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火锅店,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冒着热气的火锅与秋夜透着的冷冽给人以醺暖的感觉。
起初,在医院的门口见了面的两人有些拘束,都支支吾吾的,姚诗想聊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对面的老谢也是同样。最后还是姚诗想起诸葛泽的一句话,当你和一个女生没话可说了,就带她吃饭,食物总不会被拒绝,尤其是泛着冷气的深夜拒绝不了一顿火锅。
姚诗就硬着头皮开口,要不要去吃个夜宵,然后两个人就来到了这里——一家不算远的火锅店。
按理说两个人还是有些革命友谊的。但似乎那个雨夜过去,一道不可见的隔阂将两人分割在两个世界。
谢馨然知道了什么,还是穿着甲胄的自己出现在那夜她的梦魇里,姚诗机械的将食物涮进锅里,即使毛肚烫的区卷变老也没拿出,显然是有些走神。
“你今天下午怎么没来上课”平时大大咧咧的谢馨然也看出姚诗面对自己有些为难,似乎是那天晚上的事,为了不让姚诗难堪,先换个话题聊聊。
“你发高烧了,我问了你老爸的电话号码,他直接来接你了。”熟练的回应,姚诗可是之前在心里背了好多遍,但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答非所问,极具尴尬的姚诗甚至想求助于毒牙,而毒牙都在手腕下萎靡三分。
“那天晚上我确实没什么印象了,只觉得雨下的很大,我头很疼。”谢馨然也就顺着姚诗的话题继续。
“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吧”姚诗话刚出口又有些后悔,人家都大晚上出来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倒是有些怀念白歌和诸葛泽了,一方是基本不说话,一方是话多的可以把姚诗淹没,反倒是面对同龄人,自在学校里可能还好,两个人在这种环境下,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姚诗使劲蘸了蘸干碟,恶狠狠的吃掉,然后摆弄出一副辣到了的样子,闭上眼,嘶一声,想缓解一下尴尬。
“嗯,没什么问题了”
耳畔谢馨然认真的回答倒是多多少少让自己缓解一下,可再当自己睁开眼时,原本冷清的午夜火锅店,变成了酒馆,蘸碟,火锅,食物,变成了形形色色的酒瓶,而对面之人也变成了一个穿着西装的鸟头人。
“我是你爹。”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背后巨大声响,金属气息的音乐。姚诗一眼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此前多次干扰自己美梦的乌鸦,还有刚才路灯上逃逸的影子。
一瞬间,之前种种诡异都说的通了,面前人应该是始作俑者,再加上对自己尴尬的不满使得姚诗怒气拉满,直接站起来打算给他一拳。
“你……你怎么。”看着姚诗突然站起来,谢馨然吓了一跳。
“啊,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我去个厕所,去个厕所。”没想到面前人轻蔑的笑了一声,构筑出的场景瞬间幻灭,又让姚诗在老谢面前难堪一把,只得用上厕所理由搪塞一下。
解腰带,上厕所,洗手,顺便洗把脸。姚诗努力使得自己清醒下来。
这次不会又是针对自己和谢馨然的什么阴谋,自己总该要谨慎一些。
当自己从厕所出来时还是熟悉的火锅店,乌鸦头在自己对面的座位上挑着各种各样的肉类吃掉,有些滑稽的是,那双比谢馨然还白皙的手,用筷子却夹不起任何东西,似乎之前他从未用过这类器具一样。
“海上干的不错,不过也差点,动脑子动的太少了。”鸟头人用旁边的漏勺舀起一些肉片,用鸟喙吃着。
也使得还想再吃点东西测试一下此间是梦境还是现实的姚诗悻悻然的收回了手。
“别愣着,吃啊,都一家人,别客气。”
“所以说你到底是谁,从之前的梦里到现在你在引导什么。”
“我是你爹。”鸟喙又啄了块鸭血,却啄不起来,整得血块在漏勺里粉碎。
看着姚诗掰手腕的样子,鸟头人举手投降,放下手中的餐具,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
“看,你爹留给你的,拜托我照顾你的。”
姚诗顿了一下,因为那种老式信纸的封皮自己看到过,这句话自己也熟悉,来自另一个不靠谱的男人之手。
“哦。”
“就“哦”一声,你们人类怎么对亲情这么淡薄,你真的没兴趣吗?”鸟头人拿着信封在姚诗面前晃了晃,姚诗却没任何动静。
姚诗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哪边除了差错,看着信封上的名字,姚诗激动,感动,各种复杂的情感都有,但始终无法汇集成一个点,也无法张口,将各种情绪爆发出来。
“我也不知道,小时候每当被折磨的难受都会有些抱怨他们,但现在……”姚诗不确定的断续回答,最终停在了现在。
是这么多年的沉睡,还是看着另一个男人从热情冷漠与麻木的长期心理变化的世俗。姚诗在忘记,也在回忆很多东西。
尽管很想去拿那个信封,还是收住了手。同样的,陌生感与危机感,也因为这个信封消退一些,自己现在倒是对面前的乌鸦提不起什么恶感。
“哪来聊聊其他的。按理来说你过了海上的序章,我总该给你点信息权限,你想知道些什么。”
“你在我身边制造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鸟人发白的小手摩梭着下颚的鸦羽“事实上我只是充当你去深渊之前的监护人,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干的,除了今天的会面,还有几次梦中小菜,我都没有干涉你什么。”
“不是你干的。”姚诗同样也拨弄着手中的筷子,自己到目前为止诡异现象可发生过很多次,出去面前鸟人说的,那天雨夜,雨夜中的琴师,雨夜中的电话,还有那个医院看到的梦境,甚至那个诡异的,说成恐怖游戏的梦,姚诗晃晃脑袋,将所有一切归结与白歌口中的网。
“这个问题作废,下一个……”
“深渊是什么?”
“这个问题太过深奥,只能说你去了就知道,那玩意和你们口中的人间炼狱区别很大,但是也足够对得起他的名字。”
“你受我父亲之托监护我是……?”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去了深渊再说。我的目的就是保证你活着且精神正常的抵达深渊。”
抵达深渊,鸟人多次强调的目的,信息量总归是有些大了,姚诗理解不太过来,看来回去要问问诸葛泽了。
“算了,也不回答你问题了,看着你和白歌,谢馨然来往的比较密切。给你点切实的建议。”
“这个行,你说。”姚诗也放弃去理解这些过于谜语的东西,反倒是想听听鸟人口中的建议。
“为了谢馨然好,建议你远离谢馨然,白歌很有自信,同时野心也很大。”鸟人说完,将自己碗里最后一块肉啄走,消失了。
那封信还是被他留下了,就在姚诗的口袋里,尽管自己可没看见他什么时候将他放进口袋。
周围一切没发生任何变化,反倒是自己从睡着中醒来,面前是偷偷吃饭的谢馨然。
“啊,你醒了。”小声吃东西的谢馨然好像偷吃被发现一样,脸有些微微红“我看你睡得挺香的,就没……”
“吃饱了吗,吃饱了我去结账。”
“啊……哦”
得知谢馨然离家不远,姚诗结了账,又将老谢送到家门前,姚诗才放心,省的又出什么幺蛾子。至于鸟人的两句话,路上姚诗也是琢磨了好久。缘由或者说是否听从注意,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对了,你为啥大晚上你不在?”
“去找安安了,今天下午你不在,班主任公布了个消息,说为了给学生减压,顺便庆祝建校六十周年,打算举办一个校庆,每班出一个节目,而我之前和你去看的安安”
“她梦想就是去舞台表演?”
“嗯对。”
“她离开这个班几年了。”
“一年多吧。”
“那有点难啊,得看班长还有活动委员。咱俩这种边缘人物倒是帮不上什么忙。”
看着老谢在自家楼下有点丧气,姚诗换了个话题。
“你还发烧吗,那天下雨之后我也有点感冒,今天下午才没来。”
“然后身上一股烟味”老谢有点鄙夷的怼道。“刚才吃饭时候你说我给你我把电话号码,可我已经独居在这三年了,他电话我一直没有,生活费是直接打到我卡里,有什么事都是通过楼下阿姨找我。”
“!”
老谢他爹,工作顺利,家庭不顺利是吧,必须找白歌给他狠狠地严肃批评。
“我只记得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
看着谢馨然有些微醺,昏昏欲睡的样子,姚诗很怀疑刚才的饮料到底掺了什么,还是说鸟人给的什么髓质。
“我和妈妈……”谢馨然还在那碎碎念,讲到母亲的时候,突然一个激灵,“不好意思,有点困了,明天再聊吧。”
“总之谢谢那天晚上你照顾我了。”
欢快的女声伴随着女孩子的身影消失夜幕里,自己站在另一个老旧的小区门口,多少有些感慨。
是年轻真好,还是开朗的小姑娘还有另一些不太开朗的故事,就不谈了。
谢馨然回家了,自己也该回自己的家……
自己真的有家吗,陌生的城市被秋分成两段,感受到来自秋夜里黑漆空间的冷气,姚诗摸了摸口袋。
姚诗没去问鸟人他们的下落与结局,也没去打开那封信,只是想让一切都继续保持未知下去。
姚诗在恐惧,也在迷茫,他……
只是希望以自己的未知,让他们继续在自己的梦里活下去。
记事起从未谋面的人啊,你在何处,你还在何方。
现境中的自己,也如同漂泊的游子,该去往那戚戚的何方。
无酒已醉的姚诗站在还余几点微光的旧区门口,如同前几次哪有,少年心思最感慨之时,一辆黑色的车影出现。
“上车,回家。”玻璃摇下来是白歌那张冷清的脸,透露着一点点的温柔。
“好。”姚诗微微笑了笑,朝白歌招了招手。
之前自己在路上想的最多的就是鸟人那句白歌很有自信,可无论发生什么,
她总该是自己能相信的人,所去往的方向也应该是自己要回的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