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府,栊翠庵。
一轮圆月悬挂于高空之中,皎洁的余光铺洒而下,映射在那枝叶繁茂的柳树上,轻轻摇曳的柳枝隐约间泛着点点晶莹,颇有些美轮美奂。
柳树下的轩窗前,妙玉倚靠在窗栏前,鬓角散乱,肌肤玫红,柳叶细眉下,那张雪腻的脸蛋儿酡红如醉,檀口微微。
抿了抿粉唇,妙玉美眸微微睁开一丝,回身看向少年,玉颜备懒,轻声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
也不知怎得,水溶忽然来到她的栊翠庵里,茶也不喝一口,便拉着她来窗前赏月,那一下下触及心灵的话语,似是在发泄心中的郁结。
想来是少年心中藏着烦心事,无处与人说,便拿她来撒气。
水溶轻缓一声,鼻间萦绕着妙玉身上若有所无得檀香,心头畅然,低声道:“没什么,就是想妙玉师太,想与师太论论禅理。”
这话也就是随便说说,其实水溶来栊翠庵,那是因为乐王把持着宫城,文武百官虽然不敢有过激的反应,但气势却不若,每日都是在永康帝的暖阁前跪见,朝会都无法进行。
不过如此,那乐王果然瞄上在京城中有兵力的五城兵马司以及西城郊的京营,派人接收,然而因为有水溶的提前安排,派来的人都毫无作用,软刀子堵了回去。
宫城之中,局势愈演愈烈,让水溶明白更大的风暴即将袭来,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如何判断,压力山大。
心情郁闷的水溶便来到肃穆的栊翠庵,本想借着佛法平复心中的躁动,但一见这法相庄严的妙玉师太,就觉得格格不入,忍不住的亵渎。
妙玉闻言,芳心薄怒,她又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水溶话中的敷衍。
原本水溶拿她撒气,念着他遇见烦心事了也就不想计较,不承想自己关心一句,却还敷衍起来,这是纯拿自己当工具人啊!
念及此处,妙玉轻哼一声,挤兑道:“王爷既要论禅理,这又是做什么。”
论禅理论到自己身上来,这是禅理?
水溶轻笑一声,说道:“禅理论道,终觉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又不耽误事,师太有什么可心急的。”
“心急?”
她心急了,她什么时候心急了。
妙玉雪腻的玉颜涨红,眉眼间满是羞恼不胜,正欲说些什么的什么,忽觉芳心一震,那即将出口的话儿顿时噎了回去,樱颗般的贝齿紧咬着粉唇,颤声道:“你别闹了。”
赏月就赏月,还没完了,要是让外人发觉了可如何是好。
此时水溶与妙玉心意相通,大抵明白妙玉的羞恼,指尖柔腻流溢,无所谓的说道:“妙玉师太,咱们之间的关系,府里人都是心知肚明,有什么可担心的。”
实话实说,他与妙玉的关系看似无人知晓,但实际上大家都心里有数,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毕竟同在一座府邸,抬头不见低头见,妙玉师太的变化,岂能不被有心人揣摩出来。
妙玉闻言,玉颜羞恼,心头又带着几许的无奈,嗔骂道:“贫尼本遁入空门不惹尘埃,却被你给污浊了去。”
其实妙玉也清楚这点,旁的不说,与府里其他姑娘见面的时候,偶尔会遇见那怪异的眸光,便是府里的下人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清楚归清楚,但只要没说出口,那就是一层遮羞布,不至于让妙玉无地自容。
眼前少年这话说的,真真是往人心窝子里戳。
水溶闻言挑了挑眉,抬手便轮圆了巴掌,笑道:“师太敢说都是本王一人的错?难道师太你不舒服?”
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水溶有错,但妙玉就没错?
呵,吃水还忘打井人,妙玉师太这是占了便宜还卖乖。
妙玉师太玉颜滚烫如火,感受着身后丰翘的圆润上那火辣辣的,芳心就羞恼至极,娇喝道:“你够了。”
这会儿让水溶撒气也就罢了,居然还打她,真真是得寸进尺。
水溶闻言挑了挑眉,清秀的眉宇下,锐利的双目闪烁一抹精芒,当即便将妙玉转了过来,看着妙玉那张羞怒的玉颜,水溶嘴角上扬。
“你又闹什么。”
对上少年那若有深意的眼神,妙玉心下一颤,也顾不上啐骂,颤声的询问起来,柳叶细眉下的明眸闪过一抹慌乱。
知根知底的,她可是知晓这人不是什么善茬。
果不其然,只见水溶伸手便扯开了自己身上的道袍,那雪白的玉肩再皎洁月光的映射下,肌肤莹莹,一抹湛蓝色刺绣着百合花的小衣展露而出,精美绝伦。
妙玉玉颜羞愤,那两弯秀丽的眼睫立了起来,正与喝斥,旋即轻呼一声,恼怒道:“你有气别朝贫尼使。”
这人是有多大的气性啊,一点都不知道轻重。
水溶闻言顿了顿,倒是缓和了几分,有些含糊其辞的说道:“师太近儿个可还好。”
妙玉心知这是水溶在岔开话题,只是好歹也是嘴下留情,只要咽下这个苦果,长长的眼睫敛了敛,轻声道:“贫尼身居庵堂,每日诵经念佛,偶尔与邢蚰烟品茶.品茶论道,倒也自在,无需王爷担心。”
说起来,她与水溶之间的开端也是品茶论道,只是两者品的茶有本质上的区别,不可相提并论。
忽地,妙玉心下一动,垂眸而望,只见自己已然是恍若木偶一般,那张雪腻的脸蛋儿涨红,眉眼间满是羞恼。
这模样,倒像是前几日瞧见的那条靠在树下的小狗,真真是羞耻。
水溶不觉有他,轻声道:“有段时日不见蚰烟了,哪日你摆个东道,请她过来一趟,咱们三人一起品茶论道,倒也热闹些。”
妙玉闻言,芳心啐骂起来,轻哼道:“王爷也知道有段时日不见蚰烟妹妹了,只顾自己快乐,倒是不顾人心中的酸楚。”
这话亏他说的出口,真要想念邢蚰烟,大可去寻,现下在自己面前诉说思念之情有什么用,以前哪儿去了。
狗屁的品茶,说到底还不就是满足这人的私欲。
水溶闻言不置可否,幽幽道:“我忙啊!”
后宅里面穿行,这也是极为辛苦的事情,元春、探春、秦可卿、宝钗、黛玉以及北静太妃,哪一个不要他宽慰。
再者说了,除了这些,还有三队姐妹花真真是分身乏术。
“哼。”
妙玉冷哼一声,也懒得戳破水溶这似是而非的借口,但那双莹润的眸子,却是直勾勾的看向少年,其意不言而明。
你忙,以为贫尼独居庵堂就不知晓?
水溶见状挑了挑眉,扬手便是一巴掌,道:“师太这是飘了啊,分不清主次。”
妙玉那张雪腻的脸蛋儿涨得彤红似火,眉眼间满是羞愤之色,又透着几许错愕,她没想到,水溶居然扇她,那火辣辣的触感,清晰可见。
“王爷,王爷。”
正此时,庵外传来一道声音,顿时吓的妙玉一个激灵,也顾不上其他,眉眼慌乱道:“来人了,这可怎么办。”
刚才说到不要被人发现,这会儿就来人,而且还是自己这般窘迫的模样,真真是羞臊死了。
水溶眉头蹙了蹙,轻缓一声,凝视着妙玉那慌乱的玉颜,好笑道:“行了,怕什么,你别出声就是。”
说着,水溶便喝道:“小福子,你吵什么吵,皮痒了啊!”
这尖细的声音,一听就是小福子的声音,吵吵嚷嚷的坏他兴致,真是皮痒了欠揍。
门外的小福子一脸的急色,忙禀道:“王爷,南安郡王和宫里面的人来了,说是有要事寻您,请您过去一趟。”
水溶闻言挑了挑眉,心下微微一顿。
宫里面的人寻他倒是不足为奇,但这南安郡王却不得不防,尤其是他和那宫里面的人一起,基本就可以断定是乐王的人了。
毕竟这南安郡王可是与乐王走的近,眼下这从龙之功,看样子是南安郡王做了抉择啊!
哎,武勋说是一体,但人心复杂,为了利益分道扬镳实属正常。
默然几许,水溶淡然道:“行了,去告诉他们,就说本王再办正事,让他们稍候片刻,待本王办完事就过去。”
“啊,这”
小安子一脸的难色,那可是宫里的人,怎得王爷还有心思办正事。
“听不见本王的话。”
水溶听见小福子那犹豫的声音,当即便冷下脸来,喝斥起来,声音中带着几许莫名的寒意,深彻入骨。
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是让你来置喙的。
小福子心下一个激灵,知晓自己说错了话,那张脸上煞白,忙不迭的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待小福子走后,妙玉颤声道:“王爷,您不去看看。”
她也是服气,宫里的人都来了,这位爷居然还有心办“正事”,尤其是小福子在禀报的时候,水溶似是愈发的来了兴致,莽撞无度。
要不是自己有克制力,怕是早就被人发现了。
水溶摇了摇头,抬手将妙玉抱了起来,置于窗栏之上,语气莫名道:“他们来所谓何事,本王心里有数,先不管他们了,办正事要紧。”
实话实说,若是一般情况下,面对宫里面的人,估摸着水溶提上裤子就要去见。
然而眼下局势紧迫,对方又有备而来,其目的不言而明,故而水溶才不怎么上心,犯不着让自己委屈。
念及此处,水溶也不再多言,指尖柔腻流溢,鼻间萦绕着的檀香沁人心脾。
妙玉原是想劝戒一二,毕竟她一个出家人,也不好但一个媚主的名声,只是刚想说话,便迎上狂风暴雨,硬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
此时的妙玉心神恍惚,那张雪腻的脸蛋儿酡红如醉,柳叶细眉下的明眸微微阖上,鼻翼腻哼不觉。
媚主就媚主吧,早在与水溶品茶论道之时,她早就污浊了。
风雨渐歇,水溶收拾一番,便施施然的朝着花厅走去,步履安详,一点儿也不着急,心中更是不以为意。
来到花厅内,只见黄花梨木上的交椅上正坐着南安郡王以及宫里的内侍,招呼道:“南安世叔来了,本王多有怠慢,还望海涵。”
南安郡王蹙了蹙眉,心中虽然有对水溶怠慢的不满,但此时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便客气道:“无妨,这是李公公,有谕旨带到。”
水溶凝眸看了一眼李公公手中捧着的圣旨,目光凝了凝,一本正经道:“那请公公稍后,本王这就准备。”
接圣旨可不是随便就能接的,得焚香沐浴,以示尊敬。
南安郡王摆手道:“事急从权,不必这么麻烦,直接宣读圣旨便是。”
说罢,南安郡王便示意一番,那李公公便直接摊开圣旨,朗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听完圣旨的内容,水溶面上沉了下来,这圣旨的内容很简单,那就是撤了水溶中军都督府都督职位,由南安郡王接替。
中军都督府拱卫京都,能调动京城兵马,重中又重。
先是兵马司,然后是京营,现在又是自己的职位,欺人太甚,真以为水溶不敢翻脸,大不了就来场清君侧。
李公公此时上前,背对着南安郡王,将圣旨捧了上前,指尖在卷轴上握紧,道:“北静王爷,接旨吧!”
水溶心下一动,不动声色的接了过来,掌心握了握,目光微微一凝,不动声色道:“臣接旨。”
南安郡王见水溶如此配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也不再多言,似是急着接收中军都督府。
待两人离去,水溶摊开圣旨,待瞧见那圣旨内藏着的虎形玉牌,瞳孔微微一缩。
这可是兵符,可调拨军队。
原以为这李公公是乐王的人,现下看来,乐王这是信错了人啊,要是让乐王掌握了兵符,事情可就难办了。
手中握紧了兵符,水溶目光闪动。
这乐王和南安郡王以为撤了自己都督之职就能掌控中军都督府,笑话,就算没有兵符,他们也做不到,更别说此时兵符在手。
既然兵符在手,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兵。
让乐王登基,没自己好果子吃。
也罢,那就来一场名正言顺的清君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