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与雾噬着月的骨,阴影笼罩着整片南城。
整片校区除了那该死的天台应该没有其他人,即使有人也已经进入了诸葛泽口中的静默状态。
模因驱动着髓质,髓质控制着个体。
在姚诗面前站着今夜的主角,一个女孩,小小的影子立在高楼之下。没有任何光在她周围,姚诗也是靠一个模糊的身形来判断对方的性别,她就直直的站在栏杆外,但如果是这种可见度的话,即使是姚诗腿也会有些发软。
畏高是人类的常态,除非面前的人不是普通人。
当然,也不是那么高,大概八九楼的样子,从这个位置摔下去,如果不是头着地,不会立即死亡,大概会到一种濒死的感觉,窒息的感觉伴随痛楚一点一点蔓延至全身,再没有得到及时的抢救应该会死亡。
虽然楼下就是整个南城最好的医生,可面前的女孩不是普通人。
她坠下去的瞬间就已经做出选择,为自己灵魂中的另一个声音所蛊惑,为另一个体做了血肉的祭祀。
姚诗面色的凝重盯着对面,那个站在教学楼顶,一步就能跨出天台的女孩。耳边剧烈的风声呼呼作响,那只该死的通讯器早就被姚诗扔在了脚下。从姚诗前脚刚踏入这栋楼,这个通讯器就全是电流声。
姚诗试图联系诸葛泽,可电子设备不行,来时的门口已无人影,而楼上那位也已经快到了临界点,自己也来不及细找这个留着长发的男人,鬼知道今晚上的南城又经历了什么。
没了诸葛泽,那么规劝女孩的任务便完全要由自己来完成。姚诗安慰别人这种方面的经验基本为零,充其量也就是拿零食安慰一下有起床气的同桌。
“先停一停。”姚诗大声的叫喊着,声音在呼呼的风声中显得有些嘈杂,毕竟那些过于冷静的声音在盛怒的风下总该无济于事。
“别靠近我。”女孩的声音很激动,姚诗甚至能听出一丝泪腔,好像面前的女孩刚刚哭过。
“有什么事可以下来再谈,何必非要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姚诗一边放松面前女孩的警惕,一边试图向女孩靠近。
“一次考试而已,下次干回来。”距离已经足够近,姚诗不敢太大的声音激发女孩的情绪。
“没有下次了。”
女孩接了自己的话茬,大概率这场悲剧的源头就应该是一场失败的考试。
“又不是高考,还有时间,下次再努努力。”
“可有时候努力真的有用吗,我明明那么。”女孩突然有些哽咽,但很快情绪又平复下来
“你不是尖子生吗?基础应该很好的吧,加加油,总结一下教训,总能。”
“没时间了”,女孩木讷的摇了摇头,语气也越来越平静。
这让姚诗越来越没有底气,本来准备好的发言如一团乱麻。
“我也是学生,我成绩也不好都进不了你所在的高中,我相信你得成绩再差也不可能有我差吧,何必为了那该死的几个数字就放弃呢。”
“没时间了。”
对方机械的重复,伴随着声音越来越平静,开始变得没有一丝波澜,或者满是悲伤,早已心死,姚诗记起诸葛泽在和自己吹牛时说过一套理论。凡是想要自杀的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不想死,只是遇到了事情,很难受想发泄一下,以自杀来吸引别人关注或吸引眼球,寻求劝慰和关注,来缓解自己的不满,属于一种无理取闹,这种倒是好劝,因为本身不是真的想要死,只是过度的情绪冲昏了头脑。
可另一种就如同面前的人,悲伤的情绪在逐渐的平息,似乎她下一刻就会从楼顶一跃而下,自己叫喊半天,才给了自己一个不容喘息的间刻去劝她。可面前的女孩好像是真的绝望了,他们只是要快点结束自己的生命。
突然面前的女孩微笑了一下,姚诗顿时紧张起来,因为女孩俨然一种解脱了的表情,可女孩接下来的话语,让事情的发展变得越来越诡异。
“你来了。”
女孩微笑的望着姚诗,而背后是十几米二十几米的高空,平静的语气仿佛面前的人已经知道自己要来。
“它跟我说你要来。”面前的人好像不按套路出牌,还是说这是一个陷阱,针对自己的陷阱。
姚诗没有任何回音,大脑在高速的思考,她说它知道自己要来,她口中的它代指的是另一重人格,还是说她异化后的表现,可异化体不都该是情绪波动激烈或是收到致命伤时就会变成各种令人作呕的怪物吗,就和诸葛泽前几次找自己处理的一样。
或者是寄生体?姚诗下意识的盯了盯左臂,毒牙在手腕处蜿蜒,流淌,如同一条毒蛇,伺机而动。
“它是谁。”
对面一句话不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让姚诗越来越没有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
月不知何时破了夜的茧衣,给沉默的楼顶带来一丝光亮。
姚诗意识到自己已经能看清对面的摸样,一个清秀,又有些狼狈,一脸平静微笑的的女孩。
可毒牙却在悸动。
女孩接下来的几个字,姚诗听的分外清楚。
“它是我的朋友,我把你叫过来它就会帮我复活我的母亲,你应该是没有经历过那种感觉吧,失去时没有一点感觉,只剩下一脸的茫然狼狈,可在生活中,突然看到关于她的物件,悲伤的冰冷的感觉,几乎要把我淹没,我真的受不了了,对不起,只有它,只有它能帮我。”泪水从女孩微笑的脸上流下,“对不起,对不起,不该·……”
姚诗没有听清最后几个字,因为眼前的女孩已经后跃而下。
小小的影子从高大的影子上坠下。
姚诗此前虽然紧张,窘迫,但是也没忘了向女孩靠近,而女孩跃下的那一刻,毒牙如同一套甲胄,将姚诗瞬间覆盖,冰冷黏腻的感觉,耳畔剧烈的风声,本能的冲向天台的栏杆。
巨大的甲胄瞬间将栏杆撞碎,顺着女孩一跃而下,被甲胄包裹的手臂也是在最后一分距离内,抓住了女孩的手臂。甲胄的双脚极限钩住了的栏杆残骸。
甲胄内的姚诗被拉的很长,但如同粘液一般的伸缩性正是毒牙的特性,姚诗好歹松一口气。尽管女孩说的诡异,但她也没有异化,自己也在最后一刻救下了她。
一声枪响。
姚诗看见自己紧紧抓住的女孩流泪的面庞多了一抹红色,源于女孩身体的血。
而女孩的身体从腹部的伤口不断地膨胀,暗红色深红色粉红色的血肉成囊状开始溢散,
必须救出面前的人,姚诗努力把自己连同女孩正在变异的躯壳甩回天台,可女孩的另一只手也被锯齿状的肉块覆盖,而这时候毫无反应的她也有了意识,用那血肉组成的弯刀,狠狠的向姚诗胸口刺去。
“姚儿,姚儿”诸葛泽听着全是乱码的通讯器叫喊道。
诸葛泽意识到手中的通讯器不起作用后,也偷偷的混进了学校。
这次所遇见的情况有些棘手,刚翻过墙进了车棚,包里的盖革计数器炸了,整个学校的盖革数都蹭蹭的往上涨,上次涨得这么厉害的时候还是在研究所里把姚诗救下来那次。
这次明明只是一个人的自杀事件,清道夫那边给出的评级是d,模因现象可能都形成不了,姚诗那小子运气好异化体可能都出不来,应该不会有这么诡异的盖革数。
极有可能有人掌握伪造盖革数的方法。
再观察一下周边盖革数的分布,诸葛泽发现与自己相隔两个教学楼的操场盖革数最为平稳,比起其他地方来说简直就是天堂,可危险的地方有一处安全才是最大的问题,有人想隐藏的真相极大可能就藏在这所学校的操场。
想想姚诗可能现在还没到达天台,诸葛泽一咬牙,转身去了操场。
操场不过几百步,对诸葛泽也就一两分钟的事,可诸葛泽却越走越慢,甚至停滞在操场前。
因为诸葛泽发现自己一路并没有看见任何光亮。
没有看见一个人,也没有看见教室有什么灯光,诸葛泽感觉整座校园死气沉沉的。
这显然不太寻常,诸葛泽停在操场面前,本以为操场会有什么诡异物种,结果操场竟然满是学生,操场四周都有巨大的白昼灯,将整个操场照的通明。
灯下有学生和老师,他们大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些做着游戏,有些唱着歌,还有些在操场上运动。
诸葛泽在这十分和谐的场面下感到了不寻常的诡异。
不是双休日,所有师生都在操场,进行相对“正常”的活动。
相反如果是所有人都木然的站着,在聆听传教者宣传教义;或者所有人都在癫狂的大笑,围着火堆跳舞这种不合实际的场面诸葛泽都能接受。
可他们都很正常,仿佛只是在宣泄学习工作的压力,在进行一场简单的狂欢
诸葛泽并不想以外来者的身份加入这场诡异的派对。
诸葛泽很快决定先放着这边,去帮姚诗解决他那边的问题,到现在姚诗什么情况自己还不知道。
可诸葛泽刚一转身,有东西拍上了自己肩膀。
冰冷的触感使得诸葛泽条件反射掏出的刀刃反手向后插去。
“乒”不长的刀刃被另一把刀弹开。
诸葛泽凭借这个动作能意识到背后的人不是自己轻轻松松能对付的。
正当诸葛泽身上白色的源质准备燃烧的时候,身后的人开口了。
“调查局局长副手,调查协会引路人,统辖局执行队一队长,清道夫二级督察,南城不多的二阶升华者,处理过d级天灾无数,c级天灾上百,b级以上天灾也有几十个的优秀执行官,诸葛泽先生,你好。”
虽然诸葛泽凭借这些功绩和姚诗吹过不少次同样的牛,但是被人全部念出来反倒是有种被揭了老底的感觉,十分让诸葛泽不爽。
但换过来想,对面既然事先把这些说出来肯定是有预谋的,或许今天的这些都是引子,有人专门想对付自己。
想到这,右手的挎包被自己拉开一道缝。
“停停停,我不是来打架的,诸葛先生莫过于冲动了一些。我只是来谈一笔交易。”背后的身影把手慢慢从诸葛泽肩上挪开,同时慢条斯理的说着。
“交易,交易这所学校处在你天灾源头下?这他妈是市中心,不是边境,也不是深渊,你们能不能消停……。”诸葛泽转过身,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话没说完就闭上了嘴,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
诸葛泽一开始也没想到,怎么有人能把这种天灾源头设在城市中央的学校。
“诸葛泽先生,大可不必寻找我,先想想你来这的目的。”声音越来越小,诸葛泽却没放松警惕,四处环顾着,可微弱的光线加上没有任何源质波动的气息让诸葛泽找不到任何人。“至于交易,等你处理完手上的事再说吧,你会来找我的。对了,有人给你带来的那个孩子加了点任务难度。”
“***”诸葛泽暗骂一声,便知道姚诗那边出了问题,立马往起初计划的那座教学楼赶过去。
即便是诸葛泽也对现在的情况头痛不已,先不说操场上那个那么大的天灾源,单论刚才架住自己的人,就不是个善茬。
对于姚诗那边,诸葛泽更放心不下来,有人打黑枪,打在姚诗身上还好,寄生在他体内的“甲胄”会出来挡枪;打在那个即将变成异化体的人身上估计直接加速异化,姚诗将单独面对一个异化体,还有一个会打黑枪的敌人,后果很难是好的。
百步路不远,诸葛泽恨不得飞过去,但刚到楼下,诸葛泽就看见楼上亮光一闪,有什么东西从楼上飞下来……
“别**是姚儿吧。”诸葛泽暗骂一声,快步赶上去。
紧接着,另一道身影从楼上坠下。
“这下真是姚儿了。”诸葛泽虽然嘴上这么说,右手已经极其熟练的掏出手术刀给自己腿上来了一刀。
锋利的刀刃很快划破了衣服,紧接着撕开了皮肤。
红色的血没有随着诸葛泽的移动从伤口迸发,而是以一种诡异的纹路布满诸葛泽的躯体。
“姚儿,你可要撑住啊,别xx没了。”
话音刚落,一声枪响来自不远处的头上方向
诸葛泽犹如一道光,向着另一道光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