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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挽君看向左边,男子策马于岸边,身躯伟岸,双臂挽弓绷得很紧,面庞冷肃,与初见时的戏谑挑逗全然不同,此刻的他眸底是黑沉的浓云密布,正死死注视着船上。

她晃了片刻神,好像在方才那一瞬间,又重见到了那个在春日里笑得好看明媚的少年郎。

那时他心里没她,所以从容自若。

而如今又是怎样呢?

【奚挽君,我来了。】

他从高马上一跃而起,长剑出鞘,霎那间便击开了冲上前的几个人贩子,跳进船舱板上,劲腰快速扭转,长腿侧翻,踩在一人胸膛之上。

“这个小哥哥好俊啊……”

身后传出一声声赞美声,奚挽君忽然听到身边的赵姑娘语气奇怪:“他怎么在这儿?难道他也来了?”

“你认识他?”她看向赵姑娘,察觉女子话里的‘他’是两个人。

赵姑娘叹了口气:“都是些斩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孽缘?

奚挽君顿时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赵姑娘…赵……

对,怎么忘了这姑娘姓赵。

皇室宗亲内还真有一个身份贵重的郡主,乃是韩王的亲妹妹,传言似乎是先天底子便不足,一场烧热让她脑子变得不太好。

“难道你是……”

她嘴上忽然横过来一只手指,“哭泣不需要理由,抱歉不需要借口,不必说,这里懂。”

手指点了点她的胸口。

奚挽君表情复杂起来,“……”

一旁的侍卫见来者带了一大队人马,自知跑不过了,连忙抠住身旁女子的脖颈,对拔剑的桑渡远吼道:“不许动,乖乖让我们离开,否则我就让你失去你这世上最爱的人。”

“诶我…不是我、我……”

被抠住的女子干呕了几下,侍卫领悟过来,挑唇阴笑:“你尽管来,大不了一尸两命。”

桑渡远定睛一看,错愕道:“大堂姐?”

奚挽君瞪大了眼,视线落到赵明诗的腹部,没听说明诗郡主嫁过人,哪来的孩子?

赵明诗被侍卫抠脖子抠得两眼翻上去,“小、小堂弟,救驾!救、救驾……”

“抓错人了?”侍卫反应过来,看到又有一队人马赶了过来,大吼:“放开她——”

侍卫冷笑之中多了几分讥诮,“不许动,乖乖让我们离开,否则我就让你失去你这世上最爱的人。”

赵亦寒连忙挥手,示意身后的人不许上前。

侍卫见这一个赌对了,又慢悠悠道:“她肚子里可是你的骨肉,你若是想一尸两命,尽管来吧!”

赵亦寒不敢置信地望着赵明诗,“大、大堂姐!你……”

赵明诗两眼翻白,气若游丝:“大堂弟,救、救救我……”

这次轮到侍卫蒙了,怎么又是大堂姐?!她几个弟弟啊?!

“砰——”

侍卫眼珠子骤然发直,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赵明诗也倒了下去,奚挽君连忙放下手里的木桶接住人。

“我、我……”女子抱住奚挽君,两眼含泪。

“那个…大堂姐,不必说,我明白。”奚挽君也跟着改了称呼。

“我……”赵明诗握住她的手,“我可以一天说八百遍想死,但我的…身体一点问题都不能有,快、快叫大夫…救我!”

奚挽君刚想答应,赵明诗又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补充:“要最好的大夫。”

说罢,赵明诗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大堂姐?”

赵亦寒叹了口气,将人从她怀里抱了起来,“弟妹,你没事了就好,可把本宫这弟弟吓疯了。”

奚挽君连忙回过头,却是一件大衣披在了她后背上,“怎么只穿了里衣?”

桑渡远紧紧盯着她,眼眶里密布红血色,平日里鲜活顽劣得不行,就这大半月不见,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那人贩子想要将我卖给方才绑住大堂姐的侍卫所效忠的人,好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我想了些法子逃脱了,放了这场火,你放心,我自己一点事都没……”

话音没落完,她被揽进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内。

他的手放在她后腰上微微用力,禁锢住她。

“你想急死我吗?”

他的声线发着抖,犹是心有余悸,“这几天我没有一晚睡着过,我担心得快要死掉了。”

奚挽君感觉他的身体都在颤动,抱着她一刻都不敢松手,好像生怕她就这样在他面前消失。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做了噩梦后,担心你在这边出什么事。”

他松开她,弯下腰与她四目相对,眼眶通红,“你记住,在这个家里你比我更重要,

我宁愿出事的是我,也不愿意看到你受伤,明不明白?”

她一愣,“我答应过你,会豁出命来救你。”

“奚挽君,我不答应。”桑渡远深吸一口气,扭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让眼底涌上来的猩红逼退下去。

“哎哟哎哟,小狗狗掉眼泪了。”

李逢生从船舱前头赶过来,正好见着这场面。

“滚。”

桑渡远哽咽着声低骂了句,将奚挽君的手紧紧握住,“饿不饿?带你回去吃东西?”

奚挽君好不容易压下鼻头涌上来的酸涩,轻轻点了下头。

“挽君,你没事真好。”李逢生看着她,心里松了口气。

“还有没有人注意下本宫?”

赵亦寒手都发酸了,“本宫站在这儿看了你们半天了,老天爷,本宫这还抱了个人呢。”

李逢生挑眉,“这不明诗郡主吗?她来这边赏湖?”

“她也被人贩子抓了。”奚挽君道。

“从京城被抓到平江府?光路程都许久了吧?”李逢生看了眼赵亦寒怀里人,忍不住乐了,“她这么难卖啊。”

“你来抱。”赵亦寒将人塞进李逢生怀里,“本宫手都酸了,快去找大夫医治。”

“欸不是,她哪儿受伤了?”李逢生无语了。

“手腕那儿好像被绑住了,有红痕。”赵亦寒转了转手腕子。

李逢生:“这点伤,走不到医馆估计就得好了。”

桑渡远命人将人贩子都抓了起来,亲兵将肥头大耳的男人从船舱内抓出来时,桑渡远抬脚便踹在他胸口上,气得甚至想拔剑出来砍下男人的头。

奚挽君连忙拦住,低声:“买卖人口乃是死罪,何不从这人身上顺藤摸瓜,抓出更多买人的客人。”

赵亦寒点头,“阿远,挽君说得有道理,让人将这死胖子压下去,严刑拷打。”

为了找人,桑渡远目前的行踪已经在平江府暴露,赵亦寒只好扯谎是因为出了人贩子的事情,才将弟弟也带了过来一同调查。

又多了奚挽君和赵明诗两位女客,平江府知府听闻后连忙摆宴,以示恭敬。

奚挽君沐浴休整过后,随桑渡远一同来了席面,知府大摆筵席,场面丰盛,赵亦寒正坐上堂,知府举杯朝太子敬酒,“还要多谢太子、多谢校尉和小侯爷,将这些歹人都抓住了。”

赵亦寒不动声色,举杯回应:“知府客气,不过此案还未平息,本宫一定会调查出这幕后之人还有所有买人口的客人。”

知府眸子转动,笑了笑。

堂下,桑渡远舀了一碗汤给奚挽君,一个劲地夹菜,抱怨:“你瞧瞧你,都瘦了。”

“哪这么夸张了。”奚挽君心底一软,刚把勺子搁在唇边,只听堂外传出通报声。

“小侯爷,曹姑娘送来了糕点,说看您吃不惯平江府的饭菜,特意做了些京城的饭菜送过来。”

奚挽君一愣,什么曹姑娘?

桑渡远闻言皱了下眉,瞥了眼奚挽君,随即道:“不用了,让她回去吧。”

还没说完,一阵轻稳的脚步声便从堂外穿过来,曹允南面上带笑,提着食盒,与堂内的奚挽君遥遥对视了一眼,一时间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