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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深渊已死 > 一百六十章 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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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接近崩坏,离开这唯一的居所,四面八方是接连不断的尘暴,自天幕至地坪,汹汹滚滚,噬掉一切。

“阿诗,你此前想过自己会死在哪里吗。”男人站在打开的门前,不在乎呼呼涌入的风沙,只一脸释然的朝着后方的女人说道。

“……”女人有些沉默,借着尘暴将一切摧毁的余光,叫余诗的女人望着自己前面名为姚天临的男人,眼神中难掩悲伤与落寞。

“阿诗,我之前想过自己会死于天灾,死于深渊,死于陆地,死于海里,死于实验室之中,现在死在尘暴里,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一抔黄土带过,一切抿于现世,一切往与从前。”男人笑了两声,有些勉强,身体似乎因为长时间缺水,笑容有些干涸。

“……”女人依然沉默,她踱步来到男人身侧,把头靠在男人的肩上,大风把她的发丝吹散,把她默默流的泪吹干。

“阿诗,我是不是很没用,保护不了你,也没能继续陪着小时和小诗。”男人转过头来,看着女人悲伤的面容,自己的笑容带着了一丝悲苦。

“……”回答男人的还是沉默,她将他轻轻揽住,他亦将她抱住,两人相拥在内与外,日与夜,黄昏与尘暴,安静与狂风的分割线里,短短的时间被两人的相拥拉的漫长,及时风沙也为他们驻足一秒。

也只是一秒,劲力的风沙割着他与她未受保护的躯体。

“天临,不怪你,你已经很棒了,你也为我和孩子做了太多,我只是在想我们的孩子……咳咳。”女人咳着,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砂砾割破她的喉咙,鲜血从身上渗出。

而就是这一小句话,刚才无论如何都带着一点点笑容的男人愣了一会,有些晃神,随后再无一点笑容。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黯淡的矩阵在她的身上生成,保护着那具孱弱的躯体,同时,这也意味着两人该出发了。

他在前,她在后,向着风沙,戈壁,山谷,正如那日寻到姚时晴那个孩子一样,如今,他们又往那个地方再次行进。

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尘暴中唯有一丝光,指引着两人前进的方向。

“他现在应该多大了。”

“小学,初中,应该快高中了吧。”

“他还会记得我们吗。”

“也许吧,不记得我们也不怨他,总是我们的不对。”

“他如果遭受别人欺负了,一个小孩有些孤单,或者他生病了,想到我们,生我们气怎么办。”

“他会明白的,当那份血恨摆在他的面前,他会忽略很多,就算他真的怨我们,生我们气,我也不怨他。

再说了,他老爹我干的事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吗,莱西墨苏不搞权力斗争,堂堂正正的真正做能救人的研究的人不多,况且那份东西我也研究成功了,只要别人能找到,未必就不能结束这个混乱的时代。”

混乱的时代,男人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沙尘,心中顿生几分感慨,可又摇摇头,这条路必须有人走,也必须自己来走,只是——男人有些不忍的看着女人,看着这条孤独道路上唯一的陪伴者。

女人也看向他,满眼的信任。

“他会来到这里吗,会找到我们吗。”

“我不知道,我宁愿他把我们想象成抛弃他独自离开独自生活的人渣,不再想我们分毫,这样他可以永远的过着自己的生活,永远不要接触这一切。

升华即宿命,髓质即悲剧,这条道路上连同我们都只是卑微的殉道者,我不希望他死在这里,我们都不希望。”

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沙砾割伤的手掌,淅淅沥沥,满是鲜血。

“我爱他,也爱你。”

“我也爱你们。”

两人再次抵达那个山谷,黑色的山壁在两侧积累的更加高耸,山间已经没了风沙,只留了寂寥的空谷。

绝佳的死地。

姚时晴在山谷中央站着,望着来到此地的他们,他不悲不喜,面色如常。

“你们想好了?”

“想好了。”男人点点头,女人看了一眼姚时晴,又看看男人,也点了点头。

“你们还有些时间的,又何必于此呢。”沉默了许久,姚时晴终于是叹了口气。

“研究已经完成了,姚诗还没人照顾,就这样吧,那群人活着,就不会放过我们的。”男人接过姚时晴递来的烟,为自己点了最后一根。

烟雾将一切弥漫,先前的狼狈在此刻只剩下沉重,直面死亡的沉重。

“我可以帮你们出去的。”姚时晴面对有些无所谓的男人,一时间不知所措,他明白不了人类的这些复杂的权谋与思想,毕竟自己也是刚被别人摆了一道。

“出去?出去也是什么叛逃者,天灾伪造的人,不如死在这里,还能落个名头。”

“名头都没有呢。”

“死便死了。”

“好。”

男人之间的对话,余诗默默地看着,看着面前这个有些固执的男人和孩子,祂倒是也和姚天临有几分相像,自己与天临的孩子姚诗呢,与这几人的模样又有什么区别。

风沙别过山谷,没了沙尘,多了一阵阴风,姚时晴看向男人,男人颔首,姚时晴手轻轻一挥,古朴的文卷自手中出现。祂口中的语言腔调有些怪异:“今姚时晴\/亚伯罕与姚天临和余诗签订血契,姚时晴受姚天临余诗之髓质,今后负姚诗一生之命,血契于此,既天灾亦不死不休。”

“姚天临确认。”血自刀口割开,轻轻滴落在文卷之上。

“余诗确认。”她亦是如此。

“再见,时晴。请把我们葬在一起。”姚天临将余诗相拥。

“要指引给姚诗看吗。”姚时晴看着手中文卷的血路开始塑造。

“有机会的吧,但我希望他永远不要背负这些。”男人看了看手中的烟卷,把它扔的远远地。

“再见,小时。”女人朝着祂挥了挥手,难得一点笑容。

接下来的就是沉默。沉默意味着死亡,意味着新生,沉默之后,文卷的血路注入完成,两人骤然倒下。

姚时晴看着已经倒下的他们,在他们死前的最后一刻,轻轻说着。

“再见。”天灾向着面前的两人鞠了一躬。“父亲,母亲。”

这两个词看上去似乎不应存在于这里,可从祂的缄默与悲伤来看,又无比沉重。一切坠下,一切安息。

旁观了一切的姚诗也鞠了一躬,走到甬道尽头的他,看到了那个裂隙,星光与流苏组成的银河就在就在他的前方,背后是堵死的路,周遭为破损的色彩,唯有面前,一个该死的陷阱深深地吸引着他。

他窥见了过去,看见了旧日的光景,直面他们的死亡,陌生又熟悉的人被冠以自己最亲近之人的名号,死在另一个重要的人面前。少年除了再鞠一躬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愤怒的毒牙从他身躯的一侧剥离,形成一个与他完全相同的上半身,下一刻,破裂成一把剑刃,一把长刀,一个没了心脏的人形。姚诗则是攥着拳,为一切哀悼,为一切悲伤。

姚诗颤栗着,血从掌中流下,他在幻境余下的黑暗与虚无里,找了处壁,沿着墙壁骤然蹲下,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头颅,血将他的视野覆盖。

没有泪,只是干涸的悲伤,仇恨,愤怒,各种情绪交织,化为苦涩的叹息。但他又清醒,他知道敌人拖延时间的目的达到了,可无论他如何睁开眼,那一切犹如刚刚发生一般,就在自己的面前。

他们带着愧疚,带着绝望,平静的死在姚时晴面前,死在姚诗面前。

火在燃烧,胸腔的火焰,仇恨是最好的柴薪,现在姚诗正式为自己活着的理由又多加一条——为他们报仇,敌人是谁,姚诗不知道也不重要,有方向就够了,只要力量足够,是谁很轻松的就知道了。

复仇需要代价,代价亦需要筹码。

回过神来,姚诗已然处于那日的高谷,背后是寂夜,隐约可见刚刚存于穹顶的黄昏分界,现在只剩黑漆漆的风萧索着人的骨。

前方就是刚刚他们逝去的场景,只需要再过一段甬道。

没有漆黑的壁,还余几颗稀星,挂在头顶,高高在上的目睹着一切。

前方也是一个人,站在那里,不悲不喜。

姚时晴,姚诗在刚刚的幻境里见过的姚时晴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没有任何言语,他在等着自己过来。

是否是那个窃者,还是新的幻影,姚诗不在乎,在极度的悲伤面前,强烈的自毁情绪让姚诗渴望在下一刻自己遭遇偷袭身亡。

姚时晴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递给姚诗一根烟,白色的,有些发皱的纸,在漆黑的穹顶之下竟生出一丝光亮。

好吧,并没有什么奇迹的色彩,只是苦涩的烟草先一步被点燃,姚诗学着自己的父亲那样,接过了那支沉重的烟。

雾自空彻的幕上升起,泪自狰狞的心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