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江南现在明白了,周昭华今儿个,还真就是冲着王光明的面子来的。他是省厅常务副,维护好和部里的关系,是他“职责”所在。
至于周昭华的内心,毫无疑问,是偏向侯晓文这帮“本土实力派”更多一些。
这一点倒也很好理解。
公安系统的业务干部,大多数都是本地成长起来的,土生土长,在本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周昭华虽然是省厅的负责人,但省厅的驻地同样是在奉城。奉城本土派,不可能不和他经常来往。
现在龙雨泽为了打开局面,硬生生打了这么大一颗钉子进来,周昭华也感受到了某种“如芒在背”的威胁。
他这是为今后侯晓文名正言顺继续插手奉城市公安局的内部事务定调子。
既然你们这么不讲究,在我上任第一天就摆明车马硬怼,那不好意思,卫庄公这就装给你们看!
“下面,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卫江南同志讲话。”
应该说,王光明很靠谱,完成部领导交代的任务不折不扣,不遗余力地给卫江南捧场,率先鼓掌。
会议室又响起一阵并不如何热烈的掌声。
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新局长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本来吧,这样的会议,实在是没啥好听的,都是套话。
不料今儿个,就搞得非常的“劲爆”。
侯晓文,周昭华,王光明相继“表演”,各呈“风流”,让一堆吃瓜群众十分过瘾。眼见得侯晓文和周昭华都已经明明白白使绊子了,大伙儿都很想看一看,这位生瓜蛋子新局长,到底会如何应对。
卫江南倒也规规矩矩的,拿出来一份稿子。
在第一天的干部大会上,该说的话肯定要说到位,该表的态也是一定要表的。
这是政治立场问题,含糊不得。
卫江南也不可能在这一块搞什么标新立异。
职务越高,越要讲究这个。
倒是在基层的时候,偶尔可以开开大炮,胡说八道一下。
见卫江南“照本宣科”,不少人脸上便浮现出讥讽的笑容。
露怯了吧,老弟!
也有不少人暗暗松了口气。
这说明什么?
说明卫江南有畏惧心,讲规矩,这就很好嘛。
新局长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反倒是个怂包软蛋,那不是挺好的吗?以后大伙儿该干嘛还干嘛,不必把这个生瓜蛋子放在心上。
把他当个牌位供起来就完事了。
卫江南照本宣科,念了足足有十几分钟,台下,已经有人偷偷打哈欠。
还以为能看一场好戏呢,就这?
影响老子瞌睡!
“……同志们,公安工作我以前也干过一段时间……”
终于,卫江南念完了稿子,到了自由发挥的阶段。
这句话一说出口,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几乎没有任何遮掩,就是“嘘”他。
拜托,你就当了几个月时间的县公安局长,就这,也值得你拿出来在副省级城市公安局中层干部大会上“炫耀”?
卫江南同志,你知道吗,我们奉城,任何一个市区派出所,都是正科级,和你曾经工作过的罗平县公安局平级!
你那个罗平县公安局局长,充其量就是咱们这旮旯一个派出所长的资历。
而且就是干了几个月。
在奉城随便拎一个派出所长出来,公安资历都不是你能比的。
“我认为,公安工作,想要搞好,抓住两个重点就行。第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第二个,全力以赴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
“第一点,我刚来,对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今天就不展开来细说了。”
“重点说说第二条。”
“大家可能都知道,我只有几个月时间的公安工作经验,这几个月吧,倒也干了些工作。”
“第一,把罗平县境内所有的金耗子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抓了四百多人,判了一百多个,枪毙十一个。”
“第二,把罗平县境内所有流氓黑社会分子,也清理得干干净净,抓了一百多个,判了五十多个,枪毙六个!”
这话随随便便说出来,打哈欠的同志突然就闭上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好不杀气腾腾!
“把这些乌龟王八蛋都抓干净,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大得很。”
“从根本上整治好了罗平县的社会治安状况,老实本分的群众,从此不再被流氓黑社会分子霸凌欺负。”
“同时,也从根本上优化了罗平县的投资环境和营商环境。凡是来罗平投资的企业家和生意人,都可以安心发展,再不用担心半夜被人套麻袋打闷棍。女同志一个人晚上睡觉,更不用担心有人给她房间里塞毒蛇!”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丢人不丢人?”
“啊?”
卫江南说着,语气和脸色都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极其严峻。
“人家万里迢迢,跑到奉城来投资,给奉城的经济建设增砖添瓦,结果连最起码的人身安全都没有保证。”
“我就想问一句,在座各位,脸上很有光彩吗?”
“奉城市公安局,平时都在干些什么?”
原本有些松松垮垮的会场,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无比。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卫江南,满脸震惊。
当众打脸啊!
指着侯晓文的鼻子就开骂。
侯晓文的脸色瞬间阴沉无比,眼里往外冒出火星,腮帮子咬了又咬,随时都可能发作。
卫江南理都不理他,自顾自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老公安了,公安工作经验都比我丰富得多。那我倒想问一问,这么简单的案子,怎么我们堂堂省会城市公安局,就硬是破不了案,抓不到人?”
“是我们刑侦力量不足吗?”
“真要是刑侦力量不足,可以向省厅求援,向部里求援嘛。”
好吧,这是连周昭华的脸都打得啪啪响了。
省厅,市局挤在一块儿,那么多刑侦专家,愣是破不了这样几个小案子,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侯晓文喉管子涨得比水管还粗,正要开口,冷不防卫江南提高了声调,一声暴喝。
“丁嘉城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