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成功地站在计划中的目的地后，沙志的胆子大了起来，直截了当地问：“我喜欢你，你呢？”
因为晚餐后柳叶兰并没有明确地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但即使是有深深地点头，满面桃花，沙志还是希望能听到明确的话语来支持他所看到的所判断的。
柳叶兰站在一根单杠支柱旁，再次深深地点了点头。
虽然借助的是并不那么明亮的路灯光，沙志还是看得清清楚楚。或许是光线不那么明亮的缘故，已经看不出柳叶兰是否依旧满面桃花红。
小碗粗细的杉树上枝繁叶茂，完全将天空遮住了。但是站在下面，东西跑道两侧的路灯光及教学楼中的灯光远远传过来，虽然有点远不那么明亮，却显得分外柔和。
沙志的胆子更大了，问：“你一直不说话，不想说点什么吗？”
柳叶兰没有接茬，反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我觉得你很好！”沙志感觉不错，轻轻地说，似乎还有点小俏皮的自得。
“你很可爱！”沙志见柳叶兰没有出声，想继续俏皮一下，伸手抓着身旁的单杠支柱说。
柳叶兰依旧不出声，只是好似有点严肃地看着沙志。
“你很活泼。”
“嗯。”柳叶兰终于出声了，但是不说话。
“你很热情。”沙志犹豫了一下，已经预感到一点也不好玩，松开了抓着单杠支柱的手。
“嗯。”
“你很漂亮。”
“嗯。”
“你很从容、大方，我觉得你很从容、大方！”沙志嘴上说着，但明显感觉到有些难受了。
“嗯。”
“你很聪明，你的成绩很好。”沙志思忖了一下说。他已经有些紧张了。
“还有吗？”柳叶兰终于说话了，但是很简短，简短得只有三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沙志心里直打鼓，搜肠刮肚想说点什么，但是脑子一点也不给力，而且不知道对面的女生到底想要什么，担心一不小心就会说错点什么，一下子脑门子都快发热发光了。
他从未想到还要经历这么一场考试。在考官面前，肯定不能说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就喜欢上她！他开始快速回想两人的交集，希望能找到合适的答案恰如其分的答案。
可是，什么是合适的答案恰如其分的答案？
沙志的内心感受着煎熬。没有人能够帮助，也没有人能够给予支持，但他必须迅速而果断地给出答案。
他仿佛处在茫茫的西伯利亚中，虽然眼前景色绝美，还有心心念念的白桦林，但是只能独自摸索独自探索。
他没有马上开口，因为不知道考题的本意是什么。如果对考题的本意不理解，何谈解题。
之前说出来的话都是真心话，是内心的直接反应，如果还要继续说，那一定是临时构思。那是考核他的临时反应能力，还是考官本人喜欢听一些美好的词语？机敏、正直、伶俐……
大脑中跟着迸出一个个词语，但是这是考官需要的吗？不会，肯定不会，不应该有这样的考官，也不应该是考题的本意。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夜色中突然传来了温婉一点的声音，考官换考题了。
考题似乎降低了一些难度，很明显不用再琢磨考题之后的本意，沙志高度紧张的脑子终于可以轻松了些。但是，他却实实在在地走上了考场！
又是一道必答题，必须马上跟上对面考官的节奏，于是边思考边说：“去年吧，嗯，一直都是吧。”
沙志的脑子开始回想：“文理分科前的高一高二，肯定不是，那时完全不知道她的存在。文理分科之后呢，对她的记忆，应当是她在文科班的第一次月考中夺得第一名的时候……但是因为第一名喜欢上她，将这个告诉她好像不太合适，她一定会不高兴......”
就在沙志回想与思索的时候，脑子中同时又出现了下午出现过的问题——“like”和“love”到底有什么区别。
当他脑海里突然跳出那两个英文单词的时候，本来已经渐趋放松的心情又开始紧张起来，担心对面的女生抓住那个问题来提问。
紧张与担心之中，沙志不再说话，他在沉思，并准备继续解题，准备继续应对考官的下一道考题。
不过，柳叶兰没有继续追问。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持了好一阵。说是“好一阵”，只是沙志单纯的感受，实际时间并不到一分钟。
尽管对面的女生没有马上出声，但一定还会有其它考题，沙志陷入了等待的状态。
对面的女生终于说话了：“我有个条件，希望不要影响你的学习。”
不再是考题，而竟然是这样的条件——“影响我的学习？”沙志内心沉吟着，终于松了口气，彻底松了口气。
眼前的女生真是个不错的姑娘，竟然说不要影响他的学习，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被送上了云端一样畅快，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吗？
脑子里随即开始响起那首背过很多次的诗歌：
啊！我爱人像红红的玫瑰，
它在六月里初开；
啊，我爱人像一支乐曲，
美妙地演奏起来。
你是那么美，漂亮的姑娘
.......
“你的成绩很好，我担心这样会影响你的学习。”
“不用担心！”因为月考成绩下滑，沙志本来还有些担心柳叶兰问及，但耳中听来却是对他的认可，心中一喜脱口而出。
他心怀激动地看着眼前的女生，看着那一双在黑夜里仍发出如宝石般光芒的眸子，《红红的玫瑰》则开始在脑子中尽情地演奏。
“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就要高考了，我的压力很大，你呢？”
“我也一样，同学们应该都一样。”
“假如我考不上呢？”
“不会的，你肯定能考上！”沙志突然发现自己可能又要开始考试了。于是迅速来了个表态，但是他的心却一下子从云端上往下落。
他不敢再看眼前的女生，将目光投向了杉树林东头的围墙方向。那里一片黑，围墙之外更是一片黑。
“假如考不上呢？”对面的女生并没有放弃。
“考不上，怎么办？”沙志的大脑又开始急速的思考，同时目光迅速从校外拉回眼前。
问题如此浩大又如此现实，让一颗不断下落的心仿佛陷入了绝境一般。“应该如何回答？应该从哪方面回答？怎样才能让她满意......”沙志一下子又乱了。
突然，柳叶兰说：“能去买个馒头吗？”
“什么情况？此刻为什么要去买个馒头？”沙志心中“咯噔”了一下，仿佛陷入绝境的心变得更加迷惘了起来。
他不明白馒头与高考有什么关系，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遇到一个关于馒头的问题。虽然馒头不是黄豆制品，但他吃得并不多，小时候更是没吃过，不但没吃过，听也没听说过。后来倒是吃过大一点的，上高中后以后才第一次吃到学校里这种小小的馒头。
难道又是一道考题，又是在考验他？
尽管远处的路灯不太明亮，但看清对面女生的表情神态完全没有问题，可是一连串的试题出来后，他已经完全无法去认真观察对面的女生，更不用说去细细揣摩。现在心中更是多了一份诧异。
“为什么要去买馒头呢？难道是买个纪念品？不对，肯定不对，吃完了怎么纪念？如果不吃的话也不好保存啊！难道又是一场特别的考验？”想到此处，一颗紧张的心更加绷紧了。
但是不能不回答，死马权当活马医，稍稍迟疑了一下后轻声地说：“我们走吧。”
他担心错会了意，所以声音有点低，但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新身份，说话时故意使用了“我们”一词。
柳叶兰没有说话，转身先一步朝跑道走去。沙志跟在后面，当走出杉树林后大步追上柳叶兰，然后稍稍走在前面一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二人不再说话，一前一后穿过教学楼，绕过云秀湖，经过一食堂，朝二食堂与教工食堂之间的窗口走去。
其间沙志数次略略回头看身后不远处的女生。他心中没底，不明白后面的女生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后面的女生不疾不徐地跟着，泰然自若的样子又让他感觉方向没错。
因为担心被老师和同学发现，一路上他没有与柳叶兰并肩走，始终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用眼睛感受着来自后面的“指令”，判断着脚下的方向是否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