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挽君守在门口,静静地听桑渡远说完话,直至人出了门,才重新回到了床上。
杏花隔了一个时辰,敲门而入,见奚挽君坐在桌前,已经用完了早饭,将汤药递给了对方。
“少夫人,这个是补身子的药,您趁热喝吧。”杏花垂下眼,守在一边。
奚挽君端起了碗,置于唇边,余光是黑漆漆的药碗,泛着几点涟漪。
“这个药,我不想喝。”
她的手指摩挲着碗边缘,心底多多少少有些不忍。
她知道,桑渡远是为了她好,所以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她有孕在身。
可是……
杏花大抵猜到她是听见了桑渡远说的话,轻声解释:“少夫人,您放心,这个可以补气血的,小侯爷多次确认过了,不会伤身子。”
“我倒是不在意这个……”奚挽君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这么自私,看向杏花,“没错,我应该喝。”
不管是对她自己,还是对未来的孩子,都是最好的办法。
预知梦中,燕王兴事,天下大乱,如今他们都来了潭州,燕王和韩王之间必有一争,再来便是太子了。
她若有孕或是生下孩子,待桑家陷入危机,威胁桑渡远的把柄就又添了一个。
她不能让他左右为难。
端起碗,她将一碗药一饮而尽,随即拿给了杏花,“给。”
“少夫人,您和小侯爷都很年轻,等日后咱们回了京城安定下来,再养育几个孩子,是最好的时机。”杏花宽慰道。
奚挽君颔首,微笑道:“你说的对。”
……
衙门正厅内。
气氛安静了许久,所有人都在等待桑护疆发话。
赵亦寒启声:“小姨父,说吧。”
桑护疆沉吟了声,缓缓道:“其实这一次咱们来潭州,都是官家一手安排的。”
桑渡远一脸平淡。
李逢生一脸平淡。
连赵亦寒都是一脸平淡。
“那个……”桑护疆愣了下,有些犹豫道:“你们不惊讶?”
赵亦寒一脸深沉,“多少猜到了些。”
桑护疆又道:“等等,有些事你可能不清楚,官家让咱们来这儿,是因为这里还有官家的一步暗棋,至关重要,影响到了大赵的命运。”
桑渡远一脸平淡。
李逢生一脸平淡。
赵亦寒还是一脸平淡。
“这也猜到了?”桑护疆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赵亦寒叹了口气,再次深沉道:“多少猜到了些。”
“你们肯定有没猜到的。”桑护疆抱着手,继续道:“我悄悄告诉你们,官家埋在潭州的暗棋,其实是各个书院里的学子和老师,他们都是被训练过的武功高强之辈,在至关重要的时候,他们会作为将士,保卫大赵。”
桑渡远仍是一脸平淡。
李逢生还是一脸平淡。
赵亦寒同样还是一脸平淡。
“你们这也猜到了?!”桑护疆拍了下桌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三人。
赵亦寒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深沉道:“小姨父, 你知道的,我们一直都很聪明。”
“不是啊。”桑护疆翘着二郎腿,指着桑渡远和李逢生,最后看向赵亦寒,“这两个猜到还正常,你怎么也猜到了?”
赵亦寒:“?小姨父你在侮辱谁??”
“不是猜到的。”桑渡远看向父亲,“是虞扶摇说的,他还将调动大军的紫金玉珏交给了我。”
桑护疆沉吟了声:“这就难怪了…其实官家一直都很忌惮燕王和韩王,这些年来,才会一直暗中布下暗棋。”
赵亦寒抱着手,“我父皇他老人家倒是比我还会演,待花孔雀和傻大壮跟亲儿子似的,合着都是演出来的。”
桑护疆叹了口气:“也别这么说,官家这么做是不得已而为之,韩王和燕王势力太大了,若是不以这种法子制衡他二人,指不定如今的大赵成了什么模样。”
“所以,官家还对您交代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吗?”李逢生好奇。
桑护疆敛眸,“我知道的,差不多就跟你们说完了,但是有一点,我留在京城里的人最近听到了一点风声。”
桑渡远:“什么?”
桑护疆眯起眼,压低了声音:“蔺家和郁家合谋,最近派了一支训练有素的暗卫出了城,他们去的地方,是乌蒙山。”
“乌蒙山?”李逢生很快反应过来,“蔺家和郁家怎么会与乌蒙部有关系?”
乌蒙部自从归顺大赵以来,一直和谐共处,内置有乌蒙军无数,一直由乌蒙王阿卓统领。
“蔺家和郁家与乌蒙部没有瓜葛。”
桑渡远摩挲椅把手,眸色微变,“他们是替燕王办事。”
“蔺羡之娶了郁氏女,从此之后就捆绑在了一起,蔺渊和蔺羡之效忠于傻大壮,自然要拼尽全力替他去争一争。
不然等花孔雀争赢了,他们的下场岂会好?”赵亦寒冷笑了声。
桑护疆颔首,“燕王本就领燕家军二十万,若是燕王真和乌蒙部达成了一致,挥兵汴京,官家可就危险了。”
“乌蒙王听说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李逢生看向桑护疆,“若是真与乌蒙王合作,燕王得拿出什么来交换呢?我看…倒也未必真能达成合作。”
“燕王不必拿出什么交换。”
女子的声音从衙门外传了进来,众人都愣了下,纷纷看了过去。
奚挽君和赵明诗走了过来,桑渡远连忙起身,迎了上去,“阿奚,你怎么过来了?”
赵明诗:“亲爱的弟弟,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姐姐为什么也过来了呢?”
李逢生:“那你为什么过来了?”
赵明诗嗔了他一眼,“废话,当然是因为想你了。”
“……”
桑渡远握住奚挽君的手,走进正厅,好奇道:“你方才为什么说,燕王不需要拿出什么交换?”
奚挽君坐下,桑渡远递过来一杯茶,“走累了吧,先喝口茶润润。”
“弟弟,咱们下马车,一共走了八十步不到,按弟妹的体质应该还能再撑一撑。”赵明诗道。
李逢生端过来一杯茶,“那你不喝?”
赵明诗夺过茶杯一饮而尽,不忘擦了擦嘴唇,“小心肝,是你喝过的茶水吗?我说怎么喝起来甜滋滋的。”
“这是赵亦寒喝过的。”
李逢生面无表情侧过身,露出赵亦寒扭曲的面部表情,“大堂姐,你要喝不会自己倒,我让李逢生给我添点热水,你倒好,茶叶都给我嚼干净了。”
赵明诗啐了口唾沫,“我说怎么卡牙缝呢。”
“阿远、父亲,你们看看这两封信。”奚挽君从袖子里取出信,交给了二人,“这是虞小王爷从京城带给我的两封信。
一封是蔺家的,一封是我外祖的。”
桑渡远接过信,看到开头就皱紧了眉头,满脸怒气将信摔到桌上,“那蔺羡之为什么叫你宝贝?说清楚!”
奚挽君愣了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