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你与景元竭力申辩此事是祸君之乱】
【可此事唯有云上五骁亲历,五人为友供词有偏袒包庇之嫌】
【加之结果惨重,逆转生死、生发建木、引鳞渊之水淹覆罗浮……】
【每一条罪证都像是毋庸置疑的泰山,不容那几句单薄的解释动摇】
【罗浮之乱的事情甚至传到了几个星域之外,以至于在漆黑的司前审断之下,整片宇宙的镜头都在聚焦于那位青衣身影】
“罪人丹枫,行徇私情谋施术,招致古海倒灌,溺死生民万千!”
“你可认罪?”
【铁索之下】
【他未曾回应,缄默若翡翠般的青瞳,唯有沉默】
“罪人丹枫,协同恶党触及禁忌,招致传承涣散,祖地归墟!”
“你可认罪?”
【他未曾回应,唯有沉默】
最终质问他的,是族中的那位长老:
“罪人丹枫,念汝昔日贵为龙尊不上大辟,依照族法施行褪鳞轮生之刑。”
“你,可愿伏诛?”
【唯有沉默】
【你知道一切的一切,争论都已经不重要了】
【鳞渊归墟带来的死伤甚至比造翼者还要惨重】
【这份罗浮四族的愤怒需要立即、高效的寻找到一个罪人来承担承受,没有什么、是比亲自打开禁制、施术轮回的饮月君更合适了】
【他的确冤屈,但仅是证实的罪责,便足以致死】
【他来到了了鳞渊的刑台,在长老复杂的目光下准备好了一切】
“饮……丹枫,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了无牵挂,还望长老,切勿留手。”
青衣的尊者遥望故海,放弃了最后一次生存的机会。
第一次景元。
第二次是白渡。
第三次是同族长老。
他固然可以选择生,可那样罗浮的持明便会彻底分化为两派、说不得罗浮内部又会因自己而掀起争斗,该做的事和不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
现在他需要为自己和应星的一意孤行付出代价。
令罗浮翻过这惨烈的一页。
他望向鳞渊之畔不见尽头,归于海潮废墟的重重屋阁,坦然迎接自己的命运。
那昔日同族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在睽睽众目下收回了颤抖的手。
退至平台之外。
落下清澈的响木。
“行刑!”
恍然间喑暗的天色骤然开明。
仿佛有一轮灿烂烈阳自云天展现!
那却不是黎明的光,而是龙鸣雷柱降下的刑雷!
在顷刻间将他残缺的形体褪鳞剥肉。
腾起浩海一瞬的青龙凄吟之中,刑雷在六御一司审断之下,湮灭了他的龙躯肉身,徒留一枚归于寂静的龙茧……
执刑长老默默止下背负身后的剑指。
一是受那位景元将军的暗中所托。
二是为尊臣子对持明一族留下的后手。
以半截褪鳞轮生之法,除他一魂一魄。
以待他日祸事再临,可待昔日龙尊归位。
虽然那时的他,亦不再是他……
……
【同是在这一日】
【高天之上,俯视鳞渊的男子手持束具,见到了下方滚动的劫雷心绪微震】
“看什么看?没法和那个叛徒一起去死,你就偷着乐吧!”
押送的十王司刑员简直是看到了此生最为恐怖的事情。
这个本该在大辟万死之下灰飞烟灭的混账。
竟然在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后,就重新由一地飞灰长出了全新的躯壳!
十王司使用过一切手段、飞雷电仪、抽魂拘灵,却对他毫无作用!
而这个疯子却能轻松撬开任何拘捕他的刑具,他的每一次煞气爆发均会造成大片垢染……
为了不让这个疯子在幽囚狱中闹出大麻烦。
只得将其流放。
“没有料到,竟是你来送我最后一程。”
他看向景元,发现他拿着那柄残剑。
在一众惊退的目光中将其抛来。
景元注视着他,不再言语。
他们都输了,自然也没什么可以交代的。
而他也在麻木中踏入了发射的登陆玄舱,在合上倦意的双眼后。
玄舱封闭,被游荡于大气之外的坐舰发射进至边缘贫瘠的星系、流放星海、不见归期。
玄棺中的人抱剑而去。
告别深水长眠的所爱。
告别雷霆下烬灭的对饮之人。
告别幽狱中疯魔的持剑前辈。
告别原地空等的景元。
他爬出坠落的玄舱,见证蛮荒的野兽向自己亮出獠牙。
在千年的岁月中化作捕杀野兽充饥、茹毛饮血的躯壳浑浑噩噩。
一寸寸磨损着昔日美好的记忆。
为莫名放走的白狐而流淌清泪、时时怅然。
佚名之人站在游鱼往来的清河之中,却不知该踏上何方的彼岸。
他也不会知道在千年之后。
他会因斩下一缕枯枝挽起长发,惊而想起那个为他插上发簪的伊人早已不在。
在只鳞片爪中,被心中的魔鬼所支配,扭曲了原本清晰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