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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精明之羽檄起边庭 > 第3章 初次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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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校场出来,吴就和白师爷共同处理一些军内杂物,师爷说军中铅弹不够了,吴于是写了条子,让莫雷带人上兵部要批复,再上兵部库房领取,顺便让他留心里面还有什么宝贝。次日午后卢象升来了,他让吴快换上便装和他一起进宫,同行的还有秦将军。之后,在殿外等待时,卢秦又教了首次面君的吴开先一些宫中礼仪,像吴的两个长辈一样悉心,弄得吴心里好一阵感动。

入宫前,内阁首辅孙承宗和兵部侍郎徐光启也来了。由于和吴是初次相见,孙承宗特意过来与吴并肩同行,和颜悦色地交代了一下面君的礼数以及一些忌讳,不厌其烦,娓娓道来,竟无一点阁老的架子。吴见孙鬓角全白,年逾花甲,本该是含饴弄孙的年纪,却也在为国事忍受这不眠不休之苦,感动不已。

孙看出来吴的想法,笑着说:“我还不老,还希望看到将军马踏匈奴,光复辽沈呢!”

吴一时凝噎,说不出话来。孙笑笑着拍拍吴的肩膀,又转向卢象升秦良玉叙说去了,这两位都不是第一次面君,秦良玉更是见过两朝皇帝多次,因此简短不少。

四人进得宫来,便由太监引领参见万岁,行礼之间吴见皇上面如冠玉,英俊逸朗,身形高瘦,颇觉仙风道骨,但年纪尚轻鬓角却生出几缕白发,眼神也有憔悴之意,又显出不少疲态。好在今天天启皇帝1心情不错,礼毕就让赐坐,说是国事倾危,我们君臣几人好好聊聊,时间长了腿脚酸麻怕聊不好,四位切勿推辞。众人于是坐了。

天启开场道:“前天三位将军在永定门外打得很好啊,我用千里镜看到建虏兵被打得伏地解甲,狼狈逃窜的样子,有三个人跑得猪尾辫都扯直了,真的是大快人心啊!”说罢一阵大笑,众人也笑,紧张的气氛快速缓和了。

天启先转向吴,说道:“吴将军认为建虏好打吗?你需要多少兵马钱粮能扫穴犁廷?”

吴听出这里有明显的期待之意,但来前白师爷叮嘱过,如战建虏得胜皇上必召见,但他少年心性,急于求成,不可轻言陈诺,要潜移默化地告诉他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国势衰微不可用猛药;如大言炎炎,皇帝会把帝国资源都向你倾斜,万一力有未逮则君臣都很尴尬,那就麻烦了。

吴稍停顿,小心地说:“据臣所见,实不好打,昨日合我三军之力才击退建虏一旗,若遇两三旗合力围攻,臣恐怕无缘见陛下矣。”

吴这样说是有根据的,白师爷和他算过一笔账,只要建虏用两万人拼死攻击,凭现有火力是挡不住的,后金一旗有一万到一万五千人,也就是两旗之力死冲就能将护国军本阵冲垮。

天启帝一惊,吴不免有些惶恐,帝随即便恢复常态,笑道:“还是吴将军敢讲真话,蓟辽督师袁崇焕初上任时'五年平辽'声尤在耳,不出两年却平至北京城下也...算了先不提他。秦将军乃三朝老将国之干城,在万历援朝之役中立下赫赫威名,请问有何良策?”

秦良玉曰:“回皇上。从阵上看,建虏此来势大,加上蒙古助兵,合计应有十五万众,这些都是多年征战之精兵,不易与也;自萨尔浒后,建虏南攻辽沈,北收女真诸部,东征朝鲜,西怀蒙古,已从蕞尔小国变成广袤大国,疆域几和隋末之高句丽相仿。其高句丽之强时,隋征之而亡,大唐再以太宗高宗两朝盛世之力才得以平之,实乃中国之劲敌也。从抚顺清河沦陷至今已有十年,此十年未了之局难以一朝化解。”

天启帝道:“秦将军所言全是实情。但自古汉匈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今建虏大军在京师城下耀武扬威,祸害百姓,蹂躏乡里,终得将其打退才是。卢督师,如果让你出关平虏,你需要多少人马?”

卢有些犹豫,帝示意只是讨论,但说无妨。卢于是说:“恕臣直言,臣观辽东,以骑兵骑射手最具战场控制力,骑兵若不敌建虏骑兵,战略机动力也就无从谈起,步兵若贸然进取被掐断后路则全军危矣,因此,与建虏水平相当之十万骑兵是必须有的。而且不占锦州不足以得广宁,不得广宁不足以谋辽东,此二城需要各一万步兵驻守,维持粮道又需五万步骑兵,加上运粮班军及水师估计要二十万精锐。”

天启帝曰:“如今烽烟四起,各地督抚都在要兵马钱粮,如何凑得出二十万大军?听三位将军之言,感觉十年未了之局,二三十年也未必能了结。这可真叫朕忧心啊!”

孙承宗说:“足食足兵而天下安,如天下能足食,则流寇不兴;足食后便能足兵,则建虏难以跳梁。因此国家之根本在于足食。然万历三十年之后,冬长夏短,渐渐寒凉,是以地产年年不足,援朝之役倭国战力尤强耗尽朝鲜军及辽东边军又耗空国库,是以建虏难治之本源。臣觉得目前宜先固守,待天时转好,粮草丰沛后再攻。”

天启帝曰:“九边沿线都要兵马粮秣,但金可聚而攻,明只能散而守,终究不是办法!诸位可有立竿见影之方?今天我们君臣不妨来集思广益,各位请畅所欲言。”

吴于是说:“京城有一名士曰李布衣,与臣曾有一饭之交,彼曾游方泰西诸国,乃学贯中西之高人。他说如铳够远够快,则足以制骑。他尝言:如臣能见陛下,希望能召天下才智卓绝之士,制出雷霆快铳,则虏寇都不足为患。臣力行之,感觉此言非虚。”此语本是白师爷说的,因白不想暴露,因此吴特意将此言安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李布衣身上,当然类似的话李也曾说过。

天启帝曰:“雷霆快铳要有多快多远?”

吴曰:“臣觉得远可及四五百步2,快则一分钟四发足也。当然越远越快越好。”

天启帝曰:“贵部火铳有多远多快?”

吴曰:“最远铳可及一百二十步,一般在百步之内,最快者两分钟三发水平,一般铳兵在一分钟两发水平。”

天启帝曰:“如此相较尚远。关于火铳我略通一二,装铳上药塞丸封口灌引药点火,步骤良多,又错乱不得,是快不起来之根源,西洋巧匠所制良铳也打不快,也有特别制铳法能打得远的,只是上弹更慢。此事诸般不易,可谓任重道远。贵部制铳者是何许人也?”

吴曰:“主要是宋应星、方以智、薄珏三位先生主持,外加工匠约百余人。”

天启帝曰:“待建虏退后,请他们都到京城来,朕再召集能人共同研究如何。此事孙阁老万勿忘了。”

孙诺诺,天启帝曰:“诸位还有立竿见影之法乎?”

卢象升曰:“臣请罢人参,此举能断建虏财源。”

天启帝曰:“哦,快请道来。”

卢曰:“关东商品最受大明青睐者,不过人参貂皮鹿茸东珠四样,其中以人参为最,比如说万历十二年北关马市上,建虏一次性卖出人参三千六百余斤,和银三万二千五百多两银子。天启元年,建虏和朝鲜人互市,一次派差'出给人参四百八十余斤,责换毛青布一万九千余匹'。,由此可见历年来多少财富流入建虏之手,建虏各部自迁入辽东来便如发酵面团般膨胀者实赖于此。故我大明之买卖人参者俱是在资敌也!”

卢又曰:“自建虏挑衅以来虽不能再与大明客商直接交易,但仍可通过朝鲜蒙古及不法客商阴为之。大明取消朝鲜蒙古之马市难,但禁止国人购买参貂鹿茸珠易,如此可稍抑我国奢靡之风,又可斩断建虏命脉,此为釜底抽薪之计也。”

天启帝思之连称妙,并让孙明天组织内阁专议此事,让卢明天也来,两人应了。

天启帝又问秦老将军有何高见,秦笑曰我老了,没有吴卢二位的巧思,只知肝脑涂地报效国家,如杜松刘綎之故事。天启帝闻知不觉双目垂泪,说将军自神宗显皇帝起,便为国事操劳,多年征战中也有多位家庭成员为国捐躯,可谓满门忠烈,国士无双!希望老将军多保重身体,将来在太平盛世颐养天年。秦良玉也泪染巾帼,君臣二人互拭泪花,一时间竟似祖孙一般。在场众人也颇为感动。

孙担心天子失威仪,打圆场道军情紧急,建虏还在城外肆虐,要不皇上今天先到这里?天启帝于是命赐下蟒袍玉币酒食,又向诸人鞠躬致礼,言国势如累卵,扶危济困就拜托诸位了,朕代天下苍生谢之,诸位忙还礼谢之。君臣就此别过。

......

吴开先回到军营已是夜里,莫雷听说吴回来乐颠颠来见,手上还拿一个亮闪闪的铅弹,问将军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吴端详一阵,说:“这铅弹是怎么做的?怎么一点接缝也看不出来?”

莫雷说:“这是兵部主事孙云球用滴灌法特制的,大致就是把热铅液均匀倒进水槽里,用两个钢篦子筛选出符合要求的,其余的再回炉就行了。这法子还特别简单特别快,一下午工夫,全军要的铅弹全都做成了。”

吴问道:“看意思你都学会了?”

莫雷说:“这个不难学。制弹时我乘机和孙主事聊了好久,感觉他很擅长机械冶金,为人又谦和肯教,把他请过来说不定能解决我军火力不足的问题。”

吴说:“是吗!好啊!你莫雷就是万中无一的大人才了,能让你莫雷佩服的人自然也是人才。有道是千军易得,人才难得。如今人才就在兵部等我,我明天一早就去兵部找徐侍郎要人。”

说曹操,曹操到。吴开先话音未完,属下就来报徐侍郎来了,吴忙带着莫雷赶紧出迎。

将徐光启请入大账后,吴向徐介绍了莫雷,说这是打过尚间崖之战的老兵,现任工兵把总一职,是我军难得的兵工专家。徐笑道,我们中午就见过面了,莫把总年纪尚轻就对火器了如指掌,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莫雷连忙谦虚一番,见徐似有军机,就先告辞了。

吴问及来意,徐说他有件事一直挂在心里,白天想了一天,现在感觉有眉目了,特地找吴来谈谈,此事风险和收益并存,全凭吴自己决断。

吴表示愿闻其详,徐说:“早上两军攻良乡,只带回一成粮食,九成库存都不见了。秦将军和你都说府库里空空如也,城中百姓也不见踪影。另外据汇总上来的报告,从建虏的行伍和行军速度来看,基本都是作战部队,不像是裹挟大量粮食丁口行军的样子。他们掳掠的丁口粮食放在已占下的州县如遵化迁安也不是不可以,但没有先运回关外保险。如果我是黄台及,一定会派一些二线部队押送多余粮食和累赘丁口先陆续出关。而且,后金大军回程也不能断粮,他们一定会在沿途囤积好粮食,待回返时用。还走卢龙道的话,我感觉他们要回沈阳一定会经过这个地方!”

徐摊开一张地图,指着一处几年前被大明放弃的城池说到:“义州!”

义州!一座坚强不屈的烈士之城!

广宁失陷后,建虏兵临城下招降,城里三千军民宁死不屈,奋勇抵抗,全部壮烈牺牲。之后这座城一直荒芜着,很多髑(du四声)髅1不甘被黄沙黑土所埋没,大雨过后便纷纷从地下钻出,瞪着黑洞洞的双眼巴巴地向南方眺望。他们是多么希望身着大红锦袍的大明官员前来吊唁,多么希望旌旗猎猎气宇轩昂的同袍经过,多么希望父老乡亲们回到故土欢声笑语重新开垦……可是在这荒城野岭一直只有寂寞相伴,到了夜里,他们只好把夙愿化作点点幽暗的磷火,寄托给遥远的寒星,希望魂魄能回到家乡……又是一个白天,寂寥的旷野仍只有狐狼偶尔奔过,搅动的风中都带着一股宁人作呕的膻腥。在这片白骨荒原上,时间仿佛一直驻留在了令人潸然泪下的昨天。

...

“地方应该就是这里。只是已经是后金地界,满蒙兵往来穿梭......”徐光启道。

“徐大人不必担心,末将愿前往一探究竟。”徐光启既然远道而来军营,吴开先已心领神会,于是就应承下来。

“这个....将军孤军深入,一旦有所损失...大明恐失却一强军。如果将军不愿去,只当我未曾提过好了。”徐光启道。

“大人,如今后金军主力猬集京畿,那里只是后方,不会有多少部队。即使有回程部队,也只是一些二线守备,我军打他个猝不及防,不会有多大风险。”吴信心满满说道。

徐光启沉吟半响,他见过太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官僚和将军们,像吴这样敢主动请缨深入敌境的人真是太少了。

“现在金攻明守,大明处于劣势,进行一定的军事冒险有助于改变被动局面。”吴见徐陷入了沉默,于是又补充道。

徐见吴决意出击,于是说道:“将军既然敢深入虎穴,兵部自然不会阻挠。将军此行还要什么襄助吗?”

“我部需要各式布料和一些裁缝,按照蓝旗号衣制作一批后金甲衣。”吴说。

“原来将军是想乔装一番,这个包在老夫身上,还有吗?”徐笑道。

“我部衣甲兵器干粮弹药均已备好,只欠一人同行。”吴说

“谁?”

“工部赞划孙云球,此人善于冶金,制弹铸炮都有独到之处,如能请此人协助置办火器,必有大用!”吴说道。

“这是我好不容易从安庆找来的大人才啊!”徐光启苦笑。

“大人放心,即使我全军战至最后一人,也会保他和莫雷等专家安全返回。”

徐说:“好吧!你军七千众北行需要大船。这个兵部安排,将军等通知就好。”

说罢,徐将一份更详细的广宁义州地图交给了吴开先,然后高高兴兴地告辞了。

吴送走徐后,和白师爷说了一下方案,白师爷听完摆摆手道:“不行!义州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