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之抱着顾江漓急匆匆地跑回他们的屋里。
怀玉荷花也没闲着,带着南禹也快步走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城主夫人是第一个从惊变中回过神来的人。
“夫君,顾江漓要生了,她是早产啊,快走,我们快去看着。”
她“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就已经换上一副担忧的表情。
城主狠皱眉头,刚刚发生的事带来的忧思还萦绕在他心底。
他不明白,为何他的夫人这么快就开始担忧顾江漓了。
从前的她,是从来不在乎淮之的妻子的。
他一把拉住想要冲出去的夫人。
“夫人呐,淮之他这么对你,你还紧张顾江漓干什么?!”
城主夫人甩开他的手,她脸色着急,甚至隐隐有些癫狂的模样:“夫君!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淮之已经痛恨我们入骨,不惜耗费这么多年的时间只为了让我们付出代价。
“他对我们早已没有了亲人之情,可城主府都是靠淮之撑着的,以后我们要在城主府过好日子,只能依靠淮之啊!
“现在淮之最在乎的人,就是顾江漓。顾江漓早产,我们要是还不能把握机会,向淮之示好的话,以后我们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她不顾城主的阻拦,一心只想去看看顾江漓的情况。
城主不得已跟在她身后,一边小跑着一边说道:“即便你向他示弱低头,他也根本不会心软的!夫人,你放弃吧!”
“不!”她大力甩开城主的手臂,愤愤然说道:“他不心软,是我的歉意还不够,是我的诚意还不足。我是他娘,他会原谅我的!”
城主夫人不死心,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力气,跑起来以后城主都追不上她。
到了小楼门前,又是两个眼熟的人拦住他们。
“城主,夫人,大公子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城主夫人早已知道这种情景,她不再向上次一样盛气凌人对着两个下人发脾气,而是不由分说地直接双膝跪地,仰着头看向二楼,喊道:
“淮之!娘知道错了,娘真的知错了,你就原谅我吧,让我进来看看好不好?江漓她怀的可是江家的孩子啊,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什么也不会做的,我只想等着她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行吗?”
二楼的围栏处并未出现任何人的身影。
楼下的她只能看到二楼屋子里的侍女走来走去的晃动的影子。
“淮之,娘就在这里跪着,直到你让娘进去为止!”她泪流满面,声音哽咽。
她的举动,让门外的两个下人惊愕的对视着。
他们不是第一次守在门前了,也不是第一次拦着城主夫人不让她进去,但却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卑微,低声下气乞求的样子。
这一跪,他们可受不起,两个人很有默契地退到门的两边,继续像门神一样笔直地站着。
没过多久,城主也跑到了。
还未走拢,他就看到被拦在门外跪在地上的夫人。
“夫人!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多丢人啊!”
城主夫人横了他一眼,脸颊挂满泪水:“丢人吗?你脑子里除了丢人还想过别的事吗?你的儿媳现在生死攸关,你一点不在乎是吗?夫君,你好好想想,除了顾江漓,还有谁能为你江家延续血脉?就只看这一点,还不值得你低头吗?”
城主一愣,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夫人这么低三下四的缘由。
就算他们宠爱淮松,淮松也再也没有办法生育子嗣。
淮之独宠顾江漓,从未有过纳妾的打算。
除了顾江漓,的确再也没有别的人能为江家生儿育女了。
城主夫人又道:“以淮之的脾性,如果他从小就教他的孩子不认我们为祖父祖母,你怎么办呢?淮之是做得出来这种事的。”
她一番话,让城主的后背升起冷汗。
淮之如果真的狠心要与他们断绝关系,孙子孙女肯定也不会再认他们了。
“夫人,原来你想的是这个。”
城主汗颜。
罢了……
淮之不就是想看到这些吗?
要说犯错,他的确也有些错,当着自己的儿子,说些认错的话,其实也不是一件多丢人的事。
他咬了咬牙,放下身上的傲骨,也学着他的夫人,抬头看向二楼,有些生疏地说道:“淮之,爹……明白过去对你不好,你就看在我们是你爹娘的份上,原谅我们吧。江漓她好歹怀的是我们的孙子,让我们进去守着吧,行不行?”
城主从来没向任何人低头,第一次说这些话,显得十分不自在。
但无论他们怎么说,江淮之都没有现身。
上一次吃了闭门羹,他们很快就走了,但这一次,他们两个没有一人提出离开的想法。
城主夫人跪在地上,城主就站在她一旁,身姿挺拔,毫无放弃的念头。
屋内的江淮之不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心思管那么多,他只知道,顾江漓早产,这很危险。
他握着顾江漓的手,脸上还坚持不露出担忧的表情,安慰着说道:“没事的江漓,安大夫医术很好,有他在,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会平安的……会平安的……”
他重复着最后几个字,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顾江漓还是在安慰自己。
顾江漓浑身早已经打湿了。
江淮之握着的她的手上也全是冷汗。
她早就熟悉了江淮之的性子,明白他现在定然是万分紧张担忧的。
但她没什么力气去宽慰江淮之,她一心想着尽快把孩子生下来。
毕竟在生孩子的时候,是没什么心思去想别的事情的。
她的耳边,稳婆的一句又一句“用力”在引导着她。
————
前厅。
桌子上的饭菜还留着,没人收拾。
地面上杂乱的椅子和破碎的瓷片也无人打理。
这副场景让人不难猜出之前在这屋子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混乱的事情。
屋子里落针可闻。
还剩两个有意识的人各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两个人的瞳孔都黯淡无光,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一般。
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同一个地方,那里还仰躺着失去意识正在昏睡中的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