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喜鹊枝头叫。
江老夫人手疼的不行,十指连心,生生被踩肿了。
疼的她听不得任何声音。
哪怕是喜鹊叫,她都想让人把喜鹊赶走。
江家所有主子都进过静室,只有吴氏没有。
江老夫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诬陷那畜生,那畜生真的跟吴氏有首尾,这个想法不仅仅是江老夫人,甚至江淮生江婉都有一瞬间怀疑。
所以有时候对付敌人,区别对待,也足够他们之间互相打斗一番了。
江荣彻底疯了一般,疯的厉害,连见人都分不清。
而江婉只要没有看见江长天就又慢慢恢复了过来。
她不敢相信,自己会栽在鸣县这小地方。
绝对不可能。
她哪怕不要改变,只要依着梦境行事,她至少都能爬到高位。
只需要提前把那人弄死,一切就好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去静室是为了提醒她江长天的危险,他必须死。
可是眼下,他们孤立无援,岌岌可危。
却没有想到,下午的时候,江婉就收到消息,反贼居然接受招安了,朝廷派人来招安了。
她马上把好消息去告诉祖母。
江老夫人一开始面无表情,毫不关心。
可是当听到江婉道:“听说韩世子亲自出面,招安。”
江老夫人忽然惊坐起来。
“你说谁?”
江婉吓一跳,重复了一遍:“韩世子,长公主和驸马唯一的嫡子,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侄子。”
江婉其实内心也狂喜,因为梦中韩世子待她极好,几次她差点出意外,都是韩世子帮忙遮掩了。
这是一个真正待她好的人,如同真正的长辈一般。
她觉得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
这段经历,虽然可怕,但是为她未来打下了更加坚实的基础,到时候,只要除掉江长天,就无后顾无忧了。
而江老夫人又惊又喜。
她看着自己肿胀的手,忽然嚎啕大哭,委屈不已。
……
江棉棉坐在阿爹的怀抱里,看着远方的远山连绵。
感受阿爹胸膛又起起伏伏的。
好似心跳很快。
莫名感觉阿爹好像又有点不对劲了。
转头看兄长。
兄长摸了摸她的脑袋。
又练兵去了。
……
山峦起伏。
一队车马浩浩荡荡。
大军跟着压阵。
大军为首的是个方脸少年。
战争莫名其妙的起来,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朝中一群文官忽然高呼要招安,不要打了,没钱了。
实际上年末年初,圣上举办了数场奢华的大型歌舞盛会,把国库花超了。
再加上给韩世子庆生娶妻,一次就把兵费都花完了。
那文官也不能指责皇上花钱太过,又担心不给军费的责任落在自己头上,最终达成一致,招安。
反正丢出去几根骨头,那些反贼就会从了。
他们歌照唱,舞照跳。
只要不打到跟前,就不存在。
孟青蛇苦苦上奏哀求,说不能招安。
訾碌此人狼子野心,喂不熟,所图甚大。
但是文官一致攻讦孟青蛇,说是孟家想要夺兵权。
訾碌此人只有一独子,独子脑子还有疾,据说所求只是一味药而已,不是真要造反。
反倒是孟将军苦苦相逼,所谋甚大,居心不良。
孟青蛇也跟对方对骂起来,我居心不良个屁,我家就一个独苗苗,你家十八房小妾,十六个儿子,十三个闺女,闺女还嫁的都是官员,朝中全是你亲戚,你才居心不良。
在朝堂上,孟青蛇当场把那文官打掉了一颗门牙。
被皇上斥责了几句。
然后皇上就命令韩世子和孟少瑕还有一名公公,一起作为招安大使,出京了。
招安都知道是个轻松活,比打仗轻松,但是功劳很容易得,白给的。
出去一趟,游山玩水,就得了人家打生打死的战功。
皇上派韩世子出门,应该就是想让他得一份功劳,省的大家总酸,说他独宠侄儿。
至于安排了孟少瑕,也是安抚孟家。
端公公是皇上的眼线,大军作战都有公公,基操。
皇宫里的公公都很想出外差,在宫里他们是奴才,在外面,就是那些头顶红髓的文官都要尊称一声他们公公。
哪怕再看不起他们,也要弯腰屈膝,因为他们是皇上跟前的人。
端公公是走了皇上跟前的红人严公公的路子,才得了这才外派的机会。
孟少瑕已经从一年前跟着何宸游历的青葱少年变成了沉稳的绿葱少年了,下巴留了一点小胡须,整个人看起来更成熟一些。
皮肤也黑了一些。
手也粗糙了一些。
打战打的他很迷茫。
停战停的他更迷茫。
那些死去的尸骸好像毫无作用。
大个子也没能赚得军功给他心爱的女子当嫁妆。
招安了。
拍他肩膀喊他小方的少年,四个死了三。
招安了。
那些打生打死的过去,消失不见了,好像从未存在。
那草地也不见了,草长的更高了,更绿了,他都忘了,那时候,他们在哪烧的火堆。
他在作战的时候,天天想去鸣县,都没有去成。
现在招安了,却没有想到荆州之后第一站居然是鸣县。
韩世子也不想来这犄角旮拉的地方,但是父亲说他的故交后人在此,让他帮忙照应,或者带回京中。
韩世子虽然在京城嚣张无比,无法无天,但是对父亲的话还是很听的。
他喜欢穿红衣,袍子鲜红,整个人也阳光明媚,从小到大,从未吃过一点苦,这行路的难处,基本是他吃过最大的苦了。
马车极大,特意放了他习惯的垫子,他晚上才能睡着。
车里伺候的婢女有六人,容貌各有千秋,却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年纪稍长。
韩世子喜欢美人,但是跟别人不同的是,他喜欢年纪大一些的。
别人强抢民女,韩世子强抢民妻。
他愿意出来忍受这旅途之苦,一是皇上命令,二是他喜欢美人。
京中美人能玩的都玩腻了,剩下的是他不能玩的。无甚好玩的,出来路上,果然遇到的截然不同,美的各有千秋。
可惜孟少瑕那傻子杵着,处处碍事。
还是端公公比较有趣,比较会来事。
端公公:咱都是没根的人,除了会来事还能干啥,他得了严公公相助,才得以出这趟肥差,可以出宫路过故乡望一眼,死而无憾了。
也得了严公公交代,若是到了鸣县,让他照看一家人,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车马浩荡,到了鸣县境内,更加平稳。
韩世子躺在马车里,享受着抢来的民妻喂的鲜切好的桃子。
又有点无聊了,这也太温顺了。
他都没有怎么抢,对方就从了。
那男的居然也不反对,甚至双手奉上,只是要钱,无趣。
忽闻鼓声阵阵,清脆悦耳,心跳同频。
韩世子坐了起来,掀开车帘,问道:“到哪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