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矜楼正在房间里写作业,房门被人砰砰砰的从外撞响。
他烦躁的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打开房门瞬间,语气里全是不耐,“再吵我,今晚都别吃饭了。”
今晚家里的保姆请假了,爸妈也不在家,所以他得烧饭,尽管只是烧熟。
只是,待看见门口的小团子后,他眉眼间神色一怔。
“锅锅,我要喝奶奶,开开。”
三岁的宴予乔,睁着漆黑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宴矜楼的心一下子软了,他伸手接过奶瓶,给她拧开瓶盖,又看她披头散发,他冷酷道,“坐椅子上,我给你梳头发。”
“嗯嗯。”
小团子一边拿着奶瓶,往椅子那边跑去,奶渍还甩出来一些,全洒到地板上。
宴矜楼有点想将她赶出去了。
这个家里除了他和这个小团子以外,还有一个宴衿芮。
不过,他不喜欢宴衿芮,因为总是一口一个叫他名字,长得也不可爱。
还是眼前这个小团子又漂亮,又黏他。
宴矜楼望着宴予乔努力半天,都没爬上椅子,他大步上前,将她从地上抱起,放到椅子上。
“锅锅,嚯嚯。”
小团子估计为了感谢他,将手中的奶瓶嘴递到他嘴边。
宴矜楼扯了扯嘴角,他已经十一岁了,可不是小孩子,才不会喝奶。
“我不喝,你喝。”
他有些嫌弃的将奶嘴塞进她嘴里,奶嘴上还沾了她的口水。
小团子嗦嗦的喝起来,许是奶好喝,她眉眼弯弯起来。
宴矜楼认真的帮她扎起辫子,她的头发是真的多,他扎了半天都没扎起来,最后扎完,还一高一低。
宴矜楼非常的不满意,又想拆了重新扎,就是太费手。
“锅锅,好看,飘飘。”
宴予乔天真的在落地镜前蹦蹦哒哒。
宴矜楼稍微松了口气,算了,就这样吧,她喜欢就好。
他低头再看他衣服时,胸前全是奶渍。
“走,去你房间,重新换衣服。”
他牵着她的一只小手,走进她房间,拿出一条裙子让她换时,小团子歪着脑袋,扁着嘴,“锅锅,不会。”
“真蠢。”
宴矜楼嘴里嘲讽着,双手主动去帮她脱脏衣服,给她换上干净的裙子。
换上裙子后的小团子,虽然两个羊角辫是一高一低,丝毫都不影响她的可爱。
宴矜楼没想到从这天开始,给小团子扎辫子和换衣服的活全落到了他身上,以前这些可都是保姆做的。
他好几次想拒绝,每次看到小团子兴冲冲跑进他房里,他只得妥协。
过几天后,某个深夜,他正在熟睡,被窝里忽然拱进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他惊恐的差点一脚踢过去,还是毛茸茸的东西先开口,“我要和咯咯一起睡。”
宴矜楼,“……”
也行吧,还好她还小。
他以为这事之后,小团子会收敛一些。
隔天,小团子哭的泪一把鼻涕一把,“锅锅,咦姨不让我和锅锅一起洗澡澡。”
宴矜楼小脸一沉,他打算给她好好科普一下男女有别。
哪知她一脸好奇问,“那锅锅为什么和我不一样?锅锅下面是什么?乔乔想喝奶奶。”
宴矜楼不知道一个小孩子跳跃思维怎么这么强。
好在她最终放弃和他一起洗澡的想法。
兄妹俩就这么一年一年过着,照顾宴予乔的责任几乎也都落在他身上。
偶尔,他还带她一起去学校,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都特别喜欢她。
这让宴矜楼觉得很自豪。
看吧,他的小妹是真的很可爱。
转眼到宴予乔五岁生日这天,宴矜楼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要亲自将这个黏他的小妹,送到那个地方。
这刻,他真的好恨好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快点长大,这样就能保护她。
他有想过报警,有想过和爸妈说这事。
但那人最后一句话警告他,“如果你通知警察或者家里大人,就等着给你妹妹收尸。”
宴予乔离开的那天晚上,宴矜楼记忆里,第一次哭了,还哭的特别悲伤。
……
宴予乔从死亡岛出来这消息,宴矜楼是半个月后才知道。
自从他掌握宴家部分权利后,他开始想方设法去找那个所谓的岛屿,结果都不尽人意。
这九年以来,他每天都在懊悔和懊恼中度过。
哪怕他特意去学武术,哪怕他有那么一段时间混迹黑道,还是没办法去找回小妹。
……
再次见到小妹那天,他没想到会是那样的场景。
银白长发的少女,拿着匕首朝他刺来。
这些年来,估计因为商场原因,他经常会被人偷袭。
因此当有人忽然冲出来刺杀他,他真的以为是杀手,下意识反刺瞎对方一只眼。
等看清少女面容,与他想象中的模样,没有太大差别。
宴矜楼竭力控制自己痛苦的情绪,任由少女的匕首也刺向他的眼睛。
刺下去那刻,他痛的忍不住全身痉挛,他痛的想砍掉自己伤害她的那只手。
他怎么能,他怎么可以又一次伤到她?
少女连闷哼一声都没有,她任由着眼里不停往下流着血泪,倨傲的站在他面前,用好的那只眼,看着他,目光里充满憎恶和仇恨。
“小妹……”
他张了张口,一句话未说完,宴予乔讥笑一声,“还真是命大。”
少女话落,转身大步离开。
独留宴矜楼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四周早炸了,有人上前来问,需不需要报警。
宴矜楼摇了摇头,坐上车一路往医院去。
他知道他那个黏人的小妹再也回不来了。
而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若是可以,他愿意用这条命去赔。
眼睛治好后,宴矜楼再次戴上金丝边框眼镜。
只要每次戴上眼镜,他都能想到三岁的小妹对他说,“锅锅带眼睛飘飘。”
……
决定去死亡岛的那天,贺一拦在他面前,“总裁,让我代替你去吧,万一你出事……”
“贺一,她都能去的地方,我为何去不了?若我真出什么事,我名下的房产都给乔乔,至于宴氏,以后你就是董事长。”
宴矜楼淡淡的开着口。
钱财和名声、以及生命,对他来说已不太重要,十三年前,他没有能力保护她。
十三年后,他会倾尽所有去护着她。
“可是,总裁,苏小姐不会感激的。”
贺一眼眶通红,声音沙哑,“死亡岛又是凶险之地,外界都传言有去无回。”
“贺一,这次你就不去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宴矜楼想到这个陪了自己近十三年的下属,他第一次不想带着他一起去拼命。
他没想到的是贺一瞒着他,偷偷的跟上他。
那时他想的是,真遇到什么危险,他不会让贺一受一点伤,这是他身为上司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他的承诺,他做到了。
就算为小妹挡的那枪,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也选择了去做。
子弹射进后脑勺那瞬间,他心底仅有的想法便是:小妹,以后你还会恨我吗??还是恨吧,至少这样就不会为我难受。
……
宴矜楼好像做了个梦,很长很长的梦,他梦到了曾经过往的种种,然后在这些过往里,浑浑噩噩的游荡着。
直到某一天,他的意识突然被人一点点拉回,他听到耳边有小妹熟悉的声音,有贺一熟悉的声音,还有陌生的小姑娘声音。
宴矜楼想睁开眼去看看,眼睛依然很沉,他只能小幅度的动了动食指,又动了动中指,再到整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