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当然不会打那个姓张的男人,只会拉架,将他们各自让到了座位上。工坊的管事先说和一番。
然后,他对那个姓张的男人说:“既然刘玉兰不想与你继续生活在一起,不如你就放她自由。她也伺候你十年了,你家当初也只是花了二两银子买了她。二两银子买一个人十年的自由。让她照顾你十年,你们家也不赔。既然她坚决不同意与你一起继续生活,那就放她自由吧。”
姓张的男人当然不愿意。虽然他对媳妇儿不好,可是那是从小到大看着长大的媳妇儿。
好不容易可以圆房了,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他怎么可能同意呢?
以他自身的条件,很难娶到媳妇了。特别是自己的媳妇还是鲜嫩的小花一朵。不出三两年就会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当然不会拱手让人。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刘玉兰一门心事要与他和离,工坊的人已经将状纸写好了。
如果他不同意和离,明天一大早,工坊的人就会带着刘玉兰去县衙击鼓鸣冤,要求县太老爷主持公道。如果县太老爷不帮她主持公道,刘玉兰就要撞头而死。
姓张的男人第一次看到自己虐待了十年的小媳妇,竟然有这样坚定的决心。
他有些后悔,不该动强的,应该给媳妇灌醉,与她圆了房。有了第一次,后面的就没那么难了。女人一旦圆房之后,有了孩子就老实了。
姓张的男人软下语气,求刘玉兰跟他回家。以后再也不打她了,给她吃饱饭,也不会对她用强的。总之,画了一堆大饼。
可是,刘玉兰太了解他了。这个男人在这十年里,对他从来没有一点真心,没有一点关爱,完全就是拿她当奴隶。
高兴的时候,拉过来逗一逗,就像逗阿猫阿狗一样;生气的时候,非打即骂,拿她当出气筒。
全家老小所有的衣服被褥,都由她来洗。打扫屋子庭院,喂猪,喂鸡,喂鸭,采野菜,做一家老小的三餐,哪一样不是她做的?
稍微晚一点,就会招来婆婆和公公的谩骂,也有可能是一顿鸡毛掸子。抽的胳膊身上一道道的,青的紫的,旧伤未愈,新伤又起。这些年,她遭受的痛苦无法言说。
刘玉兰虽然被从小虐待到大,但是她却并不是一个糊涂的人,活的明明白白。
她知道,如果今日妥协了,与丈夫一同回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深渊。
一旦与丈夫圆房,将来有了个孩子。生了女儿,她和孩子都会受虐待;如果生个儿子,儿子也许会生活得很好。
可是,她这个做娘的不会有一点点生活境遇的改善。只是又多了一个主子需要伺候。
小姑娘心生好气,他对姓张的男人说。张大强。我刘玉兰今天说到做到,如果。县太姥爷也不给我做主。让我继续与你。生活下去。我宁愿当场在大堂上碰头而死。你就死了那颗心吧,我不会再与你回去了。
张大强听到刘玉兰这样决绝的话语。他决定不再争取了,而是狮子大开口说:“你在我家生活十年,每年不按多,每年五两银子,十年就是五十两。你只要给我五十两,我就放你自由。”
刘玉兰被气笑了,他质问张大强:“张大强,你昧着良心说话。我在你家当牛做马,吃的比猪差,起的比鸡早,干的比驴多。做你一家的仆人,你怎么还好意思还向我要钱?如果说你每年付我五两工钱,我还觉得少呢。你真是不要脸。”
张大强被刘玉兰骂的张口结舌。他从来不知道,这个被他搓扁揉圆的小女孩,竟然有这样好的口才。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可是一切都晚了。这个被他虐待十年的女孩子,如今翅膀硬了,想要飞了。他再也拉不回来了。
扪心自问,这个女孩子对他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可是他心理变态,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找一个人出出气,而能让他随意出气的人,只有那个时时刻刻照顾他的小女孩。
如今看来,这个被他虐待了十年的小女孩。并非如她表现得那样懦弱无能,任人欺负。也许,那只是她自我保护的方式。
不仅仅是张大强认识到刘玉兰的变化。张家的老太太,也就是刘玉兰曾经的婆母,也不敢相信,被自己打骂虐待的丫头片子竟然如此伶牙俐齿。
今天,这死丫头终于找到了靠山,不怕她这个婆母了。可是,她还没同意霍离呢。
这个尖嘴猴腮吊眼梢的老婆子,厉声的对刘玉兰说:“你这个死丫头竟然敢这样与你的丈夫说话?我们还没有同意和离呢,你就是狗仗人势。你以为工坊的人会给你撑腰做主呀?他们可都是外人。
你看清楚了,家里人闹矛盾说和就好了。你跑出来要死要活的,这是做给谁看呢?赶快跟我们回家。”
刘玉兰对这个从来没有给过她一点好脸色的婆婆,已经心灰意冷了。她坚定地摇头说:“不,我不会与你们回去的。你们就死了这颗心吧。我宁可死,也不会回去。”
事已至此,工坊的主管和技师们确定,刘玉兰不会再回头。
于是主管当说客,将张家的老婆子和张大强叫到一边,劝说:“既然刘玉兰不想与你们回去,那就放她自由吧。
如果你们不那么狮子大开口,我们倒是可以提出帮刘玉兰赔偿银子。这是我们端敬亲王妃给我们的嘱咐。
刘玉兰这样的情况,家里如果能放她和离,可以给你们十两银子的补偿。
如果你们同意,现在就签和离书。签了字,我们就给银子。
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明天我们就带着刘玉兰去大堂找县太爷告状,就说你们虐打刘玉兰。他身上的伤可不是作假的。
也许县太爷会判你们虐待儿媳,判当场和离。你们一文钱也得不到,还要挨一顿板子,有可能还会被扔进大牢,吃三个月牢饭。
何去何从,您得商议好,也赶快给我们一个答复。天黑了,我们也要马上睡觉,耽误了明天的做工任务,那可是大事。”
主管是个见过世面的,这样的事情他处理多了轻车熟路,这边承诺给银子,那边吓唬他们。
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百姓是十分怕官府的。因为,当地无论有没有犯罪的,被告到官府,都会被县太爷一顿呵斥。
如果真的被判了刑,首先就要挨三十大板。再扔进大牢。至少蹲三个月大牢。重罪三十大板,流放三千里。
受了伤之后,进入大牢和被判流放罪的,活下来都很艰难。因此,当地的县太爷被百姓们传作三十大板活阎王。
无论做没做坏事,如果有人被告了。县太爷觉得他有错,先打三十大板,再审问是不是做坏事了?
张家人并没有那么强硬。一听说真的要告官,去见那个活阎王,他们也是非常害怕。
于是想接受赔偿银子和离。但是,只给十两银子,他们觉得太少了。想要再加二十两。也就是要三十两。与之前的六十两相比,要少了一半。
管事一看吐口了,那就好办。他才不愿意给那一家黑心肝的人那么多的银子。
最后,故作为难地说:“我只能再给您添二两银子,我给您十二两,您给刘玉兰的自由之身。
您写一张和离书,从此一拍两散,各不相欠。刘玉兰以后的生活与你们张家无关。
否则,明天就大堂见吧。顺便告诉您,我们工坊与县太爷的关系十分要好。”
最后这句话,就是压垮张家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知道,这些工坊是十分有钱有势的。他们生产的产品卖给周围几个州府,生意好的令人眼红。
县太爷当然对他们是十分恭敬的。于是只能认命。拿走十二两银子,留下一张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