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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兄长完成了人生重要一件事,一个仪式感。

拿到了兄长写的和离书。

离开了拗如寺。

兄长光着头,站在寺庙门口,给他送行。

兄长双目通红,似乎是依依不舍。

江长天回首挥手再见。

完成了他的告别。

再见了江淮生。

再见了阿兄。

再见了淮生法师。

下山的时候,江长天用自己的剑在草地上敲敲打打,没有抽出剑鞘,带着剑鞘敲打。

父女俩,没有约定,却默认一人敲打一边的草。

很默契,很中二。

但是江长天很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阿兄那严肃严峻欲言又止想说脏话的表情,他就开心了,舒坦了。

那么多年前都没有说的关心的话,现在不要说,以后也不用说。

到此为止。

江长天打的草飞的老高,又落下来。

乱糟糟的,但是很开心。

下山的那段路更滑,因为是下坡。

只是江长天下来的时候,那段路被铺上了石头,一块一块的石头,踩上去就不会滑倒了。

是住持看到了衣服脏的小棉棉,让寺院的和尚下来铺的。

这是个聪明的主持。

下了山,进了城,就繁华起来了。

石板街道上,即使下雨,也不脏,更干净了。

有历史感的石板,被雨水冲刷了一遍,亮亮的。

就是天气微凉了,众人前几日还穿着薄薄的长衫,还有打着扇子的书生和拿着团扇的姑娘,今日就换上了厚袍子,戴上了帽子,走路也没有那么飘逸了,稍微要提一提裙摆。

因为雨水的街道,踩上去,很容易吧唧一下,水溅到裙摆上。

陪阿爹去了拗如寺,接着阿爹又陪她去上丘学院办理转学,应该需要暂时休学。

京城没有这种专门的女生上学的地方。

江棉棉跟班上同学告别。

说起来,还好,她跟同学玩的关系比较一般,这要告别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很伤心。

人缘一般是很有好处的。

她受不了离别那种眼睛红,伤心的感觉。

就是吴依安得知江棉棉要走,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了。

江棉棉理解为是喜极而泣了,毕竟一直欺负她的人走了。

不理解的是吴依安狠狠的抱住她了。

江棉棉身体僵硬。

吴依安小姑娘居然发育了,小馒头有了,是不是有点早熟啊。

她好像比自己大两岁来着,应该也不算早熟了。

她貌似还没有……算了,女侠不需要这个。

“江棉棉你走了,会不会想我?”

“不会。”

吴依安气的伸出小拳头捶了她一下,小胸脯居然又顶了她一下。

江棉棉:……

大姐你犯规。

“听说你爹也升级了,你也要去京城的,想啥啊,很快就又见面了。”

吴依安一下子惊讶的笑了。

泪花还在眼珠子上。

江棉棉冷漠的道:“朝廷机密哦,不要乱说,你爹也不要告诉,急死他,看他在家转圈圈。”

吴依安这会真的笑了。

她爹是个在家一碗水端的很平的人,她以为所有人爹都那样,还有人糟糕很多,宠妾灭妻什么的,阿爹已经算好了,阿娘总是这么说的。

可是直到看到江棉棉的爹娘,她就知道原来不是的。

原来有人的爹不娶小妾,有人的爹待女儿也是可以摘星星摘月亮的。

吴依安很妒忌江棉棉,不是妒忌她好看,而是她爹娘兄长阿姐都待她特别好。

“那等我也去京城,我去找你,你别骗我。”

“恩。”

“撕拉。”一声响。

吴依安掏出了一本书撕掉一半,递出后半本递给江棉棉。

“后面的你还没有学,后半本给你,你去京城还能背诵,这以后是我们的信物,我带前半本书去找你。”

江棉棉:……听我说谢谢你。

“再见。”

“再见。”

与穿着红裙子的吴依安,挥手告别了。

江棉棉松了一口气。

再见是希望真的能再见,现在的交通太不便利了。

不过不要考我背诵了。

很多人一辈子没有离开居住地百里范围,更别说到别的城市,离别在这个年代,通常就是生死离别。

比如訾碌伯伯,訾小虫的爹。

犹记得之前见面,明明是个很帅气的美须公,笑的爽朗,豪迈,初见就会觉得是个极有魅力之人。

再见,没有再见了。

世间再无此人。

好像不去参加一个人的葬礼,他就不会死,不告别,就没有离别。

早上去拗如寺,get一封和离书。

下午去上丘学院,get半本古文言文。

傍晚去了观星台。

傍晚是观星人起床的时间。

棉棉之前建议他种两片菜地,每天给菜浇水,其实就是多干一些低头的活,可以很好的治疗仰头的颈椎病。

去的时候,他正在一丝不苟的给菜浇水。

“先生,今天下雨了,地很湿。”

观星人摸了摸脖子。

“忘了。每天都要做一遍,所以忘记了今天下过雨了。”

“先生,我们明日要启程进京了,特来跟你告别。”

观星人听了,丢下浇水的桶,道:“等等。”

他找出了一封很厚很厚的信递给棉棉道:“京城观星台的人是我师兄,我们亲如兄弟,十几年未见了,你若进京,劳烦你帮我带封信给他。”

江棉棉接了信。

有点厚,想必写了很多内容。

她郑重的道:“只要我能活着到京城,务必会帮你把这封信转交,不过时间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毕竟我一家人出门,可能路上不快。”

“无妨,迟了十几年,再迟一年也无妨的。”

离开观星台,get一封陈旧的迟暮的信。

回到家中。

天已经黑了。

因为明日要出门,晚上吃的以精简为主。

想到要出门能够舒适,恨不得把家都搬走。

搬家包括碗筷被子毛巾什么的零零碎碎实在太多。

好在殷姑指挥的很稳当。

阿娘也出师了,没有出岔子。

阿姐照顾好她自己就行。

夜晚,夜幕降临。

殷姑躺在床上,腰上的骨头吧嗒响了几声,舒坦。

坐了一天,腰累。

她没有想到,居然有生之年,还能回到京城。

命运兜兜转转,像一个圈。

江棉棉躺着跟江小树聊天。

“要去京城了,不知道你会不会水土不服。”

爬两步。(不会)

“你这里的小弟们安顿好了吗?”

爬一步。(oK)

“你有没有对象?”

爬一步。(有)

“要带对象去京城吗?”

爬两步(不用)

“明早就走了,确定不用吗?”

爬一步(恩)

“不早了,睡觉。”

爬一步(睡)

“睡不着,怎么办,小树,小树?”

爬到了手指上,压她的虎口……&!@#@#¥%……

……

第二日。

雨停。

有雾。

出门要早,计划到下一个点歇息,就要一早起来。

半夜全家都开始动了。

棉棉睁眼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被胖丫伺候着洗漱,还有点懵懵懂懂的。

到了马车上还靠着打盹。

昨夜也有点兴奋,像是要秋游的小孩,没有睡太踏实,这会子困的要死。

马车开始移动,然后忽然停下来了。

江棉棉被那急停给创醒了。

睁开眼问怎么了?

胖丫说:“好像是有百姓拦道。”

江棉棉吓一跳,会不会是阿爹这几年敛财太狠了,被人记恨了。

她掀开帘子,却见外头,密密麻麻的百姓,有人带着一把菜,有人带着一捆柴,有人背着一只野兔,有人提着一条鱼,有人拿着一块毛毡,有人手里拿着一把羽毛。

没有空手的,人人手上或多或少,或贵重,或便宜,人人都拿了。

“司马大人,拿上,路上吃。”

“司马大人,这是我们的心意,一定要收下。”

“司马大人,若是京城待不下去,就回来,荆州府城永远欢迎您。”

“司马大人……”

一向擅长作秀的江长天,面对此情此景,面对道路两边密密麻麻的人群,他喉结上下滚动,能言善辩的他,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他不自觉的发动最优秀的影帝bUFF技能。

红了双目,手足颤抖,深情又内敛。

他其实为百姓做的很少很少,他只是想巩固自己的权利,顺便照顾了百姓。

因为他苦过,知道百姓的苦,他只是尽量避免那些事发生。

他不爱这些人,这些人死活跟他无干。

他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愚民而已。

可是无数愚民汇聚一起,就成为了滚滚浪潮,波涛汹涌,好似能把人淹没。

这一日江棉棉出门,又多收获了好几马车的礼物。

有菜有粮有鸡毛有鸡,有柴有菇,有草有药,有鞋有布……

中间还有夹杂着专门答谢棉棉的礼物。

虽少但有。

这大约也是这个时代的魅力。

怕离别,所以离别前,要把想说的话想送的礼物都送出去。

盼你此去前程似锦。

盼你他年平安归来。

成全我们这一段萍水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