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再次陷入寂静,几乎所有人都张着嘴,努力消化着西莉亚刚刚那一声“爸爸”。
至于当事人……当事人斯内普先生已经呆滞了。
他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右手机械地拍着西莉亚的背。
西莉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胸口开始咳嗽。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呼吸全都堵在气管里,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嘴唇泛着青紫。
斯内普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吓得脸都白了,手足无措地看着麦格。
麦格走过来,轻轻按了按西莉亚的胸口,又摸了摸西莉亚的额头。
情况不算太坏,麦格拍拍斯内普的肩膀说:“波比马上就到,别担心,西弗勒斯。”
斯内普沉默地点点头,低头去看西莉亚的脸色。
西莉亚慢慢缓了过来,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还在断断续续地咳嗽,下巴上挂着残留的泪珠。
她的意识开始涣散,身边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她的身上没有什么力气,阖着眼睛靠在斯内普胸前,面颊上不正常的潮红已经褪去,转而变得苍白。
她的两只手从斯内普的腰间垂下来,落在大腿外侧。斯内普把它们拨到西莉亚的身前,让西莉亚的背靠在自己的腿上。
西莉亚感受到他的动作,费力地支起眼皮,轻声问:“西弗勒斯?”
斯内普“嗯”了一声,低声说:“睡一会儿,不怕。”
西莉亚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
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在他脸上晃了晃,有那么一瞬间,斯内普甚至以为西莉亚在看他。
然而怎么可能呢。
那双眼睛很快又闭上了。草药清苦的气息将她团团裹住,西莉亚在斯内普怀里转了个身,很快就睡着了。
学生们还在好奇地张望,斯普劳特从庭院外匆匆赶来,和麦格一起指挥他们各自去上课。
斯普劳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麦格,朝斯内普的方向点了点下巴。她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西弗勒斯今年25岁,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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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莉亚醒来的时候,全身都裹在柔软的被子里。
她觉得头有些晕,全身上下都酸酸麻麻的。耳朵里尖锐的鸣叫声摩擦着她的鼓膜,像是指甲划过窗户玻璃时的声音,吵得她额角一跳一跳地疼。
西莉亚尝试着坐起来,刚刚直起身就觉得天旋地转,差点一头栽到床下。
瑞哈稳稳地接住了她,三下五除二又把她裹了起来。
西莉亚:灬???灬
好热。
瑞哈跑去叫庞弗雷夫人了,西莉亚浑身软绵绵的不想动弹,干脆靠在床头思考人生。
很快,西莉亚就听见了庞弗雷夫人的脚步声。她吃力地转过头问好:“上午好,庞弗雷夫人。”
庞弗雷夫人叹口气说:“我不太好,亲爱的。——事实上,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噢。”西莉亚小声回答,“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庞弗雷夫人没有再说话。她先给西莉亚做过检查,然后叫来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替西莉亚要了一份牛奶燕麦粥。
西莉亚一直睡着,直接错过了午饭时间。食物香甜的气味钻入鼻腔,她默默地吞了一口唾沫。
好饿。
温热的粥落入腹中,西莉亚感觉一颗心也暖暖的,耳边的嗡鸣声也轻了一些。
喝过粥后,西莉亚坐在一堆被子里,感觉身上的力气正在慢慢恢复。庞弗雷夫人又递给她一瓶魔药,西莉亚拔开塞子闻了闻,一口灌了下去。
果然,这个味道……
西莉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地说:“西弗勒斯。”
谁让他把魔药做得这么难喝的?!
是谁!!!
西莉亚气呼呼地想,她是病人,西弗勒斯懂不懂什么叫善待病患!?
庞弗雷夫人耸耸肩回答:“显而易见,你总不能指望这是南瓜汁——我想西弗勒斯也没有这样的觉悟。不要责怪他,西莉亚,你简直把他给吓坏了。”
西莉亚怔怔的握着魔药瓶,没有再说话。
从骨子里,西莉亚一直是温和的。她不太容易被激怒,也不太擅长表达愤怒。
对于她来说,魔力暴动就是她表达愤怒的手段。
温和的人生气起来往往更加可怕。西莉亚发怒时,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在别人身上留下口子。
遇上那些极其可恶的人,西莉亚甚至想要他们的命。
她从来不掩饰内心的暴戾。她知道那些人不可能善待自己,那她就让他们害怕她。
如果谈不拢,那就把他们统统打趴下。
可现在,西莉亚第一次明白,这样的手段能伤害敌人,同样也会让至亲之人难过。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受到的伤痛,却舍不得让关心她的人为此担惊受怕。
西弗勒斯被吓坏了,他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是会因为她的莽撞而感到生气,还是会像以前那样,自责地躲起来生闷气?
去年冬天西莉亚发高烧时,斯内普就一直躲着她,为此西莉亚还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西莉亚才发现,斯内普并不是在躲她,而是在一个人生闷气。
斯内普在生他自己的气。他不断地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孩子,为什么直到孩子发烧了才发现异样。
他把西莉亚所受的痛苦,全都归结为自己的错。
西莉亚想象着斯内普生气的样子,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容。
心脏酸酸的,带着轻微的刺痛。西莉亚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如今满满当当的,里面有暖流在涌动。
瑞哈欣喜的声音响起:“小姐,斯内普先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