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家人将海棠的嫁妆在金家正院铺陈开来,向众人展示的时候,自己也没闲着。
海礁与庄敏仪夫妇俩带着妹妹的陪嫁以及雇来的吉园人手,将陪送来的家具先送进正院正房布置好了。
金嘉树提前一个多月,就从自家正院里搬了出来,暂时住进了旁边的空院子——反正家里只有他一个主人,家里空院落又多,随他上哪儿住都行。正院腾出来,就是为了在婚礼前再做一番整修翻新,预备着新娘陪嫁的家具摆设进场。海家提前派人过来量好了新房的尺寸,找匠人定制了家具。至于东西两边的厢房,在婚礼前后要暂时充作新娘嫁妆的存放地点。
如今家具进了场,海棠提前画好了图纸,海礁与庄敏仪夫妇俩只需要照着图纸,让人将相应的家具放到预定好的位置,略作调整,就可以了。由于事先准备周全,海家找的工匠也靠谱,家具的尺寸正好严丝合缝,恰恰“嵌”进了金家正院正房。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这间空荡荡的正房已经摆好了一切必须的家具,再由仆人擦拭一番,添上摆设与帐幔,就可以随时让人拎包入住了。
海礁满意地在屋中转了两圈,检验了一番,点头道:“很好,大家辛苦了,每人领一份赏钱下去吧。”庄敏仪便命身边的李妈妈将提前准备好的红封分发下去,参与了搬家具的人都纷纷欢喜地谢了赏。
等众人都离开了正房后,庄敏仪才放心地在屋里也转了一圈,有些疑惑地问丈夫:“这些家具这么摆,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咱们家里的家具,并不是这样的格局。我也没见过亲友家的高柜书架是这么摆的……”
如今的家具摆放方式,是小姑海棠提前画好的图纸。庄敏仪起初看了图纸,没觉得有什么,还觉得正房里用家具隔出一个小书房来,挺方便的。可等到见了实际摆放的效果,她才觉得奇怪——这书桌为何不摆正了,好呈坐背朝南的格局?这侧着放固然是省点地方,能多摆几个书架多宝格进来,可不嫌书房略挤了些么?
海礁对此倒是没什么异议,还略猜到几分,为何自家小妹要这么布置新房的家具:“从前在长安的时候,小金住的屋子,书房就是这样的格局。他其实已经习惯了,可进京之后,自己有许多事做不得主,连这新得的宅子,也不能照着他的心意来布置。哪怕如今的书房比从前的宽敞许多,他也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兴许是因为他跟小妹抱怨过,因此小妹才打算将新房的书斋照着他长安旧居的格局来布置吧?其实这也没什么,他们将来若觉得不好,大不了再换一种摆法便是。”
原来如此!
庄敏仪抿嘴笑了笑:“小姑平日里一副平静镇定的模样,其实心里对夫婿还是挺上心的嘛,居然早早就想好了新房要如何布置,是要给金妹夫一个惊喜么?”
海礁撇嘴道:“她给小金准备的惊喜可不止这一项。我都懒得说了,由得小金自个儿发掘去吧。我何苦妨碍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小游戏?”
庄敏仪瞥了他一眼,拿帕子遮了嘴角的偷笑:“相公,别吃醋呀。金妹夫与小妹能恩爱和睦,这难道还不是好事么?若是他们二人成婚后,互相还冷冷淡淡、客客气气的,就算你能嘴硬说他们是相敬如宾,难道心里还能不着慌?”
海礁轻哼:“我才不会着慌呢,我只会抓住小金痛骂一顿,到时候着慌的是他才对!”
庄敏仪笑而不语,也不拆穿丈夫的硬嘴,只转身迎向正门外的金嘉树,行了一礼:“金妹夫来了?你瞧瞧这屋子布置得如何?可称你的心意?这些家具都是照着小妹事先画好的图纸摆放的,与时下宅院里常见的摆设不同,不知你是否能习惯。”
金嘉树正满面惊喜地看着那张书桌,比自家在长安旧宅的书房更宽大更结实,正合了他从前跟海棠抱怨过的“倘若桌子再宽大些就好了”;再转头看向书桌周围的书柜书架,全都比从前旧书房里的更高更宽,能存放的书籍文房图卷也更多;甚至在书柜的后方,还有隐藏空间可放下更多的书箱,全都是照着他曾经有过的愿望准备的。
长安旧居的书房,格局虽然与眼下新房中的书斋一致,其实空间要窄小许多,住起来也有很多不足之处。可如今新房里布置上了新家具,他坐在书桌前,只觉得事事称手之余,又比从前的书房更宽敞便利。他过去梦寐以求的书房,如今就在他面前了!
这果然是海妹妹才会想到的。她是担心自己在家里居住读书不自在,才会特地利用新房进家具的机会,替自己重新布置了住所。如此一来,就算他留在金家大宅居住,而不是搬进自己设计建筑的别院去,也不会觉得不习惯,可以安下心来专注读书了!
金嘉树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动。等他想起自己还未回答庄敏仪的问题时,已经过了好一会儿,海礁正面带不满地看着他,显然嫌弃他怠慢了自己的妻子。
金嘉树忙起身行礼道:“海哥与嫂嫂辛苦了。这屋子布置得很好,样样都合我心意,我觉得习惯得很。回头你们见了海妹妹,请替我给她捎一句话,说我十分喜欢,多谢她的良苦用心,我心里都明白的,绝不会让她失望!”
海礁眉头又皱了起来:“小妹这般布置新房,除了书斋用的是你长安旧居的格局,还有什么良苦用心?”
金嘉树笑了笑:“海哥你就别问了。这是我与海妹妹之间的事儿。我俩心里有数就行了。”
海礁忽然觉得他可恶起来。
庄敏仪轻咳了一声,拉住了丈夫,免得他说出什么失礼的话来,又对金嘉树道:“小妹还给金妹夫做了一双新靴子,说是提前给你准备的惊喜,如今让香草收着呢。金妹夫可要去瞧瞧,是否合脚?”
“新靴子么?!”金嘉树双眼顿时一亮,“我这就去问香草要去!”说罢就丢下海礁与庄敏仪夫妇俩,出门去了。
庄敏仪其实也不大明白,为何小姑在婚礼前还要为新郎做一双新靴子,只知道她为了这双靴子,连做了几晚针线。如今见金嘉树如此欢喜的模样,庄敏仪总算安心了:“倒也不辜负了小姑熬了几晚辛苦。”
“他敢?!”海礁轻嗤一声,“靴子是他要的,还用了心计去向小妹撒娇呢!他要是敢不喜欢,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