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出了院落,也不顾紫鹃俏脸上的讶异,几乎是逃一般,带着紫鹃快步离了院子,沿着回廊,回到潇湘馆。
进入厢房之中,黛玉大口喘气不止,额间浮着一层细汗,皙白的脸蛋儿红璞璞的,呼吸久久不能平复。
缓了片刻,黛玉纤纤素手拿起桌子上的茶盅倒了一盏温茶,就“咕咚咕咚”饮下,旋即如失了魂魄般呆坐在锦墩上。
这时,紫鹃气喘吁吁的追了进来,瞧见呆坐的黛玉,压下心中的疑惑,关切道:“姑娘,怎么慌慌张张的。”
黛玉璀璨的明眸闪过一抹慌乱,眼神飘忽道:“没....没怎么。”
紫鹃:“............”
她正在寒风朔朔的院落里候着哩,忽地自家姑娘脚步踉跄的几乎是跑了出来,还不等她询问,便听黛玉一声催促的声音,就自顾自地小跑离去,将她这个丫鬟都抛诸脑后。
待回过神,黛玉已然离去,紫鹃才忙不迭的追了上去,竟也没追上。
这般情形,宛若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哪里像是无事。
抿了抿粉唇,紫鹃也落坐下来,缓了一口气后,才小心的问道:“姑娘,宝二爷的事儿王爷是什么意思?”
自家姑娘是去与王爷言明事情的缘由,进了院子好一会儿了,事情也该说清楚了,可瞧姑娘这慌乱的神情,似是交谈的不顺利。
莫不是王爷“训斥”了姑娘?以王爷对姑娘的疼爱,不应该啊!
黛玉也觉得自个这借口太过蹩脚,心下正有些不知所措,听见紫鹃的询问,当即便想起先前站在屋门外的场景,那耳边传来的两人细声交流,似是哥哥与晴雯在做不得了的事儿。
念及此处,以前读杂书时的内容浮现在脑海之中,不由的让黛玉心尖儿颤动,皙白的脸蛋儿浮上一层胭脂,一双璀璨的明眸渐显迷朦。
哥哥与晴雯在做什么,“娇羞花解语,温柔玉有香。”?还有晴雯说什么呛嘴,这是吃了什么,怎得就呛嘴了去。
莫不是喝了热茶,烫得人舌头起泡....
隔着一道木门,总是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这种朦胧的诱惑最为致命。
一时之间黛玉芳心羞涩,脸颊上的晕红渐盛,慌张道:“我还没见着哥哥。”
紫鹃闻言瞪大了眼珠子,她在院门守了小半个时辰,你告诉我没见着王爷,那你进院子作甚,总不能大晚上的赏花吧!
黛玉也心知自个解释不清,声音颤抖道:“好了,别问了。”
这种事情让她怎么说,难不成说她听着哥哥与晴雯的墙角根......
而且她刚才也不知是不是魔怔了,竟一直站在门外偷听着不走,好在没让哥哥发现,若是被发现了……再没脸见人了。
紫鹃凝眸看着黛玉,眉眼间透着几许怪异之色,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姑娘不想说,她也不好多问。
抿了抿粉唇,紫鹃轻声道:“姑娘,奴婢去打些热水来给你擦擦身子,大冷天的,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说着,紫鹃便退下去准备去了。
黛玉坐在锦墩之上,倒也没说什么,毕竟那热气升腾的,身子燥热的很,再加上她这一路小跑回来,出了些汗水,这要是不擦擦,晚上睡的不安稳。
待紫鹃离开,黛玉素手捧着娇嫩的脸蛋儿,那双湖水般清澈的眸子看着烛火,橘黄色的晕红摇曳不定,似是映衬着少女的芳心。
“哥哥居然喜欢自己....”
黛玉噗哧一声笑了,就像石子投进池水里,皙白的脸蛋儿上,漾着欢乐的波纹,心底那股欣喜之情更甚。
...........
第二天,一大早儿,金鸡破晓,正值寒冬时节,外间还天蒙蒙的,屋内有几许沁沁的凉意。
水溶起得身来,倚在锦靠之上,睡眼惺忪的看着身侧的露着玉颜浅笑的晴雯。
昨儿个让晴雯伺候了一回,念着她也是辛苦一遭,加上寒冬时节的天气寒冷,索性便让晴雯爬上了床,抱团取暖起来。
纯抱团取暖,并未做其他。
不大一会儿,睡梦中的少女轻轻哼了一声,弯弯的眼睫颤抖了下,美眸微微睁开一丝,瞧见少年已然起得身来,玉颊微微一热,忙道:“王爷,您醒了,奴婢这就伺候您盥漱。”
主子都醒了,她这个做丫鬟的还呼呼大睡,成何体统,也怪王爷这张床睡得太舒服了,太暖和了,都舍不得醒了。
水溶搂着正欲起身的晴雯,说道:“不妨事,昨儿个辛苦你了,你多睡会吧!”
晴雯顺势靠在少年的肩头上,雪腻的脸蛋儿恍若蒙上一层胭脂,轻应了一声后,才努着嘴说道:“王爷还知道,都快呛死我了.....”
说起这事来,晴雯心儿就有些恼了,原就尺不对标的,还非得...要不是喝了好几盏茶,怕是缓不过来,腻的慌。
水溶手儿探至少女身前,捏了捏,只觉一片柔软、细腻,笑道:“以后习惯就好。”
不得不说,晴雯这小妮子还是有些料的,娇小的身子里,藏着不同一般的滑腻,想来是王府的饮食滋养人。
晴雯心儿一颤,一双妩媚的桃花眼瞪圆来了,风流的眉眼间透着几许错愕、羞恼。
还要她习惯来,这是人话否?
扬着玫红色的脸蛋儿,美眸嗔白少年一眼,晴雯忍不住的啐道:“呸,往后我才不做。”
瞧着少女“骄横”的模样,水溶嘴角微微上扬,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晴雯闻言,柳叶细眉微微立了起来,莹润如水的明眸“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腻声埋怨了道:“王爷太霸道了!”
水溶笑而不语,作为王爷,他就不能霸道?
况且瞧这小妮子看似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可眉眼间洋溢着的笑意哪里又是恼怒,口嫌体正直的,嘴倔呗。
正腻歪着,璎珞领着一群丫鬟,素手捧着盥漱的用具走了进来,柳眸瞥了一眼那倚在少年怀中的少女,满面春色,暗啐了一声“小骚蹄子”,盈盈道:“王爷,该起了。”
水溶闻言轻轻应了一声,手儿揉了揉,在少女的一声“嘤咛”声中,才从软玉中抽了出来,接过用具洗漱起来。
璎珞听见这一声娇媚的声音,顿时起了鸡皮疙瘩,一边侍奉着少年洗漱,一边瞪着晴雯道:“小浪蹄子躺尸呢,还不起来伺候王爷。”
眨眼的功夫,这小骚蹄子就爬上了王爷的床,真真让人着恼。
晴雯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一双眼睛立了起来,夭里夭调道:“王爷让我躺的,我就是个做奴婢的,哪里敢不听王爷的话。”
璎珞一听,气的娇躯都颤抖起来,瞪了一眼晴雯,旋即一脸委屈的看着水溶,腻声道:“王爷,您看晴雯这小蹄子,愈发的没规矩了,还让奴婢怎么管她。”
躺在床榻上的晴雯瞥了瞥嘴,没好气的白了璎珞一眼,暗啐道:“还说自己是小浪蹄子,你不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这话她也没说出口去,都是伺候王爷的人,半斤对八两的,谁又能指责谁。
水溶接过香茗呷了一口,旋即吐在精美的油画珐琅瓜瓣花卉唾盂里,说道:“好了,是本王让她躺的,这回就算了,晴雯若是犯了错,你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对于璎珞与晴雯的争闹,水溶并不理会,存在良好的竞争,才会促进双方进步,伺候起来才会愈发尽心尽力,得益的是水溶这个做主子的。
顺带提一嘴,晴雯现下不那般跋扈,多多少少是有璎珞一直盯着她的缘由在。
或许,哪日让这不对付的两个丫头来个大被同眠,八仙过海的,各显神通....想想这个画面就刺激。
璎珞闻言,气势顿时蔫了下来,抬着美眸瞪了晴雯一眼,心中无可奈何。
作为王爷身边的第一丫鬟,她自是有权利管晴雯,只是她清楚王爷的性情,得寻到错处才行,无事生非的,只会惹得王爷不喜。
偏偏晴雯这丫头手脚麻利,基本拿不到错处。
至于说呛嘴,这值当什么错处,对骂起来晴雯还不怂,老生常谈的也就是晴雯有些爱躺尸,骂她两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又有什么用。
撅了撅粉唇,璎珞素手提着靴子,蹲在地上道:“对了,听守门婆子说昨个儿晚上林姑娘急着来寻王爷,可是林姑娘有什么事儿?”
水溶闻言,面容微微一怔,蹙眉道:“颦儿昨晚来了?本王没见着她啊!”
颦儿大晚上的来寻她,这是怎么回事?
璎珞听后,心下也有些诧异,扬着娇媚的脸蛋儿看向少年,说道:“守门婆子说林姑娘约莫是亥时来的,回去的时候慌慌张张的,也不知是怎么了。”
“亥时....”
水溶蹙了蹙眉,俊秀的面容上浮上几许不自然之色,
亥时的时候,好像正是晴雯埋于螓首的时候,这时候黛玉来寻他却又没有来见他,莫不是知道里面的勾当,所以才....
慌慌张张的离开,这不正对上了。
轻咳一声,水溶开口道:“嗯,知道了,待会本王过去看看颦儿。”
璎珞见王爷这般说了,正欲说黛玉在院子里待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儿收了回去,专心服侍水溶更衣。
穿戴整齐后,水溶复又美美的吃了一顿早饭,这时早已经天光大亮,再歇了片刻后,便举步朝着潇湘馆而去。
且不说黛玉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儿,光凭黛玉大晚上的寻他,想来是有要紧事儿,这时候还是过去问问为好。
毕竟黛玉这人,最是多愁善感。
沿着回廊而行,水溶一路来到潇湘馆,刚踏入院内,便见捧着脸盆的丫鬟从厢房里走了出来,瞧见水溶,忙上前行礼道:“王爷,您来看姑娘了?”
水溶凝眸看着眼前容貌清秀的小丫鬟,问道:“雪雁,颦儿这是刚起?”
雪雁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姑娘昨儿个睡得晚,起得迟了些,现下正用着早饭哩,王爷先进去看看姑娘吧。”
水溶知晓黛玉起了,也不再多言,举步朝厢房走去,掀开棉帘进入屋内,只见少女坐在一方几案之前,一袭淡粉色的缎翻领上衣,外面绣着牡丹领和秋菊图案,下面是淡粉色的马脸裙,显得明艳了几分,更加的光彩动人。
少女素手持着筷子,皙白的脸蛋儿上神色恹恹,察觉到动静,抬眸瞧见那道温润的声音,眉眼顿时欢快几分,俏声道:“哥哥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
水溶笑了笑,迎着少女注视的目光,近前坐下,垂眸看着几案上摆上的小菜,问道:“颦儿,可是饭菜不合胃口,要不让灶房那儿做些你喜爱的送来。”
黛玉凝眸看着少年温和的面容,只觉心头羞涩的厉害,垂下螓首,璀璨的明眸莹润如水,柔声道:“挺好的,不用麻烦了。”
这时,侍立在一侧的紫鹃笑着说道:“王爷可曾用膳?要不奴婢让人下去准备。”
水溶摆了摆手,说道:“吃过了,不用麻烦。”
黛玉扬着螓首看了少年一眼,旋即复又低了下去,皙白的脸颊浮上一抹淡不可察的胭脂,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水溶察觉到黛玉的异样,心下猜想起来,十有八九是知道他与晴雯在屋内的两三事,心里有些羞涩了。
沉吟一声,水溶面上浮上一抹不自然之色,问道:“颦儿,听说你昨儿个晚上来寻我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黛玉听见“昨晚”,心中羞涩更甚,从晴雯质问之时,水溶没有否认的话语中,黛玉能确定哥哥是心里有她的,这让黛玉心中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晚上睡不着觉。
回想往昔,从与水溶相见之始,那时她也只当是姐夫而已,保持应有的亲戚礼仪即可。
阴差阳错下,她们一行姊妹暂住王府游玩,自个咳嗽不止,少年一番谆谆关切之语,让黛玉心中升起一抹暖意。
随后少年更是认自己为干妹妹,宛若兄长般的关怀,又让黛玉渐渐起了一丝贪恋、依赖之情,打心眼的认水溶为兄长。
知晓宝姐姐与哥哥的事儿后,她心里还殊为高兴,宝姐姐那般好的人,与哥哥正是相配。
在日常相处下,少年的温情细语,让黛玉的依赖之情更甚,以至于瞧见哥哥与别的妹妹亲昵些,心里总是不大爽利,忍不住的挤兑起来。
那时,黛玉只觉是自己太过于贪恋哥哥的关怀,并未多想。
扬州一行,父亲病逝,悲切万分之下,少年宛若天神般降临在自己身前,给与她寒冬濒危下的一抹温暖。
在黛玉心中,少年便是她的“救赎”,心中对于少年的依赖更甚,愈发的在意哥哥身边的妹妹们,便是对宝姐姐亦是如此。
原以为自己只是拿哥哥当兄长,可是知晓哥哥喜欢自己后,她发现自己并不反感,心底还有些雀跃之情。
这时,黛玉才恍然大悟起来,在与少年的相处之中,她对哥哥的情谊渐渐产生了变质,有些道不明的情谊....
关系没捅破前,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可若明晓对方的“心意”,相处起来就不那么自然了。
不过好在,她是知晓少年的心意,但少年却不知她的.....
抿了抿粉唇,黛玉皙白的脸蛋儿上浮上两抹红晕,抬着璀璨的明眸看向少年,道:“哥哥是否有意....有意撮合小妹和宝二哥。”
这事儿,还是说清楚为好,以为那笨蛋哥哥脑子抽了起来。
水溶闻言顿时恍然大悟,还以为黛玉大晚上的急着寻他是有什么事儿,原是因为自个的终生大事。
不知怎的,水溶心中涌上一抹烦躁之意,在对待宝玉的事情上,黛玉就这般上心?片刻都等不及?
然而面对黛玉,水溶只能压下心中的烦闷,颔首道:“你与宝玉从小儿一处长大,知根知底的,甚为相配....”
“多咱相配了,哥哥莫自说自话的。”
话音未落,黛玉皙白的面容上浮上一抹嗔怒,啐了起来。
水溶:“.............”
黛玉这是什么意思,恼羞成怒?
瞧见少年面容上的讶异之色,黛玉提着绣帕的手儿掩嘴轻笑起来,她心里知晓少年是以为她与宝二哥是男女之情,有心成全,并无他意...
想了想,黛玉抬起盈盈如水的清眸,柔声道:“小妹与宝二哥是自小一处长大,但小妹对宝二哥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其他,还望哥哥切莫乱点....鸳鸯。”
说至此处,黛玉的声音愈发的小了起来,俏丽的玉颊上浮上点点玫红。
水溶闻言,凝眸看着眉眼间带着几许羞涩之意的少女,心下略显诧异起来。
原以为宝玉与黛玉是两情相悦,可照黛玉这番话来说,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去。
沉吟一声,水溶面色略显复杂道:“好吧,颦儿心里有数便好,若是有了意中人,便提前支会一声哥哥,哥哥我也好提早安排,断不能委屈了自己。”
其实水溶对于黛玉的话语半信半疑,少女本就处于情感的懵懂时期,大抵是有些不自知的情况。
原着中,黛玉一开始不也是不明心中情感,好似直至扬州一行后,才渐渐明晓自个的心意,从那时起,对待宝玉的态度也就有所改变。
不过且不论这些,左右水溶的目的是让黛玉择选,她相中谁便是谁,作为哥哥的把好关也就是了。
谈论自个的终身大事,少女心中还是娇羞难耐的,闻得少年之言,轻轻点了点头,也不言语,偷偷瞧了一眼身侧的少年,璀璨的明眸闪了闪,眉眼间透着几许莫名的意味。
明明心里有自己,却装作一副操心妹妹的作态,哥哥怎得就这般的....可爱哩。
此刻,水溶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情绪,见事情谈完,也不想多待,便起身道:“颦儿,哥哥还有事在身,就不打扰你了。”
“嗯。”黛玉秀丽黛眉微微蹙起,轻声应着,见少年起身离去,心底难免生出一些莫名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