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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内,桑渡远从地上起身,赵怀仁亲自将旨递到他手里。

“先前将你赶到潭州去,不怪姨父吧?”赵怀仁半是调侃。

桑渡远扯了下嘴角,“怪有什么用,姨父您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臭小子。”赵怀仁按了下他的肩,“谁说只是嘴上说说。”

赵亦寒将桌案上的另一封卷轴递给桑渡远,“你瞧瞧吧。”

桑渡远打开后神情顿了下,赵亦寒笑道:“挽君生的若是男儿便是世子爷,姑娘便是郡主,赏大小府宅千间,黄金万两,良田仆役无数,日后出嫁娶妻都是以公主皇子份例操办。”

桑渡远倒是面不改色,“就这?”

“这还不够用?”赵怀仁瞪大了眼,“你还要什么?我那皇位让给你儿子坐成不?”

“这不好吧?”赵亦寒出声。

桑渡远扬眉,“皇位不必,但这又不是给挽君的封赏。”

“给孩子的封赏不就是给挽君的吗?”赵怀仁皱着眉。

“当然不是,孩子和挽君是两个人,要给封赏自然是给挽君封赏了,那小家伙还没出生,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抢我阿奚的封赏。”桑渡远说的理所当然。

“那依大将军之见,该给将军夫人什么封赏?”赵怀仁抱着手问。

桑渡远挑了下唇,“我早就有个想法了。”

赵怀仁凑过去听他细细辩述,忍不住嗤笑出声:“桑渡远,为了讨好你家夫人,连朝政你都要干涉?”

“是你要我说的啊。”桑渡远耸了下肩。

忽地余光里闯进来一个人影,手忙脚乱地跑到殿中,连行礼都忘记了,朝桑渡远道:“主子,快回家,夫人要生了。”

桑渡远面上的轻松顿时凝固了,连道别都不曾,拔腿就往外飞奔。

赵怀仁诶了声:“快带宫里的太医去!”

赵亦寒连忙撩开袍子追了上去。

赵怀仁追问:“你去干什么?”

“人多力量大——”

……

侯府。

卿扶凤和老夫人闻讯后连忙跑到春归院,见是虞扶摇抱奚挽君回来的,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桑渡远呢?”

虞扶摇表情凝重,解释道:“桑渡远进宫领旨去了,我在绝英阁碰见了挽君,她忽然腹痛发作,我便抱她回来了。”

“这个节骨眼领什么旨,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老夫人急得连忙招呼杏花,“快去将府里的稳婆找过来。”

“我已经带了个稳婆进去了。”

虞扶摇看向屋子,眸底隐隐带着担忧,“不知道挽君现在如何了。”

“……”

“夫人,别紧张,别紧张。”

稳婆经验丰富,先撩开衣裳看了下情况,命人端来了热水和糕点,“孩子还没出来,先吃点东西,留点劲。”

奚挽君疼得衣衫都湿透了,攥紧了床褥,呼吸都喘不过来气:“我、我吃不下。”

汪妈妈和北曦端来了糕点和热水,卿扶凤也进来了,将糕点放到她嘴边,“挽君乖,吃一点,留点力气。”

“母亲,我好痛。”奚挽君疼得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肚子里好像正在被一万把匕首搅动,又好像被车轮碾压过,疼得她死死咬住了唇,面色惨白。

卿扶凤擦了下眼泪,“挽君,再坚持一下,孩子很快就出来了。”

稳婆不断掀开她的衣裙检查情况,叹了口气:“还是先吃些东西吧。”

孙望由和赵明诗等在了门外,听不到屋子里的情况,也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赵亦寒追着桑渡远出来,策马疾驰,很快便到了侯府。

桑渡远下马的时候都说不清是跳下来的还是滚下来的,连衣裳上的尘土都来不及拍,跌跌撞撞跑进了春归院。

一进院子就见虞扶摇在屋外踱步。

“挽君在里头生孩子。”

虞扶摇皱紧眉,看着桑渡远的眼神里都是不悦。

桑渡远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推开门便直接闯进了屋子,稳婆见桑渡远进来了,连忙赶人:“将军快些出去,妇人生产,男人怎么能进来,会染上晦气的。”

“晦气个鬼,她是我夫人,我自然得在。”

桑渡远见奚挽君脸色发白,唇瓣都失了血色,心疼地趴在了床边,握住她的手,“对不起阿奚,我应该陪你回来的。”

奚挽君疼得都没工夫管他在说什么了,眉头紧皱,眼泪一个劲的冒出来。

“给挽君喂些糖水,她还没吃东西。”卿扶凤也不介意儿子闯进来,连忙吩咐。

桑渡远拿起糖水,手一个劲的发抖,碗和勺子发出叮当响,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比奚挽君看上去还要紧张,哆嗦道:“阿奚,喝点糖水。”

卿扶凤用力拍了下他的脑袋,“废物,抖什么抖,待会儿全洒在挽君身上了。”

桑渡远深呼吸了好几下,稳住了发抖的手,将糖水喂进奚挽君的嘴里。

“阿奚,来喝下去。”

奚挽君张开嘴,实在难受,一口咬在了桑渡远的手上。

桑渡远没出声,紧咬牙关,另一只手覆在奚挽君的脑袋顶上不停安抚。

“无妨,阿奚莫怕,我在这儿。”

“郎君在这儿,一切都没事的。”

奚挽君看桑渡远疼得表情绷紧,连忙松了口,抓住手边的帕子塞进嘴里,死死咬住。

桑渡远急得浑身发颤,脸吓得比奚挽君还白,转头不停问稳婆还要多久。

稳婆哪里有法子,只能道:“将军,那孩子不出来,我也没法子啊。”

桑渡远攥住奚挽君的手,眼眶红得不行,眼泪一滴跟着一滴掉了下来,落在奚挽君的手背上。

奚挽君疼得都不行了,看桑渡远一个人哭得梨花带雨,无奈道:“你哭什么?”

“忍…忍不住。”

桑渡远胸膛跟着抽泣声一颤一颤的,跟着稳婆看了眼底下的情况,哭声更大了,“好多血,好、好多血。”

“你个废物,妇人生孩子当然要流血,还当什么狗屁将军。”卿扶凤恨不得拿狼牙棒捶自家儿子。

都这节骨眼上了,哭的最大声的人不是奚挽君,倒成了他。

“你救救我夫人,求你救救我夫人。”

桑渡远急得满脸涨红,向稳婆求助,手心里的冷汗湿了被褥,心里好像被大石压住,脑子里一片混沌。

稳婆忽然惊叫:“出来了!孩子出来了!”

屋外的赵亦寒刚过门槛,闻声便被绊倒在地,四脚朝天跌在了地上,发出了惨叫声。

身后的李逢生带着庄采黠和庄悯生接连从他身上跨了过去,“生了?生了吗?”

庄采黠抓耳挠腮,恨不得冲进去看奚挽君的情况,曹允南连忙抓住他,“别急,应该就快了。”

赵亦寒从地上爬起来,连忙招呼身后一长队太医,“还不快进去!”

一声洪亮的婴啼声响破侯府,惊得众人都怔了。

“生了!”

李逢生大叫了声,与痛哭流涕的赵亦寒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