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白笙后脚刚踏进门,就听见陆浅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妈,我想取消跟笙笙的婚约。”
空气仿佛凝固,陆母板下脸,目光透着警告,她厉声开口,“你说什么?”
光是听陆母的语气就知道她生气了,时白笙身体一僵,她快步走了过去。
“干妈,浅浅在说笑呢。”
她来到陆浅身边,劝解性的扯上他的衣袖,低声唤道,“浅浅。”
陆浅淡淡收回手,目光直视着陆母道,“我想取消跟笙笙的婚约。”
时白笙还想说什么,哪知道冷应寒他们也进来了。
陆母冷笑,“好啊,我说呢,怎么那么轻易就答应回来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干妈,不是这样的......”时白笙满脸慌乱的看向陆母,企图为陆浅解释。
“行了,笙笙,这事是他的错,你在旁边站着就好。”陆母抬手打断她的话,她优雅的翘起二郎腿,身子往后一靠。
时白笙抿唇,身后一双手把她往后一拽,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最后落在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暖暖的感觉环绕着她,时白笙感觉眼眶有点湿润,她抬起头看见了同样低头看着她的男人。
四目相对,时白笙首先移开了视线。
“这是他必须面对的,我们都帮不了他。”冷应寒淡淡开口。
时白笙抽出握在他手里的手站在了一旁。
凯乐见事情不对,忙笑道,“浅浅想跟莉娅取消婚约,是不是看上了别家的姑娘?”
她伸手安抚性的放在陆母膝上,轻轻拍了两下。
“你妈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莉娅的确是个好孩子,你们一块长大,我们还以为你们会喜欢对方。”
“可如果你要是看上了其他人家的姑娘,也可以趁着这个时间把人带回来看看,长辈们要是看着可以,不会不成全你们的。”
凯乐话音刚落,陆母的冷笑声便传来,
“先不讲你看上了谁家小姐,帕尔维斯家只认笙笙一个女主人。”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是看上了谁家的小姐,而是看上了一个异国的男人。
这话他竟然还敢再提!
陆母越想越气,她放下脚又换了一只搭了上去,8cm的高跟鞋修衬着她精致白皙的脚踝。
陆母的反应在陆浅意料之中,话里话外的强迫感没有掩盖的意思,或许是警告吧,这里有外人在,他要是再这样胡闹下去,这事不过今天晚上就会传遍。
她会反对是肯定的,三年前他离开家时,也跟陆母大吵了一架。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陆浅抬起深蓝色的眸子坚定的看着陆母。
“母亲,父亲去世的时候,就把整个家族交到了我手上,我知道您对我严厉是为了我能更快的长大去面对这一切。”
“所以即使我很难过,也不会跑到您面前来撒娇,我让自己努力的长大,我想离开,可我也想保护您。”
“所以最后我还是选择回到了这里。”
不然三年前,他就不会执意离开云城,离开霍执,从而造成了如今不可挽回的局面。
陆浅还记得好几个深夜他独自一人下楼去找水喝的时候,路过陆母的房间,总能看见半夜还亮着的灯,轻轻推开门,从门缝里看进去,是陆母独自一人坐在带有扶手的椅子上的侧影,她垂头抚摸着手上的照片,眼底满是哀伤。
这跟平日里雷厉风行的陆母不一样。
他的父亲尽管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可他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的妻子,他们是少有的自由恋爱组成的家庭,或许是因为陆父性子淡又强制的性格吧,至少陆父在的时候,他们一家过得很幸福。
后来,他死了。
陆浅就得承担起保护这里,保护陆母的使命。
他知道的。
“扑通——”
突然,陆浅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几人都没料到陆浅的行为,吓了一跳。
“妈,对不起。”陆浅执拗说道。
陆母心疼的都要碎了,这可是她唯一的儿子!那个如皎皎明月般不染尘埃的少年,如今竟然为了一个野男人跪下来求他?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放他去中国,几年不见恋爱脑长了不少!
“你......”陆母气得身子发抖,她起身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指着陆浅,“你这是什么意思?偏偏为了那个野男人跟我作对是吧!他有什么好?他是能为你传宗接代还是能一辈子爱你!”
“你为了他你居然.......”
陆母还想骂,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那些不堪入目的话她怎么骂得出口!
种种言语抵在喉间,最后汇成一句话。
“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陆浅放在身侧的手无力的垂着,他唇角扯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对不起,妈妈,我也对自己很失望。
凯乐听着他们的谈话脑子都没转过来,她咻得拉着陆母的手,不敢置信的确认,“Anna,你说什么?野男人?”
“他们说的是真的?浅浅真的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凯乐的质问回响在耳边。
瞒不住了。
陆母抿着红唇,久久才挤出一个字。
“对。”
“这怎么行?”凯乐激动喊道。
“浅浅是继承人,他要是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了,后面怎么传宗接代?难不成到这就断了?”
凯乐越说越急,她看着跪在地上的陆浅,生气道,“乱了乱了!身为一个未来领袖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在这里下跪!浅浅,你对得起你去世的父亲吗?”
陆浅摇了摇头,“对不起。”
“你当然对不起。”陆母握紧拳头,眼眶红了一圈,她大喊道,“来人!上家法!”
偌大的客厅里寂静一片,没一个人敢动。
“怎么,是听不懂吗!”陆母厉声喊道,“我说上家法!”
站在门侧的几个侍者鞠躬离开了大厅,不一会儿,两人手持着粗厚的长棍走了进来,他们按照命令站在陆浅身后。
时白笙慌张的看着陆浅,他依旧面色淡淡,没有一丝道歉的意思。
“干妈,没关系的,我没关系的,不要打浅浅.......”她刚想跑出去,冷应寒就拉住了她的手腕。
“笙笙。”冷应寒眸光加深。
对,必须得有这一出。
时白笙脚步一顿,只能干着急的看着面前的场景。
陆母呵斥道,“你虽然是未来的家主,但我身为你的母亲,你做错了事,我依旧有权利罚你,浅·帕尔维斯,你服不服?”
陆浅抬手做揖,低头深深的埋在臂间,清冷坚定的声音回响在大厅,“儿子甘愿领罚。”
“好,好得很!”
陆母点头,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她的手心已经攥出了血。
“既然如此,我就替你那在天的父亲罚你七十大板,再抄家规一百遍,希望你能知错就改!”
陆浅直起身板,随着陆母一声令下,身后的侍者手起棍落,一下又一下重重的落在他消瘦的后背。
陆浅死死的咬着牙,额头的青筋暴起,冷汗不断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纯白的衬衫上渗出鲜红的血渍。
第二十板落下的时候,陆浅吐了口血出来,挺直的腰板也软了下来。
凯乐吓得不敢说话,纵使是之前父母罚,也没有严重到打那么多,而且这侍者的力度一板比一板重,这再怎样的人也承受不住啊!
更何况......
她都不敢看跪在地上瘦弱成这样的少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第五十板的时候,时白笙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了。
“不要......不要......不要再打了.......”
陆浅背后已经血肉模糊了一片,她都不敢想他会疼成什么样子。
时白笙用力挣脱开被握在冷应寒手里的手腕,嘶哑着喊道,“放开我!”
“笙笙!”冷应寒眸子慌乱。
他连忙伸手想拉住时白笙,却只蹭到了她一闪而过的裙摆,红眸眼睁睁的看着她往另外一个人跑去。
时白笙跑到陆浅面前,不顾自己跪了下来,大裙摆如花朵般散落在她周围,她死死的抱住陆浅,头埋在他怀里。
“砰——”
棍子又落下,重重的落在陆浅的背上,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时白笙退了出来。
“浅浅.......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她跪在他面前,抬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心疼的为他抹去了嘴角的血渍。
猝不及防的间,她突然直起身子护住了陆浅的背。
“砰——”
板子重重的落下,时白笙闭着眼依旧不撒手。
在场的几人都慌了。
“住手!住手!”陆母绕过茶几怒斥,“你们是不长眼吗?”
侍者一时没反应过来,时白笙硬是受了好几板子,两人见状快速退开,慌乱的跪了下来。
时白笙见没有危险了,慢慢松开了手,她吃痛的跪在陆浅身边,泛白的小脸满是温柔。
“笙笙.......”陆浅的视线已经模糊了起来,他用尽力气伸出手。
为什么,你要那么傻呢?
“浅浅,你瞧......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只可惜,不能让你看见一直完美的我了。
时白笙身子摇摇欲坠,陆浅想抱住她,却发现自己也自身难保,他的后背火辣辣的痛意席卷着全身。
时白笙感觉头一阵眩晕,最后无力的往后倒了下去。
她的身后,冷应寒稳稳的把人护在了怀里。
看见板子落在她身上的时候,他就马上跑过来了,只可惜,她眼底从来就不会有他。
冷应寒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了时白笙身上,他就着她的膝盖,单手把人抱在了怀里,时白笙背上有伤,他只能像抱孩子一样抱她。
“陆浅,”幽暗的血色眸子里透露着冷意,“这就是你一意孤行的结果,现在你满意了?”
“不许再接近她。”
陆浅心底密密麻麻的痛,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他也没有想到。
他想看看时白笙怎么样了,但是自己也没支撑了一会就倒了下去,陷入昏迷前,他隐约看见陆母慌张向他跑了过来。
他知道的,她是为了保护他。
陆母慌张跑上前抱起自家儿子,急忙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叫医生!叫医生!”
“是。”老亨利行礼马上去打电话。
府邸里有专门的家庭医生,没几分钟,医生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两人被送进了房间,两个医生也后脚跟了进去。