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漓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想要杀她的人,要不就是后宫为了争宠,看不下去她怀孕的妃子,要不就是前朝的安王了。
除了这两种可能,顾江漓再也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迫切的要置她于死地。
这两种可能之中,她更偏向于安王。
后宫的妃子足不出户,唯一对她怨念较深的柔贵妃和容昭仪才刚刚受了罚,她二人就算要杀她,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最多是使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但安王的话,可就说不准了。
顾江漓突然对祁晋问道:“祁晋,你看看,他们是太监吗?”
祁晋一愣,随后明白过来,立刻查验起来。
没过一会儿,便说道:“娘娘,的确都是太监……他们就是宫里的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若要是外面的人还好,可要是都是宫里的太监,这事就复杂多了。
这证明,在这宫里,已经有不少人都是敌人的手下。
顾江漓的拳头渐渐握紧,敌人比自己想的还要不好对付。
又要费很多心思了。
“祁晋,这些尸体你来处理。”接着她转过身子,朝向杜朔的方向。
杜朔身旁的那件衣裳已经连同衣架子一起倒在地上,仔细一看,似乎有更多的金线崩开了。
她问道:“杜朔,没受伤吧?”
杜朔随着她的眼光朝衣服望过去,吓得阵阵发抖,差点哭出来了:“娘娘恕罪,奴才手贱,没有护好陛下的衣物……”
“无妨,衣服你们照样拿回永宁宫。小心一些,最好别碰到那件衣裳。”
顾江漓的语气十分平静,一点也看不出责怪的意思。
杜朔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把衣服扛在身上,“娘娘放心,这一次就算奴才的命没了也一定不会再出岔子!”
顾江漓递给他一个宽心的眼神。
其实这件衣裳破不破意义已经不大了。
反正这件衣服有问题,皇帝也不可能再穿的。
更重要的是,她得找到安王害人的手法,以及证据。
顾江漓又吩咐他们道:“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祁晋眉头一皱,“娘娘,难道您不回去?”
顾江漓的目光看向远方,坚定又固执,“我要去景安宫,我今天一定要见到陛下。”
说罢,她领着荷花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角落里,一个暗中观察的人影朝着另一边说道:“确定了,云妃身边只有一个暗卫。”
————
顾江漓来到景安宫的时候发现皇帝并不在这里,他没回来。
她下意识地想到马广的话,难道他真的在长信殿面见朝臣?
马广是因为知道皇帝有其他要事在身无法尽早回来所以才想着对她动手的吗?
没再多想,顾江漓即刻又朝着长信殿动身。
不论如何,她今天一定要先见到皇帝才肯放心。
安王早已经心存不轨,她有理由怀疑皇帝性情大变与安王有关。
他现在急着对自己动手,无非是因为自己怀上了孩子,他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会威胁到他未来登上帝位。
可是,顾江漓唯一有一点想不明白的是,如果他真的要对自己下手,何必选择这么激进的方式?
他在宫中的人手众多,想要对她下手,大可以找一个更加稳妥的方式。
现在这样冲动的杀人,反而是暴露了他的野心。
难道他就这么自信皇帝和她不会怀疑他?
皇帝发狂已经好几年了,如果这事真的与安王有关,证明安王从很多年开始就对皇帝居心不良。
一向这么能隐忍的性子,真的会按捺不住做出这种冲动的事情吗?
顾江漓脑子有些乱,她隐隐觉得安王没这么简单。
没过多久,她便已经站在长信殿外。
长信殿大门紧闭,外面仅有明公公一个人站着。
他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有他在外面守着,说明皇帝一定在里面。
明公公微微佝偻着身子,低着头,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臂,看起来有些紧张和担忧。
可他的这副表情,分明是发生什么事了。
顾江漓顾不得自己怀着孕的身体,小跑着上前,“明公公,陛下在里面吗?出事了吗?”
明公公一看见她,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娘娘,您怎么在这?”
“别管这些了,陛下呢?他在里面吗?我要见他。”
顾江漓提起脚就准备往前走,但明公公在她身前将她拦住了。
“娘娘,陛下是在里面,不过他在面见大臣,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去,您有什么事还是之后再说吧。要不您先回景安宫等一等?”
顾江漓眉心紧蹙,她今天已经从第二个人的嘴里听到皇帝在面见大臣了。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而是明公公这副表情根本就是在撒谎啊。
“好,明公公,你说陛下在面见大臣,那你告诉我,他在见谁?”
“陛下他……在见宁松大人,您真的不便进去,您还是先回去吧。”
“宁松?”
这个人的名号在顾江漓的记忆中也出现过。
宁松此人十六岁便参加科考,一举夺魁,入朝为官。
先帝在世时十分欣赏他,他的为官之路也平步青云,二十六岁便成为从一品工部尚书。
在天元国,他的事迹宛如神话一般,古往今来,鲜少有人能做到他这样。
所以,就连远在云疆的她也曾听过有关于这个天才宁松的事情。
她不禁有些犹疑了,难道皇帝当真是在与宁大人商谈要事?是她太过关心,所以对明公公的表情产生了误解吗?
顾江漓的脚步略微顿了顿。
可是屋子里立马传出重物倒地的声音,“咣当”一声,令顾江漓脸色一白,浑身一震。
她几乎是用拉扯的方式挪开了挡在身前的明公公,然后小跑几步,一把推开了长信殿的大门。
铁锈的气味瞬间窜进顾江漓的鼻子,让她脚步一僵,呼吸一窒。
屋子里没有尸体。
只有皇帝一人。
他坐在台阶上,衣服和发饰早已凌乱,地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对于突然被打开的门,皇帝没有半点反应,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屋子里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他自顾自地高高举起自己手中的簪子,带着浓重的杀意,径直插向自己的胸口。
顾江漓感到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陛下——!”
她一个箭步向他跑过去,在簪子即将接触到胸口的时候,已经眼疾手快的用双手紧握住他的拳头。
皇帝的力道像是根本不打算给他自己留活路,顾江漓握着他的手的时候能感觉到那份阻力不是一般的大,还差点被他弄伤了。
渐渐的,他的手在慢慢卸下力道,眼睛也逐渐变得理智柔和。
“……云妃?”
顾江漓闭上眼松了一口气,可刚刚的险况还是让她的心急万分。
她不敢想,要是自己晚进来一步,是不是就要看到皇帝自裁的场面了?
想到这里,她的声音大了几分:“陛下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