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烛的声音很淡,却莫名透出一丝杀气。
霍江北当然也感觉到了,但他几乎是本能地觉得,姜烛不会害他。
怎么样都不会。
所以他只是觉得她在说气话:
“姜烛,你不要赌气了,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了。”
“过往的那些,我们就放下好吗?”
霍江北上前两步,依旧想将衣裳披在她身上。
姜烛一个溜溜走位,躲开了:
“滚!”
啥衣服啊,就往她身上披。
他啥档次,她啥档次啊?
就霍江北这沉迷于奢侈品的富二代,上一秒温文尔雅关心备至的给她披衣裳,下一秒就讹上她了怎么办?
毕竟谁不知道霍江北觊觎齐家家业啊?
她可没钱赔!
别说,霍江北这人,是真心狠手辣啊!
呵。
她这双智慧的眼珠子,早已看透一切。
霍江北拿着衣裳的手僵在原地,最后叹了口气:
“姜烛,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
跟这种觊觎她家产的人,有啥可好好说的?
霍江北出门能跟讹他的老大爷好好说话吗?
他就是想,那大爷能跟他好好说话吗?
有事儿警局见,搁这儿阿巴阿巴干啥?
姜烛看神经病一眼的瞥了他一眼,躲讹人大爷一样的,神仙走位打算快速逃离。
那蛇皮走位,看得霍江北哭笑不得。
他上前两步,精准抓住姜烛的胳膊,在姜烛脸都皱成包子的嫌弃视线下,拿出了怀里珍藏的照片:
“你不是一直否认我们之间的关系吗?不是说,我们是一年前认识的吗?”
“可姜烛,这一年来,除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基本没来过霍家。”
霍江北不住在霍家,姜烛就算是追也不会追到霍家来。
姜烛甩开他的手:“?”
“所以呢?”
“所以,你刚才是怎么进来的?”霍江北嘴角带着细碎的笑,点点星辰般,温柔漂亮极了,“我进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
“姜烛,你为什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还是说,那钥匙是我亲自给你的?”
他很肯定,姜烛没有放下他。
若是真的放下了,她就不可能还珍藏着钥匙,甚至偷偷摸摸回霍家。
说不定她就是来缅怀他们之间的感情的。
只是姜烛别扭,还在生他的气,很多事情她不愿意跟他说。
但她根本放不下他。
她之前那些喊打喊杀的话,也根本不真的想杀了他。
只是在宣泄愤怒而已。
女孩子嘛,都情绪化。
他懂。
姜烛揣在兜里的手,握紧了那把钥匙。
对于这种近乎直白的事实,她当然是:
“我以前当过扒手,这门,我一分钟能开几十扇!”
“是吗?”霍江北笑,“可这里有安保系统,你是怎么做到当扒手,却没有触发警报的?”
“除非,你来过不止一次。”
霍江北越这样想,心里越是欢喜,眼神深切得像是能溺死人一样:
“姜烛,承认了吧,你就是专门来见我的,你就是放不下我。”
姜烛:“……”
这这这,这话听着,不比吃屎恶心?
“我不是来见你的。”
霍江北挑眉:“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姜烛抬头,望向头顶的梅花,好几秒后,才说道:
“你家的梅花开得很好,我是来偷梅花的。”
霍江北浅笑出声,觉得这借口可太荒谬了,可下一秒,眼前望着梅花的姜烛,就和记忆中一个小姑娘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那似乎是在一个道观里。
道观旁边,种着好几棵梅花树。
而那七八岁的小女孩,身上套着一个麻布袋子,勉强遮住衣裳。
那是很冷的天,她整个小腿都裸露在外面,冻得青紫。
手也冻得青紫。
脸也青紫。
可她在笑。
她在望着梅花树笑。
“霍江北,明年花开,我还来见你好不好?”
“不对不对。”
“以后每年花开,我都来见你好不好?”
他能听到自己的回答:“好。”
地上都结了冰,她却在上面蹦蹦跳跳,高兴得不行。
*
这些记忆充斥在脑海里,让霍江北险些没站稳。
道观?
为什么会在道观?
他什么时候去过道观?
所以,他和姜烛不是五年前认识的?
是在姜烛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了?
霍江北手一抖,久久没反应过来。
他吸了一口凉气,讷讷开口:
“因为花开了,所以你才专程来见我,是吗?”
话音刚落,姜烛手一抬,一把匕首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霍江北,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再想起来了?”
“你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是不是在赌,赌我不敢杀你?”
赌她不敢同归于尽?
这一次,霍江北是真的愣了。
他没想到,姜烛会随身带刀。
更没想过姜烛真的会对他动手。
刀划破了霍江北的脖子,隐隐渗出了血迹。
在他脖子被划开一个口子的瞬间,天边惊显一道闪电。
霍江北披衣裳的手,僵在半空,声音哑了几分:
“你……真的想要对我动手?”
“我们过往那么多年的情分,你真的就不念了?”
“姜烛,你真的那么狠心吗?”
看着姜烛那淡漠的眼神,霍江北心窝子再次抽痛起来,一些隐晦又不甘心的痛楚,叫他呼吸都不畅了几分。
“你不是说,花开的时候,想来见我吗?”
“至少,今年花开的时候,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也来赴约了不是吗?”
“姜烛,以后每年花开的时候,我都在这里等你来,好吗?”
霍江北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很委屈。
他也不想做错那么多的。
他也没想过要躲着她的。
他只是失去了记忆啊。
为什么她要这样恨他呢?
甚至就算是他想起了记忆,她依旧恨他呢?
霍江北这些话不说还好,一说,姜烛眼底的杀意,几乎化作了实质。
她一字一顿:
“你不能再想起来了。”
他要是再想起来,她等的人,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她的,褚司啊。
姜烛的刀,往里深了几寸。
天边的闪电,又落下几道。
似在警告,似在威胁。
姜烛却没有抽回刀,只是看死人一般,看着霍江北。
霍江北抿紧唇,却没有躲开:
“你为什么不希望我想起来一切?你就这样恨我吗?”
姜烛直直的看着他,一字一顿:
“霍江北,你为什么会觉得,那是你的记忆?”
“你真的,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