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架子搭起的芦篷内,湘云坐在一方黄木背椅上,手儿捧着柔腻的下颌,灵动的双眸望着演武场上并骑的两人,双色缎孔雀线珠芙蓉软底鞋在空中晃动。
“哟,云丫头不是闹着学骑马儿,怎得还一个人在这儿坐着。”
一道清丽的声音传了过来,其内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之声。
湘云偏眸瞧了过去,只见一席浅紫绣折枝梅花仕女襦裙的黛玉款款而来,眉宇间透着些许喜色,努着嘴道:“刚骑过了,现在歇歇,林姐姐这是睡好了?我还以为你不来哩。”
黛玉柳眉弯弯,唇角微微翘起,清声道:“原是不想来的,就怕妹妹不饶人,倒显得我的不是。”
身后的紫鹃听着黛玉的话,心中不由地腹诽起来,先前姑娘说不愿来,后来又说这是王爷的一片好意,左右都是她有理。
湘云秀眉挑了挑,轻“哼”一声后,也不过多计较,转而笑着说道:“林姐姐,骑马很好玩哩,待会你要不要学。”
黛玉闻言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偏眸望向不远处并骑的两人,柳眸熠熠,轻声道:“我就是来看看,可骑不得马儿。”
娇躯体弱的,黛玉自个也清楚,不宜上下颠簸,况且又没个人请她的,她才不会学哩。
湘云也知晓黛玉的身体状况,唤了声“可惜”后,转而关心道:“林姐姐,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黛玉闻言心中微暖,落座在背椅上,手儿捻着鬓角的青丝,轻声道:“自小到大都是如此,也不值当什么。”
长期的羸弱让黛玉习以为常,眼下还算是有精神的。
湘云双眸瞧了眼黛玉,笑着说道:“先前姐夫还与我们说哩,林姐姐这是思虑过甚,多静养一段时日也就好了,还叮嘱我们不要闹林姐姐你哩,可见姐夫心里最疼林姐姐了。”
“最疼...”
黛玉芳心微动,抬着柳眸望向那道挺立的背影,柳眸泛着点点星光,从第一回相见之始,姐夫言辞间多是关心之语。
或许,姐夫不过是怜惜于她罢了。
演武场上,水溶与宝钗并骑,鼻翼间萦绕着一股沁人的异香,他知道这是冷香丸的香味。
耸了耸鼻,水溶轻声问道:“宝妹妹,在王府可还顺心。”
宝钗手儿抓紧马鞍,丰润的脸蛋儿浮上淡淡的嫣红,心神也不在骑马之上,听见水溶的询问,低语道:“王府一切都好,有劳姐夫关心。”
水溶闻言抿嘴一笑,目光看着剔透的耳盼,玉银杏叶耳坠摇曳不定,凑上前道:“好妹妹,你我之间何需生份。”
宝钗娇躯一颤,莹润的杏眸透着难以置信。
姐夫这…怎么敢。
一时之间,宝钗玉颊嫣红欲滴,芳心又羞又恼,偏眸瞧了一眼不远处芦篷,瞧见两道身影并未关注此处,心下不由的一缓,提醒道:“姐夫,林妹妹来了。”
水溶闻言偏眸瞧了瞧,那道空灵的倩影映入眼帘,不过水溶倒也没在意,目光望向岔开话题的宝钗,笑道:“我先带你骑一圈,待会再去寻林妹妹她们。”
黛玉来归来,总不能因此便撇下宝钗吧!
宝钗闻言眼睫微颤,美眸不由的嗔了一眼,她哪是这意思,是想提醒有人哩,希望姐夫能有所收敛些,切莫让人瞧了笑话。
只是眼下这等情形……芳心有些莫名的悸动,泛起点点涟漪。
“宝妹妹,姨妈知晓咱们的事儿吗?”
芳心“砰砰”乱跳的宝钗闻得此言,心中转而有些忐忑,姐夫这是在问责?
眼下他们的事儿不方便说出去,当初若不是薛姨妈有意撮合她与宝玉,她也不会说与薛姨妈听。
只是宝玉的事可不好让姐夫知晓,于是宝钗垂眸低声回道:“妈看出了些许端倪,所以我就把事与妈说清楚了。”
都是妈那儿瞧出来的,她作为女儿的总不好欺瞒,左右姐夫知晓妈是有意撮合他们的,这是善意的谎言。
水溶察觉到宝钗的忐忑,温声道:“我正巧想让宝妹妹与姨妈说一声,最迟明年我就把妹妹娶进王府,让姨妈可别等不及把我家的宝妹妹说与旁人,现在姨妈既是晓得了,倒省了我一番口水。”
为顾忌元春的感受,故而宝钗进王府的事情不宜操之过急,等明年的时候,以水溶灌溉的勤劳,估计元春身子丰腴不少,那时将宝钗娶进王府为元春分担一些责任。
这用心良苦的,想必元春定会....欣然。
宝钗闻言,丰润的脸蛋儿愈发鲜艳,一双温和的双眸透着亮光,芳心不由的羞涩起来。
她什么时候成了姐夫家的了……
抿了抿粉唇,宝钗扭过螓首,抬着莹润的杏眸望向少年,柔声道:“姐夫,我不急的。”
眼前少年不是负心之人,宝钗岂会对此怀疑,如若不然,也不会任由姐夫欺负了。
水溶瞧着眼前丽人神色认真,知晓其并不是敷衍,心中不禁有些施施然,毕竟他是在为自己谋私利,反观宝钗却一心站在他的角度,当真是恭顺体谅的让人心疼。
“那…宝妹妹就再等两年。”
“……………”
饶是恭顺体谅的宝钗闻得此言,其柔顺的杏眉都不由的弯了起来,她说不急是因为体谅水溶的难处,可这也不是顺杆往上爬的理由吧,即便是有难处不得不推迟,好歹说两句软乎话,眼下这是人说的话儿?
一时之间,宝钗芳心苦涩,本以为是两情相悦,不曾想姐夫只拿她当粉头取乐。
水溶瞧着宝钗杏眸中的莹光,眉头不由地一挑,忙道:“好妹妹,我与你开玩笑哩,你怎的还当真了去。”
本是打趣之语,不曾想宝钗还当真起来,甚至于美眸涟涟的,这是林妹妹附体?
宝钗闻言抬眸望向少年,见其神色认真,心下不由一缓,抿了抿粉唇,低声问道:“姐夫是不是觉着我……不自重?”
两人私下交往,宝钗又任由水溶欺负,甚至与连奈糕也让水溶尝,这种行径无异于是不自爱,自个不自重的,岂能让人尊重?
素来谨守女德的宝钗明白其中道理,然而不知怎的,面对少年之时,宝钗一颗心便乱了起来,对于少年的轻薄生不出抵抗之心,甚至于欣喜,尤其是少年宛如稚童一般的痴迷,更是让她甘之如饴。
水溶闻言蹙了蹙眉,目光望着杏眸黯然的丽人,安抚道:“咱们发乎于情,何谈不自重,妹妹且不要多想。”
小情侣间的亲昵怎能说是不自重,要怪就怪北静郡王水溶太过于优秀,即便是持重的宝钗也难以把持。
宝钗闻言心中啐了一声,这发乎于情的,可也没见止乎于礼。
不过宝钗知晓姐夫并无轻视之意足矣,轻声道:“我会提醒妈谨言慎行,等姐夫何时觉着便宜再…”
接下来的话宝钗说不出口,不过水溶也都明白,宝钗到底是体谅人的,不由的,水溶正色道:“妹妹放心,日后我定会将妹妹风风光光的娶进王府,断不会委屈了你。”
如此知冷暖的姑娘,水溶怎能委屈了,他明白宝钗出身皇商,故而对身份之类的有些看重,或许可以在此处给与宝钗一些优待。
宝钗闻言美眸涟涟,她就知道自个心仪的少年不是凉薄之人,君有此一诺,妾必守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