎体内后,她身体发出微微的光芒,被子落下,留下曾经被人躺着的痕迹,以及一颗小小的不起眼的种子。
姜怀稷想碰却又不敢碰,忍不住地轻咳了一声,把花珑的视线吸引过去。
“姜怀稷!你的头发!”
花珑被他的变化惊得眼睛都瞪圆。
只见姜怀稷满脸倦意,满头的青丝变银发。
虽然外貌并没有变老,但身上属于青年的那种生气全无,蓬勃的气息变得极为微弱,有种随时要断掉的感觉。
自己的视线虽然一直看着那个不太完整的心脏,但直到自己的视线回到姜怀稷身上,这个间隔并不长。
短短的几个呼吸里,姜怀稷身体变化居然如此大。
花珑上前拉了拉老医修的手,“喂老头子!快给他看看,要找什么东西给他补一下比较好?”
老医修瞧都没瞧姜怀稷一眼,自顾自地收拾器具,语气淡然道:
“你可以给他吃些补充灵气的东西,不要太猛,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慢慢修养。”
花珑连忙翻找自己的储物袋,把里面能补充灵气的东西全拿出来。
姜怀稷见状,阻止他。
“没事的,花珑。”姜怀稷止不住地轻咳了几声,“其实烈长老那边已经通知我了,那边突生变故,我休息一下就要过去。”
他眼神平静地望向花珑,“这次之后我不会再回来了,皎皎只能交给你了。”
花珑翻东西的动作慢慢缓下来,有些迷茫地看向姜怀稷。
什么变故?
但随即脑子很快想起深渊下的那场打斗。
对了,那里根本没什么人在。
他人脉多,打听到些许消息。
说那群人抓人质是为了转移目光,对面的主要目标似乎在别处,所以这个变故就是那群人的目标吗?
花珑不懂,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他一开始只是个冷漠的旁观者。
当灾难降临在身边时,还没有看清这件事的严重性。
直到现在,他的好友,他看着长大的小孩,大家都从身边消失了。
他发现,原来自己早已是局中人。
可笑如他,到了事件落幕之时才恍然明悟,一切都晚了。
他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发现说什么都好像不太合适。
他沉重地吞咽了一下,似乎把那些未说出嘴的话全都吞下肚子。
“好,我这次一定不会再让皎皎出事了,我会保护好她,让她慢慢长大的。”
拼上他的一切,他都会让葡皎皎平安长大。
花珑眼神坚定,内心默默做好以后都守在葡皎皎身边的决定。
姜怀稷望着床上的那颗小种子露出一个微笑。
“拜托你了,希望皎皎没有记住这段不愉快的回忆。”
花珑看到这个微笑眼睛像是被烫到那样,连忙低下头。
他眼睛热热的,眼泪有些不受控的冒出来。
他很想说,姜怀稷你不要笑了,这个笑一定也不好看,一定也不愉快,里面只有悲伤。
花珑用力握紧自己的手,把指甲扎进自己的手心里,利用疼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老医修见状,默默离开这个房间。
出房间后,他悄悄地抬起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
唉,上年纪了,看不得这种生死离别的场合。
老医修虽然不清楚他们的事情来龙去脉,但光是听到的这些零碎对话,就知道情况不好。
一个受重伤变回种子,不知道还有没有记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发芽。
一个没了个心脏,好像遇到什么无法改变的事情,也快要没了。
徒留一人抱着过去的回忆空守着。
就像他一样。
老医修被勾起了伤心之处,决定自行离开,去夫人的坟前诉说一下自己最近遇到的事情。
接下来的时间里,花珑没舍得离开。
他和姜怀稷用各种充满灵气的物件养着皎皎这颗小种子。
姜怀稷从过去的沉默寡言变得一言不发。
除了晚上休息养伤,白天就呆呆地抱着那颗小种子在户外晒太阳,给她浇水。
花珑自认自己是个大罪人,大气不敢出,只能每天忧心地盯着他。
又是一天入夜,姜怀稷回到房间疗伤。
待花珑感受到姜怀稷的气息沉寂下来后,他在黑暗中悄然睁开了双眼。
花珑轻手轻脚地拿起了身旁的种子。
因为姜怀稷认为自己现在修为大减,没有足够保护葡皎皎的能力。
所以除了白天会抱着种子发呆,晚上都是把种子放在花珑身边,让他贴身保护着。
花珑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放了一滴精血和血液喂养给种子。
他不敢一下子把自己的精血放太多。
等会儿气息不稳定被发现的话,他这种行为就会露馅了。
姜怀稷没几天就要离开,他想在那之前让皎皎发芽,让姜怀稷开心一下。
至少让他知道,皎皎有在好好活着。
花珑看着怀里的种子吸收了些许血后就不再吸收,急得快要掉眼泪了。
怎么会这样?
明明之前皎皎还是嫩芽的时候就能吸收姜怀稷的精血,为什么到他这就不行了?
别无选择,他只好给自己房间设个隔音术,连夜给老医修传信。
半个时辰后,老医修充满怨气的声音幽幽响起。
“你最好有事找我,不然我会让你知道得罪医修的后果。”
花珑没空跟他说笑,急忙压低声音发出连环问:
“为什么我喂皎皎精血,她没吸收完?以前她还是嫩芽的时候就能吸收完一滴,怎么现在不行了?她这个情况正常吗?还是说她在生我气,不愿意用我的血?”
花珑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哽咽得不行。
老医修大半夜的,被他这神经般的质问给问得一头蒙。
“什么跟什么啊。”
他缓了缓,平静地回答花珑的疑问。
“你是不是个傻子啊,还是听不懂人话?我之前不是说过。
“那孩子重新变回种子,只能靠自己恢复外力的作用不大,你放血只会浪费自己的血,且她的资质已经大幅下降,禁不起你这么拔苗助长。”
“啊!”花珑惊呼一声,连忙把种子上面残留的血擦干净。
老医修光是听声音都能想象出那个惊慌的画面。
他像对待傻子一样,无奈地长叹一声气,妥协道:“你想干什么?”
花珑的泪水在深夜中终于忍不住地流下来。
“呜呜,我想让她发芽,好让姜怀稷在临走前能安心些。”
“......”
“行了,你别哭了,我有一个没有副作用的假性发芽剂,能让种子一天内发芽。”
“真的吗?你不骗我?”
“真的真的,只不过这个只是假象,只是个幻觉,有幻觉抵抗的人是可以一眼看穿的。”
“我要,可是我现在走不开......”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明天拿给你。”
老医修费了一番口舌,把人安抚好,认命地起床给花珑找东西。
他找到东西时,时间正好卡在尴尬的点。
老医修索性不睡了,直接拿着药剂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