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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船队终于到了今天停靠的第二个码头。

在保证每条船都有足够的人员留守后,许言把人分成了三班,轮流上岸休息。

他自己则是留在船上,没有准备上岸的打算。

“国忠,你也带人去休息一下吧。”

许言看着走过来的赵国忠,笑着跟他招呼着。

“言爷,您都没上岸,属下就更不会去了。”

“这世间繁华热闹,属下也见识了不少,不差这一处了。”

赵国忠摇摇头,还是走到许言身边。

“言爷,按照今天的赶路速度,咱们预计只要三天左右,就能到上海滩了。”

他以为许言只是急于赶到上海滩,好尽早完成这笔桐油生意。

“三天,速度已经不慢了。”

许言摇摇头。

他现在确实是在抢时间。

不仅是要把桐油的利益最大化,同时也是要把吃掉常沙这块大蛋糕的时间给抢出来。

如果不是要考虑夜晚航行的危险性倍增,他甚至连今晚的这次停靠,都想直接给抹去。

回程倒是可以慢一点儿,但去上海滩的速度,必须尽快。

“国忠,你说,这回的上海滩之旅,我们能不能得偿所愿?”

许言忽然问了一句。

赵国忠也算是许言的心腹元老了。

他知道自己效忠的这个新大帅,可不是一般的人。

一身诡秘莫测的本事,还有一群忠心不二、强悍到极点的兵士护卫。

小小的文武二县,根本就装不下这尊大佛。

这回直奔上海滩,说不定就是他展开自己野心的第一步。

现在,一听许言的问话,顿时就明白了,果然如此。

“言爷,您所图甚大,属下现在不好断言。”

他谨慎地说。

许言哈哈一笑。

“怎么,对我没有信心?”

赵国忠摇摇头。

“不,言爷,我知道您绝非池中之物,早晚都会一飞冲天。”

“只是,上海滩的水,比常沙还深。”

“稍有不慎,恐怕就会尸骨无存。”

“您的锋芒太盛,若是招了人的眼……”

他话到一半,又咽回去了。

这番丧气话,肯定不是许言愿意听的。

本来嘛,人家意气风发,准备去上海滩大展拳脚。

问自己的意见,也无非是想要讨个好彩头罢了。

他可倒好,说了一堆丧气话,等于是给触了个霉头。

赵国忠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话,说得似乎有些太直了。

“我懂你的意思,是觉得现在还应该韬光养晦,等到更有把握一些再出手。”

“急功近利的下场,往往结局惨烈。”

许言却笑着摆摆手。

这番话,不是真正把自己当成效忠的主子,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毕竟,忠言逆耳。

当初,赵国忠会被打压排挤,也是因为他说话太直,不中听。

没把小命丢了已经算不错了,就更不用想还能得到重用。

许言却不是那种听不得忠言的人。

他指着上海滩的方向,对赵国忠说:“你往那里看,能看到什么?”

赵国忠不明其意,但也努力顺着许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夜色幽幽。

只有一轮明月高悬天上。

船下,是静静流淌了千百年的江水。

滚滚江水,以不可阻挡的势头,直奔远方的入海口。

尽管,那处仍在千山之外。

赵国忠眼中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许言让他眺望的用意。

“国忠啊,这就是势。”

“我只是顺势而为,才能势不可挡。”

许言话里带着机锋。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的。

只有势到了,才会顺势而为。

文武两县,已经成为了困住他的浅滩。

而常沙,又是横亘在他纵横之路上的拦路虎。

他想要弯道超车,就必须从更大的舞台上拿到最大化的利益。

而且,现在时间已经追得很紧了。

他不能再慢慢寻找机会,那很容易把现在的大好局面拱手让人。

赵国忠也跟着朗声笑道:“言爷,不管您要做什么,国忠都跟定您了。”

“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那也闯他娘的,怕个甚么。”

赵国忠其人向来文雅。

喝过洋墨水的人,就算是出身行伍,说话也十分斯文。

更少有这种极其粗鲁的用词。

看来,他也是心中疑惑尽去,十分畅意开怀,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许言微微一笑,眼中的笑意却忽然渐渐凝起。

“国忠,去把李双叫来。今晚,我们恐怕会有客人到访。”

许言的话,让赵国忠脸上的笑意也收敛起来。

他还下意识地往码头上看了一眼。

但却发现,许言的目光,却一直盯在江面上。

难不成,客从江上来?

他来不及多想,而是领命匆匆而去。

很快,李双便快步上船,来到许言身边。

“言爷,您请吩咐!”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低沉的声线,被汹涌的江水盖过,却丝毫不影响落入许言和赵国忠的耳中。

“今晚的安保力量,都安排好了?”

许言只是稍微提了一嘴。

“是,一切都按照您之前的吩咐,后半夜的力量会比现在还加强。”

后半夜,正是一天中人最疲惫的时候。

若是有什么偷袭、杀人越货的,通常都会发生在这个时间段中。

“不,我要你们到时候把力量分散一些,多留些空洞出来。”

许言这么一说,让赵国忠和李双都愣住了。

不紧反松?

难不成,他是想要摆个“请君入瓮”的口袋阵?

“是!”

“言爷您怎么吩咐,属下就怎么做。”

二人并没有迟疑多久,甚至没有多嘴问一句原因。

许言点点头。

跟聪明且忠心的人打交道,就是省心得多。

不用多解释什么,他们自然会遵照命令行事。

而且,还能准确无误地猜中自己的意图。

许言确实是在摆口袋阵。

若是把整个船队都护卫得固若金汤,那上门来的“客人”且不是要被拒之门外了。

不过,许言也不会太过托大。

来者,可真是在江里讨生活的。

万一是真的盯上了他的桐油,哪怕就是少了一升,他都会心疼的。

阵已布下,就看来者是客,还是善者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