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卢修斯买下时,瑞哈刚刚度过了自己的第二十二个生日。
家养小精灵没有“过生日”的概念。对于瑞哈来说,年龄的增长并没有任何意义。
它只知道,自己要有一个新主人了。
它起初以为,自己的主人是卢修斯。
铂金大孔雀?也还凑合吧,就是看上去脾气不太好。
然而卢修斯并没有和它签契约。
后来它以为,自己的主人是斯内普。
黑色大蝙蝠?好吓人,嘤。
斯内普也没有和它签契约。
最终和它签订契约的,是一个瘦弱矮小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很漂亮,说话时轻声细语,就像一只胆怯的兔子。
见到她的第一眼,瑞哈想,它知道自己下半辈子想要做什么了。
它要它的小姐,平安健康,喜笑颜开,无忧无惧。
它许了一个愿,日夜盼着愿望成真。
它如影随形地陪伴在西莉亚身边,领着她认路,教她文字和礼仪。
它把过去二十二年生命里学过的所有东西,一字不漏地全都说给西莉亚听。
那个时候,西莉亚身边只有瑞哈和斯内普。斯内普是她的教父,瑞哈是它唯一的朋友。
瑞哈很快乐。
在西莉亚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它每天数着墙上的日历。日历每撕掉一页,它就对自己说,小姐又活过了一天,真好。
在西莉亚再长大一点之后,它牵着她在城堡长廊里穿行。西莉亚每走过一级台阶,它就对自己说,小姐又健康了一点,真好。
后来,西莉亚上学了,它被留在黑洞洞的地窖里,每天与大蝙蝠和一堆药材面面相觑。西莉亚有时会到地窖来,和斯内普聊聊天,再和它说说朋友之间的趣事。
西莉亚每说一个故事,它就对自己说,小姐又快乐了一点,真好。
日子过着过着,西莉亚就长大了。
她已经长得很高了,一头银蓝色的长发光滑柔顺,海蓝色的眼睛像是藏着千言万语。
她像水流一样温和柔软,又像大理石一样坚毅果敢。瑞哈仰头看着她,终于看到了那个曾经无数次在梦里见过的、它曾想过无数次的模样。
它当年许下的愿望,如今都成真了。
可瑞哈并不快乐。
长大后的西莉亚,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自己的朋友和爱人。
在瑞哈不知道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多了那么多爱她的人。
瑞哈想,它本应该很高兴的。
它不必再担心西莉亚走路时摔倒,也不必担心西莉亚伤心难过时无人陪伴。过去它曾为西莉亚做的事情,如今都有人来代劳。
它本应该很高兴的。
只是,它想,这样一来,小姐就不需要它了。
西莉亚不需要瑞哈了。
她有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嫁了一个心爱的人。她生命中的缝隙都已经被光填满,再也不需要一个弱小的小精灵来缝缝补补。
在地窖漆黑的夜里,瑞哈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有什么要紧的呢?
它的愿望,从来都只是想让西莉亚过得好而已。
如今愿望成真,它已经别无所求。
如果西莉亚的生命里,当真不再需要一个瑞哈……
它这样想着,一转头又对上了西莉亚的眼睛。
那双眼睛干净纯粹,在看到它的时候,总是会立刻盛满温和的笑意。
那双眼睛的主人走过来,弯下身将它高高举起来,轻声说,瑞哈,想什么呢?
瑞哈心想,在想你不要我了。
它没有说话,就这样低头看着西莉亚。
西莉亚把它举得很高,它的身体悬在西莉亚头顶上方,从来没有从这样高的地方俯视过西莉亚。
西莉亚把它晃了晃,说,我们回家啦。
她带着它回到了布莱顿,就是她和那个加塞格小子的家。
在布莱顿,瑞哈活得不像个家养小精灵。
这里总是干净整洁,房子的两位主人都很勤快,留给瑞哈的活计并不多。
尤其是那位男主人——瑞哈总是忍不住要抱怨,在加塞格先生的生命里,是不是有一项兴趣叫做“和瑞哈抢活儿干”。
这时候男主人总是会笑笑,然后举着抹布去擦灶台。
小主人萨菲尔出生的时候,西莉亚解除了她和瑞哈之间的魔法契约。
瑞哈吓坏了,破天荒地抱着西莉亚哭了一整天。
西莉亚抱着它哄了一整天。
我没有不要你,她柔声道,我只是突然意识到,魔法契约是有延续性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它会延续到我的孩子身上,这对你并不好,瑞哈。
瑞哈,你自由了,我早该放你自由的。
从此以后,你想留在这里也好,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都由你自己决定。
瑞哈扬起哭得脏兮兮的脸,细声细气地说:“瑞哈想和小姐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西莉亚说,好,那我们就一起去。
瑞哈想,它的执念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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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有这篇番外呢?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写着写着把瑞哈给写没了。
(心虚目移)
瑞哈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角色,咱们瑞哈小天使不是吹的!
以及当初关于瑞哈的一些设想:
有小伙伴抓住了“小姐,瑞哈在这里!”这句话,这段确实(曾经)是我的伏笔。
在我最初的设想中,是准备在这里埋一把大刀的,比如把瑞哈干掉什么的。
但后来我看到了大家的短评,大家都特别喜欢这个温暖的小天使,所以我感觉,如果我把它干掉的话,你们可能会把我干掉。
(咳)
所以还是让瑞哈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