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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肥鲶鱼自告奋勇,扛上大河狸新造的拼装船模,跑去寻蛤蟆大王换取宝鱼。

未几。

蛙蹼探出。

老蛤蟆扒住塘石,翻身上岸,呼啦啦甩去水渍,张嘴吐出一块带字木板。

“蛙公!”

等候宝鱼的梁渠起立,他没想到老蛤蟆会来那么快。

“梁卿!”老蛤蟆拾起地上木板,“拿去,本公全算好了!”

低头扫视。

歪歪扭扭的字迹渗了水,雾一样晕染开,模模糊糊的。

“十二份造化大药,四十八份大药……”梁渠对开头内容一惊,继续往下,“珍矿、器皿……上品宝鱼三百八十条,中品……蛙公,宝鱼的上品,中品,下品,如何划分的?”

“本公按梁卿法子,再结合人族武学档次分的。”老蛤蟆洋洋自得,“上品宝鱼对妖有用,中品宝鱼对大精怪有用,下品宝鱼对精怪有用,如何?”

梁渠高竖大拇指。

“绝妙!蛙公举一而反三,闻一而知十,乃学者用功之深,穷理之熟,然后能融会贯通,以至于此。无愧天生神圣,拟定了这宝鱼档次,今后水族再有交易,方便非常,造福千秋万代啊!”

老蛤蟆高昂蛙头。

它听得出来,梁渠情真意切,句句属实!

“事不宜迟,小子这便去推广蛙公妙法!”

“等会!”

老蛤蟆喊住梁渠,耳语几句。

梁渠略有惊奇,未加犹豫,答应下来。

精神链接内,让肥鲶鱼拿了宝鱼先不要回来,赤山撒开四蹄,卷作红风飘至府衙。

临近五月,河泊所内有诸多要事,包括不限于排查水患,检修水利,清理鬼母教首尾,上报军功,以及最重要的,为今年海商到来筹措物资,故纵使天黑,仍有不少官员点上蜡烛,彻夜翻阅卷牍。

苏龟山要为两月后的大战作备,更不得空。

梁渠进入书房,呈上老蛤蟆的木板。

“这……蛟龙真舍得给?”

苏龟山望向梁渠。

木板上的数字有零有整,活像是经历了一场莫须有的“砍价”,开头的造化大药数量更是“触目惊心”。

按照约定,蛤蟆一族大赚啊!

“应当不会有错。”

若非经历过彭泽元将军一事,梁渠也不相信老蛤蟆能做到此般地步。

貌似大家全低估了蛟龙的容忍度,龙宫的财富值。

梁渠忽然怀疑起老蛤蟆为什么成天嚷嚷着让蛤蟆大王打进龙宫。

明面上蛤蟆大王不该是蛟龙对手。

不会是蛟龙能忍耐到让其他妖王打进龙宫,仍不反击的地步吧?

“你等会。”

苏龟山派人去叫来徐文烛。

徐文烛来平阳,不单单为护送,更有代表朝廷,便宜行事之权。

烛火幽幽。

光可鉴人的地板映出大团橘黄。

徐文烛摩挲木板,皱眉许久,忽地抬头看梁渠,笑问:“咱们的录事参军,给出的底价是多少?”

“朝廷再多拿两份。”

徐文烛大笑,抄录一遍内容,抬手递出木板:“可以,便这样分吧。”

成了!

梁渠接过木板,再度感慨蛙公本领高强。

自顶楼跑下,途经卷牍室,灯火通明,吏员们铺展开黄纸大图,绘制河流走向,梁渠见状停下脚步,目光扫视,寻到主簿李寿福,分享了老蛤蟆的宝鱼分法。

“大人这是何意……”李寿福不太明白。

“李主簿帮忙完善完善,按照平日兑换宝鱼之人的实力,安上这三个等次,且从明天开始,自平阳府河泊所内推广此品级分法,所有的功劳兑换簿上,额外进行标注。”

虽然要求颇为奇怪,分别宝鱼的方法亦十分简陋,但既是吩咐,李寿福没有多问,答应下来,添加到日程之上。

官职到底不同了。

以往给别人办事,如今找事给别人办。

作为从五品水衡尉,定个宝鱼品级,梁渠有足够的权力直接要求。

……

两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黄褐的田野覆上一层稀疏青绿,水波倒映天光。

除开天舶商会将每年六月十八的拍卖会延迟到八月十八,蛤蟆大王和乌龟大王答应帮忙拦住铁头鱼王外,并无要事发生。

哦,不止天舶商会的拍卖。

义兴镇六月六的河神祭,一样让梁渠称病挪到六月下旬。

虽然不合常理,但事关梁渠,义兴镇的乡民没有反对之声。

等肉吃就完了。

六月十六。

云雾翻涌,瀑布垂落。

梁渠、龙娥英、龙炳麟三人一阵天旋地转,相继苏醒。

灰蒙蒙的光照透纱纸。

梁渠抚住脑门,仍有晕眩。

自打消灭蜃虎,整个云上仙岛的仙宫便有改变。

可以进入云上仙岛锤炼真罡,但山顶大门紧闭,直至六月初,仙宫大门方才重开。

他不敢冒然靠近,隔开十天,叫上了龙娥英和龙炳麟一块探索。

岂料进到宫殿。

空空如也。

满屋大雾,前不见人,后不见门,时辰一到,自动退出。

“什么情况?”

梁渠郁闷。

仙宫大门紧闭已经很奇怪,他只当蜃龙设下的某种机制,每一个“关卡”皆有冷却时间,以免族中后辈贪功冒进,遭受重创。

结果进去了什么也没有?

云上仙岛可是大宝藏,打败蜃兽,梁渠获得水泽精华,小蜃龙获得蜃气,两全其美。

小蜃龙本来实力颇差,可摄取三缕蜃气后,尤其蜃虎,实力立马跃升到妖兽中的好手。

一下子没了好处,心里头空落落的。

龙炳麟面露迟疑。

梁渠敏锐觉察:“有想法大可直说。”

“长老,会不会是咱们帮三王子‘代打’,让仙宫发现了?”

梁渠一愣。

有可能吗?

而且让发现……谁发现?

没等搞清楚状况。

嘈杂的喧嚣自屋外传来。

窗外光色蒙蒙。

是个阴雨天。

马上梅雨季,什么热闹值得乡民冒雨去看?

梁渠穿过游廊,驻足宅门。

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瓦片,串作银链。街道上行人顶着斗笠往埠头上跑,草鞋踏上石板,溅起混杂泥沙的黄水沫。

拦下一位乡民。

“梁爷?船,好多船!连起来跟陆地一样!”

周遭乡民见是梁渠,揭开斗笠响应纷纷。

“是啊,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船,桅杆比山高嘞!”

“何止,我瞧着有一百多丈!咱们这有那么高的土堆堆?”

“欸,梁大人不知道吗?您是河泊所里的大官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