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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白雪皑皑。
墙角里有炭火温水。
隔壁厨房传来了面食的香气。
“飘风蓬龙,埃坲坲兮
草木摇落,时槁悴兮”
小胡子掉了个书袋。
发出了一声不明觉厉的感叹。
江棉棉仰着头看着他。
阿爹给她把头上的帽子摘掉,露出了歪歪的小葱花,又把小葱花拉正。
才跟小胡子抱了抱拳。
小棉棉也伸出了小手一起抱了抱拳。
小胡子带着少主来拜访,是听说这边有个很厉害的人。
听说他引入盗匪灭杀了他们村乡绅,然后又灭杀了盗匪,占了乡绅之地,接着带着乡民四处捣匪,附近的村民也过来投奔,已经形成一股小势力了。
别处盗匪横行,流民增多,唯独鸣县这边,盗匪居然被一股乡民给灭了,流民没有增多,县城也没有乱起来,竟然难得像是一幅世外桃源一般。
关于他们的领头人江先生的说法也很多。
说他是大家族子弟,因不孝不悌,被逐出家门。
也有说他风姿绰约,面相不凡,必成大器。
总之不管什么说法,这应该都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如今眼看着快过年了。
主公已经攻打下府城,短期内不可能再出兵。
所以身为门人的杛栖迟主动请命,表示他能不费兵卒拿下附近的县。
当然不费兵卒不是真的不带,兵卒还是很多的。
先礼后兵,能不打就不打,该打还是要打。
他真的靠着口才,拿下了附近的和县。
就是中间出了一点点小差错,县太爷自尽了。
问题不大。
现在他来到了鸣县。
却遇到了有意思的事情。
和别处乱象丛生不一样,这鸣县附近的乡民居然还颇为安稳。
流民也极少。
结果他就打听到了这样一个江先生。
人人交口称赞,说他扶危济困,仗义疏财,多谋善断,富有才能。
杛栖迟带着少主一块前来拜访。
他的主要任务,除了插旗,还兼职带娃。
杛栖迟的身份很神奇,他居然曾经中过状元。
状元之才是称呼,这人有状元的才能,可是他真中过。
后来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罢官了。
现在他成为了反贼訾碌的门人,兼任訾碌唯一的嫡子的家教先生。
訾碌凭空出现。
风度不凡。
身边能人众多。
表面上是一个有文化的山匪。
一出现就以雷霆之势,收拢流民,攻打县城,占据府城。
杛栖迟能成为訾碌嫡子的家教,可见在团队中地位颇高。
眼前这小小少年就是反贼訾碌嫡子訾从横。
訾碌有好几个义子,但是嫡子就一个。
杛栖迟虽然觉得他能作为主公唯一嫡子的老师的身份很荣耀,可是同时也很忧心。
主公几个义子都非常出色,各有所长。
可是少主,长的好看,却不像主公。
智商超群,可是似乎有疾。
杛栖迟出门都带着少主,不是要带着他游历天下,而是真的不放心。
天寒,雪后,訾从横小大人的模样,端坐,端着竹筒杯,并不插话,只是认真的观察眼前的人。
訾从横认真的看着青年,看了一会,就又转头看那小幼崽。
刚刚她摔倒了,然后认真的自己爬起来,然后又摔倒了,不哭不喊,乖乖的趴在雪地上~~
像极了他养的长寿龟。
杛栖迟也在观察。
他发现面前的江先生和传闻不符。
至少他看到的是传闻没有的。
江先生很爱妻儿,并无一点做作,是真心喜爱的模样。
当然如果这也是装的,那他城府实在太深。
“不知道杛先生和訾少主到寒舍有何指教?”帮闺女弄好头发,把她放到旁边的小蒲团上,江长天坐好,对着贵客温和的问道。
杛栖迟有些愕然,他都没有自我介绍。
面前的江先生也没有问。
刚刚看着来报信的青年也毛毛躁躁的。
却没有想到,江先生居然准确的喊出他们的名字。
訾少主表情没有变。
“江先生是如何知道我们过来的?”杛栖迟好奇问道。
江长天喝了一口水,示意他们也喝。
润了润喉,他才继续道:“自从訾帅到了府城之后,我们就一直盼着訾帅能过来解救我们,说实在的,昨日我家才吃上第一顿饺子,也是因为原本的乡绅被盗匪打死了,那乡绅之女是县太爷的宠妾,我们都很害怕,每日练兵也只为自保。”
“况且!”
他苦笑了一声。
双目真诚的望着对面的小胡子。
“我一个被大家族抛弃的不孝不悌之人,无科考资格,无上进之路,我只盼訾帅能一路向上,一飞冲天,我也好一展抱负。”
此言一出,瞬间说到了杛栖迟的心坎里。
他一个新科状元都被莫须有罪名罢官流放,永无上进之路,只能跟着反贼造反。
而且没有想到这江先生,开口就是訾帅,这名称甚好,比他这个曾经的状元郎都会喊人。
訾从横转头看了一眼青年,又继续看那小幼崽。
江棉棉见阿爹眼神真诚而湿润,眉头微蹙,就知道阿爹又要发动他的真诚善良有情有义我和你是一家的情感共鸣buff技能。
上次阿爹跟人在这里谈话,她见那人一开始是凶巴巴的来抱怨的,谈着谈着那人忽然跪下痛哭流涕的忏悔,说他错了,他认罚,他有罪……
杛栖迟本来是满怀戒心过来的,可是在此人面前,却不自觉的打开心扉,恨不得与此人促膝长谈。
文人总是情感充沛。
杛栖迟感觉遇到了知己,他对少主的关注力就少了一些。
何况就在眼皮底下,应该没有什么事。
江棉棉发现旁边的小男孩一直盯着她。
她也好奇的看着他。
时隔很久,江棉棉又看到了一个这个时代的有钱人。
她家现在能吃饱饭了,衣服也不会到处是补丁了,但是江棉棉感觉距离有钱,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实现了温和饱,再多没有。
眼前这小盆友长的白白的,高高的,脸很秀气,穿的很好,衣服料子有绸缎感,看着也不厚,薄薄暖暖的,应该是穿了裘,不像她,穿成了球。
他身上也挂了玉佩,她也有一块,给阿娘收着了。
阿姐也有一块,阿姐自己收着。
不过对方有一把剑,看着很不错,长短合适。
上面还有宝石,很对称。
江棉棉没有。
家里不太让她玩锋利的东西。
江棉棉认真的打量对方。
訾少主更认真的看着这小幼崽。
她的头发歪了,那绑着的小辫子本来正了,可是她自己刚刚扯了一下,又歪了。
她领子歪了。
她的小袍子也歪了。
“訾帅知人善用,身边有杛先生这样的大才,人心所向。訾少主年少不俗,临危不惧,让人钦佩。昨夜下雪,未曾想居然是因为贵客降临,寒舍破旧,一场雪添了白净素雅,正好迎客。”
江长天一番话真诚而真诚。
说的杛栖迟这样的一身抱负学识沦落到此处的曾经的状元郎,心里妥妥帖帖的。
好感拔拔拔的长。
但是少主訾从横没有什么反应。
他忽然伸出手。
把旁边蒲团上坐着的小幼崽头上的小揪揪揪了一把,把歪歪的小揪揪揪到了中间。
并且开口道:“你头发有点少,这样扎,会更少的。”
江棉棉不信,她天天喝灵泉水怎么会秃?
难道果然被大哥撸秃了吗?
她太惊讶了,见众人盯着她。
她大大的眼睛慢慢的蓄上了眼泪,眼泪在眼中滚啊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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