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那几辆被骸入撞击的无人货船所造成的伤害。
公馆内内的谋杀更令艾丝妲恐惧。
蜂蚁穿越黑暗寂静的城市森林。
身旁就是整个派罗利安中最为可靠的航线飞行员。
然而恐惧却占据着心脏。
那座熊熊燃烧的城市倒映在她的眼底,活像是一整片燃烧的地狱。
恒星熔炉上的危险让她起先以为。
是本家的叔叔选择了泯灭盗团来处理自己。
但是现在看来,也许想让自己死去的不仅仅只是本家……
她知道是谁背叛了自己。
那是在自己成长之路上不断勉励自己的亲长,深赤石工业集团正是她手下掌握的一家子公司……
星船喷口调转,响起喧嚣的嗡鸣。
点点星光透过强亚克力航空座舱照射在她的脸上,很美丽、也很苍白。
这场大停电意味着她终于能从无处不在的监控中脱身了。
然而死亡何时而至,她不知道……
“我知道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文明人都有自己的傲气。”
“但现在话说回来,有些灾难不是你我能够解决的。”
迦兰轻笑。
“你看看你多幸运啊,就算是整个世界的敌人都想要杀死你。”
“同样也有另一个世界的朋友想要拯救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够精准锁定你的位置吗?”
他侧首,对上女孩的错愕。
【一个钟头前,有个我从不认识的家伙打通了电话,理论上来说,拥有朋克洛德的黑客加密保护,没有人可以破解我的信号码】
【然而这种事情偏偏出现了】
【正当万恶的星海硕鼠以为,电话那头的是不是正义执法部门的劝慰自首之时】
【对面执法来了一条短信,有个人让我和你做一单生意】
【接单首付筹码,62亿信用点】
【雇主的身份是个谜团,对方的星域坐标被以一种极隐秘的手段屏蔽为未知】
【即便是信使内一干远程技术猿也是一筹莫展】
【要知道此前的信使甚至可以让热夜之都的安保部对他们单项透明】
【然而这单生意的主人,倒反而让迦兰对他单项透明了……毋庸置疑,这是个信使们无法拒绝的价码】
迦兰没再继续说下去。
艾丝妲却已经知道了是谁。
是妈妈。
她率先离开了热夜之都,没有带上自己不仅仅是因为艾丝妲的执意。
更为关键的是她不想让幕后的布局者看到她们在一艘船上。
现在妈妈看起来至少还活着。
那场爆炸已经说明,妈妈和幕后的混蛋们谈判破裂了。
亦或者说掌握完全主动权的他们根本不想谈判。
毫无疑问,家族的内部已经完成了站队。
正常情况下如果遭遇到突发险情。
应该由更高一级的公司星域武备部,甚至是博学士军团来护送北极星家族的继承人的。
然而现在她的安全竟然只能靠一个走私假肢和药品的物流罪犯!
这已经说明了家族甚至是公司各方的态度了。
他们不想搅和进来,尤其是巴林特正掌握着整个家族的权柄。
所以公司选择沉默。
董事会的席位可以随斗争而更迭。
但公司的发展不能因战争而停止,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底线。
核心家族在流血,胜过宇宙在流血!
可为什么我非得站在所有人的头上才能去证明自己呢?
难道我就不能选择触摸星星吗?
她只觉疲惫。
星星尚能按照自己的轨迹运行。
可个体却常常身不由己。
她抱紧膝盖,淋过雨的冷意姗姗来迟。
就这样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一定很冷。
可活着回去又能怎样呢?
杀死别人,然后像爸爸那样,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扼杀在一场迁跃事故里头?
她不想参与家族劳心费神,甚至肮脏的权力斗争。
她不想让自己的指甲里染着鲜血……
毕竟在什么事情都不懂,从小就被自己骗的团团转的太奶奶看来。
她的艾丝妲可是整个世界最善良的孩子!
直至一道银色的铁影打破寂静。
【细雨正浓】
【夜空中的来人一席铁甲,幽蓝的面甲目镜反射着冰冷的弧度】
【祂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寂静下来的城市上空,等候已久】
【银天使2型执行官机甲,博识学会主人亚婆离针对某型帝皇战争的机械生命体展开的拓印作品】
【理论上来说,能够以惊人的神经通感力操纵这台机甲的存在,足以比肩任何命途行者】
【若非量产受到成本约束,直接打造一支行者级军团】
【潘恩·巴林特】
“他怎么会知道……”艾丝妲低声说。
“偷窥锁定的小玩意而已。”迦兰拽下了那枚价值不菲的银方石挂坠。
一脚踩碎,里头果是被破坏的微电路。
她从未料想,直至那场恐怖的爆炸发生之前自己都处在潘恩的监视下。
迦兰说。
“下船。”
前一刻他还只是个圆滑的走私客、生意人。
然而这一瞬间。
他的气质变得凌冽而不可靠近,俨如拄起利剑的黑夜骑士。
潘恩也落在了不远,深赤石公馆的火光照亮了小半边黑夜。
“你追踪我?”
“这是保护继承人必要的监控手段。”
“呵。”
她冷笑,“可惜看到该死的那个人现在还活在这个世上,实在太让某些人失望了。”
“不是吗?哥哥。”
“……我也以为你是能理解我的妹妹。”
潘恩打开面甲,星圆与狭长,两双色彩一致的青瞳中燃着隐藏的怒火:
“就像你能理解父亲的所作所为那样。”
“他想将你保护在庄园当中等待事态平息。”
“而你却听信谗言擅自逃离,带来了一场又一场麻烦……空间站的死亡,公馆的袭击都因你而死去了太多人!”
“随你怎么说嘛,好像我才是那个杀死无辜者的刽子手。”
她冷笑,真正面对死亡时反而暴怒了起来,“现在能令你彻底安心睡眠的机会就在眼前,世界都寂静了。”
“这里没有人看到你动手的瞬间。”
“你依旧是那个伟大光正尽职尽责的北极星将军。”
【这夜雨下无一人撑起雨伞】
【均被灰色的酸雨浇得通透】
银色机甲之内的男人沉默了许久。
毋庸置疑,对于一个将荣誉与家族视作生命的人而言。
被以如此灼热的语言直击以至于误解、
是何等的令人恼怒。
可当提及那场袭击,那场爆炸招致的死亡和痛苦。
潘恩沉默了。
他无法回避那些罪恶。
因为他和那些罪恶的创造者流淌着一致的血脉……无论他参与与否。
作为最大的受益人,正是自己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