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漓对那座阁楼还是很向往。
她时不时会刻意路过那里。
偶尔还会遇到一同散步而来的江淮松和孙婵。
江淮松在她这里吃过亏,长了点记性,不会再当着她的面说些难听的话。
但孙婵不一样。
她始终把顾江漓视作死对头,总想着惹顾江漓生气,好让她心中畅快些。
阳光当头,顾江漓与荷花坐在柳树下,正前方不远处就是东院的阁楼,那里就快完工了。
孙婵慢悠悠从她身后走来,早已忍不住向她挑衅了。
“嫂嫂,又在看这小楼呢。”
顾江漓装作看不见她,一句话也没回。
孙婵不死心,弯下腰贴在她而变得说着:
“只可惜,这里很快就是我的了。”
“你的?”顾江漓撑着下巴微微转过头,上下打量她一遍,最终把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你有了?”
孙婵嗤笑一声,挺直腰板,负手而立,“反正一定比你先有。”
“你倒是挺自信的。”
“我反而觉得,你比我自信,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不知道是你故作镇定,还是已经看清现实?”
“我当然是看清现实了,你以后进这阁楼,一定是以客人的身份。”
“切,顾江漓,我很赞赏你这份高傲,但你难道没有听过一个传言吗?”
顾江漓看着她,没有搭话。
孙婵忍不住,又自己说下去:“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德性皆在江淮松之上的大公子,却得不到城主和夫人的偏爱?为什么无论江淮松做了什么错事,他们始终疼爱淮松,这些你都没想过吗?”
顾江漓还是不说话。
孙婵捏了捏拳头,脸色变得狰狞了许多,接着又道:
“因为大公子小时候生了一场重病,他这辈子都注定无儿无女。不能为城主府延续血脉,老夫人自然把心思都放在淮松身上。
“现在你明白了吧,你所谓的谁先怀孕谁先住进小楼有多可笑了吧,你根本就只是在拖延时间。
“因为你永远不可能为大公子生儿育女,只有我才能为江家延续子嗣。”
孙婵得意洋洋地说完,等着顾江漓大吃一惊后惶恐不安地落下泪来。
可她等了很久,顾江漓只是简单地摇了摇头,又笑着把头转过去,看向正前方小楼的方向。
顾江漓脸上写满了嘲讽,浑然看不出一点吃惊。
孙婵跑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让顾江漓不得不看着她。
“你不惊讶?你不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惊讶?我为什么应该害怕?”
“大公子不能生育,你不该惊讶吗?你就生不了孩子,当不了母亲,城主和夫人的心一辈子都只会在淮松和我的身上,你住不进这幢小楼,你永远都会输给我!你不该害怕吗?”
“孙婵,我以为你曾经喜欢淮之,至少不会轻易相信那些对他不利的流言蜚语。但现在看来,你曾经的喜欢,根本拿不出手。”
“你……”
“难怪淮之从前不肯接受你的爱意,他是对的,你这样的人,就算真的嫁给了他,最终也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怀疑他,疏离他。他比我更早看清你的面目,所以更早对你心生厌恶,挺好的,你真的很有本事,能让身边的人都讨厌你。”
顾江漓声音温柔,话语却似一把尖刀,奚落得孙婵哑口无言。
“还有一些更难听的话,我就不便说出口了,对你说这些,实在是浪费口舌。要不你等到怀孕了再来向我挑衅吧,等你怀孕了,你有了帮手,对付我才能更容易些。”
孙婵努力地深呼吸了几次。
她双眼泛红,里面全是怒火。
“说了这么多,原来是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你认为大公子没问题,是我在恶意中伤他?”
“你凭什么觉得,你比我更了解大公子?”
孙婵喉头一堵,越发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好,那你就等着吧,等到几年后,所有人都开始在背地里对你指指点点的时候,你再来回想今天我对你说的话,那时候你就知道今天的你是有多么愚蠢!”
“慢走不送。”
孙婵气鼓鼓地擦着她的肩膀离开。
顾江漓重新坐下,眼睛盯着小楼,渐渐的目光却开始游离。
说实话,孙婵的话她并不是不惊讶,相反,她挺震惊的。
只不过她擅长控制脸上的表情,能释放出她想让别人看到的情绪。
虽然震惊,但这件事并不重要。
无论江淮之是否是无子嗣的体质都没关系,因为有她在,就不会让江淮之无子而终。
这就是她的任务,是她来到这里的使命。
思绪飘远的时候,天上开始下起绵绵细雨。
她没淋到雨,因为头顶上已经竖起一把大伞。
这伞撑开的很是时候,顾江漓下意识认为是荷花。
她悠悠开口,似有哀叹之声:“荷花,你说,这些难听的话怎样才能不传进淮之的耳朵里呢?”
她问了以后,许久没听到荷花回话。
“荷花?”
她一转身,当时便愣住了。
撑着大伞不是荷花,而是江淮之。
“淮之?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淮之半边肩膀都有些湿了,嘴角依然挂着笑。
“孙婵来的时候我就到了。”
“什么?”
顾江漓这下是真的感到吃惊了。
“那……孙婵说的话,你都……”
“嗯,我都听见了。”
“你不生气吗?”
“你都说那是谣言了,而且已经替我出了气了,我为何还要生气?”
“淮之,你的情绪,好稳定哦。”
听到那些话都不生气,还能默默地听完她们的聊天,真的很了不起。
要是换作别的男人,听到别人在造谣自己不能生育,恐怕早就一个拳头挥过来了。
江淮之神色淡然,问道:“你信她的话吗?”
顾江漓摇头:“不信?”
“一点都不信?你就没想过,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淮之,我一点也不信,我只信我自己,信我自己看到的你。他人说的话,我都不信。”
顾江漓眼神坚定,带着对江淮之千万分的信任。
她自己都感叹,她实在是太会说话了。
果然,江淮之眼神闪动,明显被打动了。
“回去吧,雨下大了。”他柔声道。
顾江漓挽着他的胳膊,朝着他们自己的屋子走去。
一路上,她的衣服半点没湿,倒是江淮之半边身子湿淋淋的。
她赶紧让江淮之去洗热水澡,免得又病严重了。
没过几天,小楼传来竣工的消息。
正是这个时候,荷花却急急忙忙跑来,在顾江漓耳边说了个另外的消息:
“小姐,听说二夫人已经快两个月没来癸水了,最近还老是恶心呕吐,爱吃酸梅,大家都在传……她可能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