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陆哥,你为什么对赵元那么客气啊你不是说,《情书》这部电影,他基本上就丢给自己的徒弟去做,他只是一个甩手掌柜吗”
吃完饭以后,陆严河亲自把赵元送回了酒店,才转道回自己的酒店。
路上,汪彪就很不理解地问陆严河。
陆严河说:“虽然他做了甩手掌柜,但第一呢,他是罗宇钟导演介绍过来的剪辑师,也是业内资深有名的剪辑师,我不给他这个礼遇,也得给罗导,罗导是我老师,你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吗”
汪彪释然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
“第二呢,他甩手掌柜这事,我并没有在面上跟他说开,别人也不知道他这些事,那如果我现在表现得不够尊重的话,那就是我的问题,我不够尊重他。”
汪彪更“恍然大悟”了一点。
陆严河笑了起来,“还有就是跟梓妍姐学的,招待一个人,要么别招待,要么就尽量把方方面面做到最好,别招待了还让人觉得你敷衍他。”
汪彪:“这个我倒是知道,但像赵元这种人,我都不想招待,不干活还哪哪都享受,凭什么啊……”
陆严河若有所思地看着汪彪,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以前,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也是这样的。
但慢慢就变了一点。
人的变化,有的时候不是那么一蹴而就的,一开始以为只是一点点,然后一点点加一点点,不知不觉,时间过去,再猛地一回头,原来已经发生了那么大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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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严河看了这一次《情书》完整的初剪版本,心里面其实对李丰雷更满意了。
李丰雷剪出来的这个版本,基本上已经是陆严河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了。
导演跟剪辑之间的沟通,其实最大的难度在于后者能不能领会到前者的想法。
两个人正常说话都其实不能百分之百地理解对方的意思呢,更不用说这种涉及到创作的事情。
创作太主观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
陆严河倒不是说这个电影就非得做成什么样子不可——
不过,他知道《情书》拍好了是什么样子,知道它本身是一个什么风格的电影,那他当然会毋庸置疑地往那个方向去做。
所以,陆严河这样一个其实不是那么“偏执”和“执拗”的一个人,在剪辑上提的要求,其实都还挺坚定的。
一定要这样不可。
赵元之前其实都在某种程度上提过,这样靠互相写信来贯穿剧情主线,时不时地来一段回忆片段,会让整个电影看上去有点散,但陆严河仍然要求,一定要这么剪。
知道这部电影主剪的其实是李丰雷以后,陆严河就动了把他挖过来的心思。
但是,就如前面所说的,他想要挖李丰雷,不能越过赵元做这件事。
如果陆严河不是通过《情书》剪辑这件事认识的李丰雷,那他可以这么做,正常挖人嘛,天经地义。但李丰雷是被赵元带过来的,陆严河要是背着赵元挖人,那叫挖人墙角。得想一个办法,既能把李丰雷挖过来,又能让赵元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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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赵元送走以后,陆严河继续拍摄《焚火》。
商永周在片场还主动跟陆严河提起了《情书》,说:“我没有想到,你第一次做导演,竟然选择了这样一部……有点回忆过去的题材,你才多大啊,怎么会想到拍这种题材我以为这种题材,都至少是从学生时代离开了十年、二十年的人,才会有感而发,比如我这个年纪。”
陆严河笑着说:“师兄,你不要年龄歧视。”
商永周勾了勾嘴角。
“电影拍得不错,我很喜欢。”商永周跟陆严河说,“我不是在跟你说客套话,我挺喜欢你这个电影的。”
商永周的喜欢和支持让陆严河很开心。
“谢谢师兄。”
“回头电影在国内点映,如果需要我捧个场,直接给我发消息就行。”商永周说,“我看你似乎总是不太好意思麻烦我。”
“也不是,我是觉得师兄你比较艺术家的性格,不想让你到一个让你不舒服的场合,勉强你。”
“我……什么时候让你觉得我比较艺术家了”商永周反而很诧异。
“师兄你平时演戏都一直让自己处在角色的状态里。”
“那是在片场。”商永周说,“我演戏的时候不太喜欢被人打扰,不想有很多社交。出了剧组,我又不是一个隐士,住在山里,天天喝茶望月。”
商永周这么说的时候,似乎还有一些怨念。
这让陆严河不禁有些好奇,师兄是经常被人误以为这样吗
但想想,也是,陆严河第一次见商永周,就是在《及时行乐》的酒会上。
当时商永周并没有让陆严河感觉到任何不擅长社交的一面。
人家在这方面的能力,一点不欠缺。
“好的,好的。”陆严河笑了起来,“师兄,我知道了,那等《情书》上映,请你一定来捧场。”
“口头上的记不住,到时候记得送个请帖。”
“……你事儿好多啊,师兄。”陆严河吐槽,眼睛却是笑的。
商永周也笑。
商永周说:“《情书》之后,你还准备继续做导演吗”
“暂时没有这个想法了。”陆严河说,“后面有很多要拍的戏,对我来说,现在最不够用的就是时间。”
商永周点头。
“也是。”
陆严河问:“师兄,我准备重启《六人行》了,回头有没有兴趣来这部剧客串一下”
商永周有些惊讶。
“你真的打算重启《六人行》了我还以为那是网上假传的消息,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说不做这个了吗”
“岳湖台搞定了版权,我不是不想做《六人行》,我是不想跟京台一起做《六人行》。”陆严河直说,“而且,岳湖台也很有诚意,他们虽然是看中了这部剧的收视率和热度,但跟他们的交流中,我也能感受到他们对于这部作品的喜欢和尊重。我愿意跟一个尊重这个作品的电视台合作。”
商永周点头。
“等我拍完《焚火》,休息一阵儿,你什么时候拍《六人行》,给我发个消息,我去给你串。”
“你愿意的话,我就让他们去联系你经纪人,不能占你的便宜。”陆严河笑,“该给的片酬还是得给的,那这个时候,你又这么随便了,只要发个消息就行了。”
商永周:“帮你串个角色而已。”
“在那一集却不仅仅是露个脸,我想让你作为我们剧中一个女孩的约会对象出现。”陆严河说,“前面先渲染,这个约会对象多帅,多有魅力,还是个演员,非常有名,然后,你一出场,观众就沸腾了——在这一集正式播出之前,我要对你来客串的这件事保密,不让大家知道,给足惊喜。”
商永周笑了笑。
“行,我听明白了,就是让我去你这部戏里当一个花瓶,对吧”
“影帝就是理解力满分。”
商永周笑着点头。
对商永周这样的顶级演员来说,到一部热播剧里客串出镜,其实还是比较常见的。
在华语剧中不常见,是因为华语剧基本上没有系列剧,播之前,谁也不知道它能有多火,自然也就没有顶级演员冒着剧扑街的风险来客串——除非是大ip改编,原着粉众多,或者是大导演的制作。
这一次,陆严河给《六人行》做了一个很丰富的规划,每一集的主题,以及主线剧情的发展,都根据自己的记忆,做好了梳理。
他已经开始写剧本了。
这种二十分钟一集的剧集,还是生活剧,写的量不大,但是难度不小。
幸好,陆严河记得很多《老友记》里的情节、对白,也因为自己做演员、做编剧、做导演,慢慢地积累了很多关于创作的经验和理解。
他现在的成功光环太多了。
人真的很容易在这样的光环中迷失自己。
陆严河必须不断地提醒自己,才能够尽量地保持自己的清醒——而不是写着写着,就真以为这些剧本、这些人物就是他自己写出来的了,就飘飘然地认为,他真的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创作者了。
这也是为什么,陆严河会经常请他信任的人来看看他写的剧本、拍的素材,提一点建议。
陆严河不是真的要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而是想要从他们的反应中,去印证自己的记忆。
优秀的创作者创作出来的东西也许都有自己的风格,跟其他人很不一样。
但至少他们的眼光都看得出来,什么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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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李跃峰自从那天晚上跟陆严河喝了酒以后,就像是真的把陆严河当自己朋友了似的,基本上只要两个人同时在片场,李跃峰就会跑到陆严河身边说说笑笑。
李跃峰还时不时就约陆严河出去吃饭,喝酒。陆严河都有些受不了李跃峰这个热情的程度,经常性拒绝他,但这似乎一点也不打击李跃峰的积极性。
陆严河:“……”
而随着三月一过,四月就到了万物欣欣向荣的时候。
冬天残留的寒与冷已尽数消退,夏天鼓噪的热与燥还没来得及入侵这片大地。
早上起床以后,如果不着急去片场拍戏,陆严河都乐意去楼下走一走,散散步,吹吹风。
有时候,他也会碰到万人亥。
陆严河还挺佩服他的,每天导演的工作那么多,但他精力还这么充沛,早上都一定会抽时间一个人走一走。
太自律了。
陆严河心想,其实他之前也有过一段这么自律的时候。
但慢慢的,自律不起来了。
人真的是会慢慢变得懒惰的。
他也不例外。
再想想高三那个时候,真是勤奋得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他当时是怎么做到每天除了睡觉,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算得明明白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陆严河就在这样的节奏里,在拍摄《焚火》这部电影之余,把《六人行》重启版的剧本写出来了。
定稿《老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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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年和胡思维两个人都来了《焚火》剧组,来读《老友记》的剧本。
陆严河拍完戏,收工,跟两人到火锅店吃晚饭,一边吃,一边聊《老友记》的剧本。
“怎么把名字都改了”胡思维第一个问题就是问这个。
其实他跟白景年两个人接到这个剧本以后,第一反应就是想问这个。他们差点以为陆严河是写了一个全新的故事,直到翻了几页,看到还是那些人,还是那熟悉的风格。
陆严河笑着说:“《六人行》重逢,可不就成《老友记》了嘛。”
陆严河知道,这是一个只有他才懂的梗,让胡思维和白景年明白是很难的。不过,即使他们不懂这个梗,《老友记》这个名字一样是有可以理解的意义的——就是陆严河刚才说的那些。
白景年说:“除了这个名字,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还得是你来写这个剧本,原汁原味,一下就回到了第一季的那个味道。”
第一季是什么味道呢
大概就是……像一个都市里的童话故事一样的味道
人与人之间有真情实感,也有真情流露,不同性格之间有碰撞的火花,也能共同分享呼吸。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以上天入地、不断变化,但不是为了爱而爱,也不是为了恨而恨,每一次的变化,都有一个事出有因的端口,哪怕这个端口放在现实的背景里,显得人物有些幼稚,可这没有关系,因为成年人某些幼稚的行为,也可以是可爱的。
陆严河让这六个人,回到了一种简单的、直接的、朴素的、有魅力的轨道上。
其中一集写柏锦演的周之西作为兼职按摩师,接到了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的单子,两个人眉来眼去,互相看上,结果后面发现他竟然是有妇之夫,柏锦怒吼自己竟然被小三了——
整个这一段,陆严河都写得很单纯,全部都是从柏锦的视角出发,从心动,到快乐,再到忿怒。
陆严河没有在这一段里试图讨论任何“小三”这个议题,也没有任何辩解和说教,其铺展开来的故事,就给人一种像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的生活中常篇章,最后结束在柏锦跟几个朋友嚷嚷自己被人骗了、成了小三,结果正好一只苍蝇飞进她嘴里,于是,她一边狂咳嗽,一边大骂“吃了苍蝇竟然真的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呕——啊——”
胡思维由衷地叹了口气,说:“严河,还得是你,终于,我们还是把这个剧本写出来了,《六人行》确实可以启动了,《老友记》就《老友记》吧,确实也是《老友记》了。”
陆严河点头。
胡思维说:“我可以拍一下这个剧本封面吗你在上面写上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六人行》重逢,可不就成《老友记》了嘛。我发微博。”
胡思维是想做一下宣传了。
“行。”
于是,陆严河就把这句话写在了剧本封面上。
“但是我的字,很多人都见过,他们就会知道,这句话是我写的。”
“就得让大家猜是你写的,但我们先不承认。”胡思维说,“这样可以保持大家对这部剧的关注。”
“也行。”陆严河点头。
白景年有些激动地握紧拳头。
“那我们马上就可以准备拍摄了啊。”白景年说,“我本来还以为严河需要到年底才可能把初稿写出来,你的速度也太快了,这才一个多月,你就把剧本写出来了,而且,基本上就可以直接拿来拍摄了。”
陆严河笑。
“因为这个故事已经在我脑海中盘桓好几年了。”陆严河说,“没有参与这个系列的几年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这个故事应该是什么样子。”
“嗯。”白景年点头。
胡思维说:“不过,我们现在的剧本故事里,就好像陈子良和张澜那两个角色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这样好吗”
“不承认也不否认,就这么淡化处理,我觉得这是最好的。”陆严河说,“反正第三季的结局,张澜的结尾也是离开了他们,去了英国,不需要再在新的一季故事里去交代这两个角色的去向了。”
“也是。”胡思维听陆严河这么一说,就点了点头,“那就现在这样吧。”
陆严河:“嗯。”
他提杯,说:“思维哥,白导,我们终于又一起回来了,干杯吧。”
“干杯!”
稍晚一点的时候,胡思维把《老友记》的这个封面发到了自己的社交媒体上。
他的粉丝不是很多,但是关注他的基本上都是《六人行》的铁粉。
他们看到这个封面,看到封面上手写的那句话,虽然什么都没有明说,但其实已经把他们想要知道的都说了似的。
因为第三季而死了心的剧粉们,在这一晚,突然就“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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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行》真的要回来了!
——《六人行》要改名《老友记》我去,这个名字也太俗了吧。
——所以,陆严河到底回归不回归
——我说,大家有没有考虑过一件事,胡思维可是京台的人,有没有可能他说的只是《六人行》要拍第四季了,又或者,他们觉得《六人行》第三季的口碑太烂了,所以他们决定把《六人行》改个名字,改成《老友记》
——楼上你是在说恐怖故事吗要是真的是这样,那我真的要炸了这个京台了。
——楼上,注意发言,小心你被警察叔叔抓走。
——不过,我现在是真的有点紧张啊,到现在为止,都一直是别人在说什么陆严河要回归,陆严河那边一直没有承认过啊。
——陆严河现在也根本没有必要回归《六人行》系列了吧,他何必呢换位思考一下,陆严河现在的地位,也早就不用演这种情景喜剧来给自己积累人气了。
——上面你说话怎么这么功利陆严河要是这么功利,就不会演这么多非一番角色了,我相信陆严河。
——你相信陆严河有什么用你以为陆严河真的在意你的相信吗他要是真的在意我们这些喜欢《六人行》的粉丝,就根本不会离开。
——可是,你们认真看胡思维发的封面上那行字了吗
——那行字怎么了
——那不就是陆严河的字吗陆严河之前也在微博上发过自己手写的字体,你们去比对一下就知道了,那就是陆严河写的啊。
——我靠!竟然是真的!
……
#那是陆严河的字吗#如愿以偿地上了热搜。
胡思维看着大家激动地刷频,他的这条微博评论区也被《六人行》的粉丝在六个小时之内,冲到了2万+的留言数,心满意足地神隐了。
ok,《六人行》系列没有因为第三季而一蹶不振,仍然在继续。
大家仍然在关注。
目的达到了。
胡思维认真思考着,后面的宣传节奏应该怎么来。怎么样做,才能够提高、保持住大家对它的期待,不让这口气掉下去,让这部剧在万众瞩目下重启回归。
现在都是他们这些幕后工作人员在发布一些东西,后面应该让《六人行》的演员们开始下场了。
比如颜良在上节目的时候,可以适时地提一下正在准备进组拍摄一部剧,但这部剧处在保密阶段,还不能跟大家说,给大家卖个关子,然后让大家自己往《六人行》的方向猜。
这一刻,胡思维满脑子都是怎么样做可以让《六人行》更好。
两个月前,他想都不敢这么想。
-
“你真的要回归《六人行》了”李跃峰在片场问陆严河。
陆严河举起手中的剧本,挡在自己嘴巴前面,对李跃峰说了一声嗯。
李跃峰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
“《六人行》有救了。”他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把陆严河都给惊住了。
李跃峰说:“我其实很喜欢看《六人行》,这部剧是我最喜欢的剧之一。”
“是吗”
“嗯,我后面还想要找一个情景喜剧来演,但是吴白不同意,怎么都不同意,说出现《六人行》这么一部剧是特例,国内就没有特别好的情景喜剧的剧本,除了你,没有人能做。”李跃峰叹了口气,“我其实真没有把它当成情景喜剧在看,我就特别喜欢里面那几个人待在一起的感觉,特别朋友。”
陆严河点点头,想起来什么,问:“那等我们这一季开拍以后,你要不要来客串一个角色,玩一玩”
李跃峰有些惊喜地问:“可以吗”
陆严河说:“嗯,我准备在新的一季里邀请一些朋友来客串一下。”
“可以啊。”李跃峰点头,“我想去。”
陆严河:“行,到时候我叫你。”
李跃峰:“那就这么说定了。”
陆严河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对李跃峰的印象。李跃峰仍然还是那个比较功利的行事方式,只不过他这个人似乎要是真把谁当朋友了,在这方面就会稍微好一点。这一次,陆严河跟李跃峰拍《焚火》,对他的印象比在拍《十七层》的时候好多了。
对比起来,差别其实就在于李跃峰那个时候对他并没有现在这样不设防——
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李跃峰,跟他虽然也一样说说笑笑,但很显然,说什么,笑什么,都是思考之后才表现出来的。陆严河自己又是一个感知力很强的人,对这样的人,陆严河自己当然也不会释放出真实的情绪。两个人就这么面子上你好我好地把戏拍完,杀青之后,各自拜拜。
这一次,李跃峰觉得陆严河拿他当朋友,所以才让汪彪来提醒吴白,就放下了一些对陆严河的防备,觉得可以跟他做朋友。他真实的那一面就暴露了出来,陆严河这个人呢,又是典型的“如果你对我好,我肯定不会对你差”,慢慢的,陆严河也开始接受李跃峰这个朋友的存在了。
陆严河自己也觉得很神奇。
他真的不是太喜欢一个特别功利、拍戏总是要把别人给踩下去的演员。
李跃峰几乎在每一个剧组,都会像面对竞争对手一样面对其他演员。
哪怕是在《焚火》,他也只是把商永周和陆严河这两个明摆着踩不下去的人放到一边,在日常的宣传稿中,那李跃峰仍然还是仅次于这两个人的三号人物的。
但陆严河却慢慢地接受了李跃峰的存在。
熟悉了李跃峰一点之后,他甚至觉得,李跃峰跟曾桥挺像。他们两个人都是那种因为在自己的事业上还处在上升期,所以很没有安全感,甚至是很有竞争意识地面对这一行。
李跃峰是在自己的地位、自己的人气上较劲,曾桥则是在演技、在别人看待他的眼光上较劲,都有功利的一面。如果是李跃峰是主动出击,让自己站在别人的肩膀上,那曾桥就是被动地拒绝跟那些他瞧不上的人扯上关系,很“爱惜自己羽毛”。
每个人都有相似之处,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陆严河思索着他们两个人,再回想一下自己演过的剧本,演过的角色,意识到,他演的戏,可能真的碍于自己年龄和角色年龄的关系,所以甭管什么性格、什么设定,在这种人格和性格的复杂度上,都比较简单,纯粹,没有两面性,甚至是多面性。
人是圆形的,是一个多面体。在戏剧中,人却往往是符号化,哪怕两面性,或者是多面性,也只是几个面,不可能真正做到立体地展现一个人物。
可有的人物,为什么就可以给人立体感,是这部戏把他复杂程度的方方面面都拍到了吗
不,是这个人在观众心中已经建立起了一个真实的性格特征,戏里面没有拍到的,观众可以想象出来。
陆严河再去看自己在《焚火》中演的李无殇。
为什么他一直觉得这个角色如果从文学性上来说,很好演
因为他的角色在剧本里太简单了。
李无殇是一个特别符号化的角色。院长的孩子,天之骄子,被保护得很好,前期也很骄傲,直到后面随着商永周饰演的魏央出现,慢慢地卷入一些事件,给他带来了一些触动,对他造成了许多的改变,到最后,发现他的父亲不是他的亲生父亲,而是他的杀父仇人,那一刻,李无殇的角色发生了彻底性的蜕变——
尽管如此,陆严河想象到的,也就是一个少年从真相与背叛中粉碎自己,重塑一个新的人格。
对,仍然是这样一种人物塑造的模式。
所以,有迹可循。
难的表演是无迹可寻的,是羚羊挂角。
但是,是陆严河对李无殇这个角色的理解肤浅了吗
也不是,这个角色就是这样的,这个角色在剧本上之所以成立,就是陆严河理解的那样“有迹可循”,否则,这就不是一个商业化的剧本了。它不是在探索人性,不是在去深入挖掘一个复杂的内核。
陆严河要是企图把李无殇往更深入、更复杂的方向去演,都跟这个故事本身的风格相去甚远了。
也不一定真的能立住这个角色。
陆严河想通了这一些,豁然开朗。
怎么说呢,想通这一些不会让他对李无殇这个角色有更高的表演追求了,但他作为演员,对于人物,对于塑造,有了更深的理解。
陆严河很享受这样“顿悟”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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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琦连续感慨了三声“我服了”。
陆严河有些茫然地、眼神清澈地看着视频里的陈思琦,不理解,问:“怎么了”
陈思琦问:“你有没有在我身上顿悟过让你对人性、对人物有更多的理解”
陆严河马上笑了出来,然后拨浪鼓似的摇头。
“没有。”
陈思琦:“你越来越表演艺术家了哦,跟李跃峰做个朋友,都能让你产生这么多的思考。”
“我也没有想到,也不是我主动想的。”陆严河说。
陈思琦:“不过,人跟人之间就是很多的不一样,何止是李跃峰跟曾桥,你来我们编辑室待一个星期,你都能发现人跟人之间有多少不一样的地方。”
“编辑室……他们怎么了”陆严河听起来,似乎像是不太对劲的样子。
陈思琦叹了口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审美偏好,随着杂志越做越久,大家对自己手上的业务越来越熟悉,就都有了自己的主见了。”陈思琦说,“这也没什么,不过,现在开企划会的时候,常常听到他们吵起来,让我有点烦。”
陆严河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
“就跟我们剧组开创作会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主意更好。
陈思琦说:“不过,这可能也都是必经之路,不跟你说这些烦心事了,你拍完《焚火》之后,应该不会马上去美国拍《迷雾》吧”
“不会,杀青以后就要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了。”陆严河说,“能休息一阵子吧,怎么了”
“我们一起去毕业旅行吧。”陈思琦说,“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出去过了,趁着我们都有时间的时候,我想多一起出去玩一玩,我怕等你以后在全球都很知名了,在国外都不能正常的旅游了。”
陆严河恍然,笑着点头,说好。
陈思琦沉静地看着陆严河。
两个人之间明明隔着屏幕,彼此之间的目光却好像都能落进对方的心中。
“我想你了。”陆严河突然说。
陈思琦:“我也是。”
陈思琦说:“我这个周末来找你吧。”
“好!”陆严河眼睛瞬间亮了。
陈思琦嘴角翘了起来,“你是不是一直等着我说这句话呢”
陆严河捣蒜似的点头。
陈思琦:“那你不直接跟我说”
陆严河很不好意思似的,说:“怕耽误你的事。”
陈思琦:“《跳起来》现在已经运行得很好了,每个部门都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运行体系,我其实具体要管的事情不多了,每天就是看这种报表。”
虽然陈思琦说得这么轻松,但是陆严河知道,肯定没有那么轻松,也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两个人都是从来不愿意跟对方诉说自己工作上的难处。
从来。
陆严河说:“等你搬过来。”
他们的房子快装修好了,等到今年七月份就可以搬进去了。
陈思琦:“好。”
“对了,《跳起来》的日本版怎么样了”陆严河问。
陈思琦一直想要把《跳起来》推向海外,日本是她选的第一个国家,因为日本的出版市场是全世界各地相对萎缩得最慢的那一个。
陈思琦说:“已经差不多了,大概是今年夏天在日本发行。”
《跳起来》在日本就不是杂志的形式了,而是mook(主题书)的形式。
陈思琦说:“不一定能够卖得很好,甚至可能会亏损,但我会坚持做。”
陆严河支持陈思琦的决定。
陈思琦说:“其实我自己做了《跳起来》这个杂志,又开始做《跳起来》的衍生品牌以后,我就明白,为什么有的产品一直不赚钱,却还是被继续做下去的原因了。《跳起来》的盈利跟其他的衍生品牌比起来,真的不太行,可是,《跳起来》就是立身之本,从作者的培养,到一批固定的、忠实的读者,再到稳定的内容输出,它本身直接创造的利益价值不大,但它间接能够覆盖的范围,很大。”
“我想清楚了一件事。”陈思琦接着说,“打造《跳起来》国际版,一是想要扩大它的海外影响力,二是这个杂志,它是一个原点,可以做不同方向的衍生和辐射。我准备为琳玉和她的团队打造《跳起来》电影版了。”
陆严河笑了起来。
“你终于准备走这一步了吗”
这两年来,陆严河看着琳玉一次次地走向台前,从《跳起来》影评人到国际影评人论坛,从影视评论自媒体到岳湖台的影评栏目,琳玉其实已经慢慢地建立起了她的个人品牌。
陈思琦说:“这样,她也可以更加专注地做这件事了,这也是目前对你最有帮助的一个领域。”
陆严河点头。
他从来不否认,琳玉和《跳起来》影视自媒体,甚至是整个编辑团队,对他的事业版图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好多作品的宣传,都是陈思琦、琳玉带着人从无到有做起来的。
那是陆严河这样一个穿越者都会被惊喜到的创意。
更不用说,琳玉拉起来的国际影评人阵地,对于他在国际影坛上的声誉起到了多大的帮助。
这是陆严河和陈思琦一开始做《跳起来》这个杂志的时候,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现在回过头来看,只能说,人生就是一场巨大的蝴蝶效应,你永远不知道你在此时此刻做的一个决定,将在三年后、五年后甚至是十年后,掀起多大的风暴。
-
在《焚火》剧组,陆严河拍得其实很舒服。
“非常好。”
一遍演完,万人亥总是这么说。
陆严河演了这么多戏了,每一场演完之后都被夸的,真就是这部《焚火》。
跟陆严河预想的不一样,万人亥竟然是一个鼓励型的导演。
为什么说是鼓励型呢
因为,尽管说了“非常好”,下一秒,万人亥就会说:“我们再来保一条,严河。”
其实就是还有不满意的地方。
万人亥不是对陆严河一个人如此,以陆严河的观察,万人亥其实对每个演员都是这样。
万人亥很保护演员的情绪。
他基本上没有对演员发过火。
但对其他部门和工种的工作人员,那就不一样了。
跟个炸弹似的。
可每一次他发火的地方,陆严河都觉得也不能怪他发火。
毕竟甚至还出现过他们好不容易拍到一场满意的戏,结果摄影师忘记开机了、没拍到的情况。
那个时候,别说万人亥发火了,连演员自己也想发火。
一场满意的戏,那种情绪状态是可遇不可求的。要是因为这种低级错误没拍下来,那真的是让人火大的。
当然,总体来说,《焚火》的剧组氛围很好。
兰明厅归功于两位主演从来不生事,带了个好头。
在《焚火》剧组,其实除了陆严河和商永周,其他人都不会一直待在剧组里。
长达一百多天的拍摄时间,其他人又不是每天都有戏,没有戏的时候,也就离开剧组,去接别的工作了。
每天都是不同的人,进进出出,陆严河一开始不习惯,后面也就习惯了。
当黄楷任来客串他的角色时,陆严河就更开心了。
黄楷任的新经纪人已经到位,是一个很资深的大牌经纪人,龙非。
这一次,龙非陪着黄楷任一起来的。
他到剧组,跟商永周和陆严河简单打了个招呼以后,就去找兰明厅和万人亥他们了。
黄楷任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陆严河,说:“你是不是好像又长了一点”
陆严河说:“应该没有,我衣服尺码什么都没有变。”
黄楷任:“那你这个造型挺显高。”
陆严河本来就不矮。
他笑了笑,说:“黄哥,你这次来串几天”
黄楷任说:“三天吧,之前跟剧组说的是三天。”
“那可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陆严河说,“子杏姐她最近在干嘛我都好久没有跟她联系了。”
“她在拍《典籍里的中国》,你还说,你把她抓去给你做《情书》的制片人,让她很多工作都推迟了,全赶到了现在来做,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我都有段时间没有见过她了。”黄楷任颇有些怨念地看着陆严河。
陆严河恍然,赶紧拱手,“对不起,黄哥,我错了。”
黄楷任哼了一声。
“你下次找她做制片人,倒是也找我去拍这个戏啊。”
陆严河哭笑不得。
“知道了,我努力。”
“等下晚上你有空没”黄楷任忽然问,“我有点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陆严河说:“行,我晚上没戏,应该五六点就收工了。”
“好。”黄楷任点头,“那吃了饭我去找你。”
“你不跟我一起吃饭吗”陆严河有些惊讶地问。
黄楷任说:“今天晚上龙非他应该会拉你们一起吃个饭,没有时间给我们俩单独吃的。”
“哦,也是,你进组第一天,大家肯定要欢迎一下你的。”陆严河点头,“行,那吃完你就直接跟我一起回酒店好了。”
黄楷任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