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安仅仅在家待了几天就又回皇宫了。
他给顾江漓留下了新的安胎药方,同时又给了谢时宴更多的医嘱。
皇宫对他最大的吸引,就是能看到许多宫外看不到的医书。
柳康说,按照闻安的天赋,只需要在宫中待两年,就能比许多大夫一生学到的本事都多。
这听起来十分惊人的话,顾江漓根本不带怀疑的相信了。
由她所生的孩子,当然不会是平庸之人。
闻安心念医术,几乎每隔两个月回一次家。
顾江漓怀孕八个月开始,闻安回家的次数就变多了。
她越发沉重的身子,引得谢时宴和闻安两父子越发紧张。
几乎没有哪个时刻她是独自一人待着的。
初夏,孩子出生了。
是在闻安和谢时宴的一同照料下出生的。
老二平安出生的那天,她明显能感觉到谢时宴心中的焦灼与担忧不见了。
闻安抱着弟弟根本爱不释手,还说等弟弟长大以后也要带着他学医。
顾江漓淡笑不语。
老二还是个只会哭的奶娃,她也不知道这孩子的天赋点在哪里,但她知道,大概率不会点在医术上。
她也很好奇,老二这小子长大后会是什么样的有为之事。
谢时宴给老二取名闻昇,满月宴的时候又一次全城同乐。
都城所有人都知道谢时宴又添一子,谢家日后必定人丁兴旺。
渐渐入秋,顾江漓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荷花从外面带来了好消息。
原来闻安进入宫门以后并不是一味的只知道看医书,同时也给宫中很多人看过病。
或许是接触到的宫女和太监比较多,听他们说起过关于这些可怜之人的家世,让闻安有了新的想法。
“大公子向圣上请命,每月十五,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得在宫门之外给百姓们问诊。
“而且,都不要钱,免费给大家看病。
“据说,这样可以避免有些百姓生了重病,却因为没钱不去求医的问题。
“同时还能让那些患上疑难杂症的百姓得到最厉害的大夫的诊治。
“这简直就是百姓之福啊。”
顾江漓有些惊讶,“这当真是闻安想出来的?”
“当然了,圣上已经张贴了告示,上面写了,是大公子提出的办法。
“外头的百姓都在夸呢,说他们生在了一个幸运的时候,能遇上大公子这样为民着想的大夫,属实是不多见。”
顾江漓默默点头,心中自是欣喜。
闻安想的可能不止是这一点。
为众多百姓看病,不仅仅是对百姓有益,对他们太医院的太医同样有益。
柳康曾经说过,想要当上太医,要经过层层考核,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那些年轻太医刚刚进入太医院的时候,医术的确是相当高明的。
但是他们被困宫中,实际上也是对他们能力的桎梏。
皇帝和后宫妃嫔吃得好,睡得好,养得好,很少患上疑难杂症,普通的病症对他们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人一旦在简单的情境中待久了,本事难以施展,得不到挑战,自身的能力就会退化。
这也是柳康说他自己愿意待在宫外的原因。
所以,闻安此法,既是帮百姓,也是帮太医。
十五那天,顾江漓带着闻昇和谢时宴一同到了宫门之外。
没想到那里早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但是,虽然人多,但是大家也都井然有序地排好了队,个个都满怀着期待等待看病。
毕竟即将替他们诊脉的,是整个北齐医术最为高明的一群人。
他们可能原本已经不抱希望,但是此刻却满怀憧憬。
顾江漓和谢时宴站在队伍末端,不由得同时摇了摇头。
“看来今日要见到闻安是不太可能了。”顾江漓感叹道。
“是啊,谁能想到这么多人。”
顾江漓本想着偷偷来看看努力问诊时候的闻安,没想到,连他的头发丝儿都看不见。
前方的人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转过头问道:
“你们……也是来找谢闻安太医看病的?”
男人脸色蜡黄,骨瘦如柴,即便是完全没学过医的顾江漓也能看出这个瘦骨嶙峋的男人生了病。
但他的一双眼睛还算是充满生机,不见病态。
两个人正想着要如何作答,那男人自来熟一般,就与他们攀谈起来。
“要不你们还是回去吧,今天应该是等不到了,不过我听说了,谢太医见来的百姓太多,义诊的时间由一天变成三天了,也就是说,明天和后天,他们也会在这看病的。”
顾江漓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哦,原来如此,多谢小兄弟。”
“不客气不客气,要是你们实在等不及,先去排其他太医的队也行,也有些着急看病的觉得等不了,就先去的其他太医那看病了。”
那男人说着,朝旁边一指,那里也有好些个人在排队,不过很明显比他们所在的队伍的人要少得多。
顾江漓这才知道,原来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冲着闻安来的。
“你们……都这么相信这谢太医吗?”
“瞧夫人您这话说的,如今整个北齐还有谁不相信谢太医的医术那一定是那个人瞎了眼,也不想想,折磨我们好几年的瘟疫是谁治好的。谢太医那是医仙转世,对我们老百姓来说,那简直是再生爹娘啊!”
顾江漓愣着笑了起来。
传着传着已经变成医仙转世了。
如今闻安声名鹊起,能得到百姓的信赖,不得不说是一件好事。
那男人见她光笑不说话,又瞥了旁边冷冰冰的谢时宴,还瞅了瞅他怀里抱着的孩子。
现在外出,哪有男人抱孩子,女人空着手的?
再一看两人的穿着,根本也不是贫苦人家嘛。
在他看来,这就是大户人家的丈夫心疼妻子生了重病,不忍心让她抱孩子,才陪着妻子一同过来看病的。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夫人,是您身体不适要看大夫吗?严重吗?”
顾江漓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没病,我其实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旁的年轻女子搀扶略微年长些的妇人从她对面走过来,一路走一路哭。
这哭声太过于令人心痛,以至于顾江漓心怀不忍地看了过去。
没想到,一老一少两人,眼前的男人也认识。
“莲丫头,这是怎么了?你娘病得很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